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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風未動蟬先覺 第一節 大夢誰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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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一節大夢誰先覺

手掌下意識的向旁邊一探,卻摸了一個空,沙曉鷗沒有睜開眼,手掌繼續向四周游弋,但仍然沒有找到目標。

說好的軟玉溫香,盈盈可握呢?

鼻間似乎仍然殘留著熟悉旁氏冷霜的香氣,沙曉鷗懵懵懂懂的搖搖頭,想要清醒過來,這白菱上哪兒去了?

或許是伸出被褥外的手傳來的涼意讓沙曉鷗清醒了不少。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沙曉鷗一個激靈睜開眼,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緊接著又揉了揉眼,但眼前這一切依然如故。

略顯古舊的夾板墻,中間一道木柱將乳白色的墻壁劃分開來,粗重的老式窗戶呈現出一種印象中已經很少見的棕褐漆色,半開的窗戶綠意迎面,幾株桂樹和香榧樹隱約可見。

這是哪里?!怎么天都亮了?

自己好像是在加班啊。

明天全市為貫徹十九大精神的系列工作部署暨全市干部大會要召開,整個市委辦都忙碌好幾天了,今晚是最后的審核。

市里主要領導有一系列講話和工作安排部署,都需要自己這個副秘書長兼市委辦主任來把關,連續熬了兩個通宵,讓自己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像一陣眼花心悸,就失去了知覺啊。

難道自己被送到醫院來了?剛才一切都是做夢?

這是哪里?

醫大附屬二院,還是省二醫院?市第一人民醫院?

模糊的記憶似乎又慢慢回到了腦海中,眼簾中的香榧樹這玩意兒現在可不多見,起碼他記憶中自己這幾年生活的環境周圍并不常見,可眼前的這一切卻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香榧樹,老式小窗戶,還有這夾板墻,下意識的再一看床下地板,我艸,木地板!

不是時興的實木或者強化木地板,而是那種純粹的老式木地板,踩在上邊富有彈性空空作響的木地板!

紫黑色的漆色許多地方都早已經被磨得發白,露出了木紋,中間的縫隙格外明晰,這玩意兒多少年沒見過了。

這不是醫院,是哪里?

再一看這床,媽的,木板床,雖然不是那種學生宿舍的單人木板床,但看看床頭邊兒磨得老舊褪色的漆色,不知道誰亂刻畫的圖案,屁股下邊似乎是硬邦邦的棕墊而不是床墊。

被褥居然是織錦緞面,用棉線縫起來的被子,這年頭還有這種被子?

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除了母親,這一輩子好像還沒有誰替自己縫過被子了吧?

微微側首,床邊的一張木桌側面甚至還印著幾個隱約可見的紅漆字。

沙曉鷗定睛一看,心中真的如千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銀臺縣革委會”?!

就像一道閃電劈過了腦海,讓本來有些混沌的頭腦陡然清醒起來。

印有“銀臺縣革委會”的木桌,看看這樣式,不是以前最老式的辦公桌么?

印象中自己剛參加工作時不也就是用的這種辦公桌么,兩個抽屜,右側一個木柜,合頁扣一搭,一個掛鎖,就能鎖兩個抽屜,太眼熟了。

除了自己的辦公桌外,好像就是當時縣機關事務辦在給自己安排寢室時給自己搭了一張這樣的辦公桌和兩張藤椅了。

想到藤椅,沙曉鷗下意識的扭頭像床邊和床的另一頭看去,兩張藤椅,果然一動不動的擱在那里,沙曉鷗的身體也頓時定格,連帶著整個思維都一并定格,凝固在那里。

沒錯就是這兩張藤椅,一張右前腿已經破損,松動的藤條散落開來,露出里邊的竹竿芯,還有一張藤椅側面破損了一個洞,連藤條頭子都支了出來。

他印象很清晰。

當年由于分到了寢室而過于興奮,以至于在和白菱為慶祝分得這間寢室時,興奮得舉起這張藤椅歡呼,結果樂極生悲,沒想到被支棱出來的藤條頭子把白菱的手臂花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后來包扎之后傷口愈合,但因為白菱是疤痕性皮膚,那道傷痕卻始終沒有消失。

甚至在二十年后沙曉鷗再度見到白菱握手時,仍然一眼就看到了雖然很淺淡但是仔細看已然可以發現的那道印痕,就像是一直藏在自己心間一樣。

沙曉鷗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呆坐在床上,目光望向旁邊的辦公桌。

桌上已經沒有了那旁氏冷霜瓶,這是白菱一直在用的護膚品,衣帽架上也只有自己一件淡藍色的襯衣形單影只的掛在上面,伊人氣息猶存,但卻早已人去樓空。

墻上還掛著一張即便是現在看起來也很驚艷的電影海報,美國電影《沉默的羔羊》海報。

這是一個同學的親戚從香港帶進來的,據說是從美國還是澳洲帶回來的,看著朱迪福斯特那張用骷髏飛蛾遮住的櫻唇,帶來的驚悚感覺讓沙曉鷗的頭腦頓時又清醒了幾分。

《沉默的羔羊》記憶中都是好幾年后沙曉鷗都當了鎮黨委副書記之后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看了盜版的vcd碟片,給他的印象很深。

而這個時候之所以貼在屋里,大概也是有點兒小資的虛榮心吧,無論是自己,還是白菱好像都有點兒這個意思。

現在?那也就是說自己好想回到了從前?

下意識的舉起手來,看著自己這雙肌肉飽滿充滿力量的雙手,這怎么可能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男人的雙手?

還有這扁平而且充滿雄性氣息的腹部,和那個贅肉滿腹腰圍突破三尺一的身軀怎么可能聯系起來?

還有這樣式古老的白棉布四角短褲,這是母親替自己做的,比起那種商店里賣的廉價三角褲實在要舒服太多。

可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這肯定是一場夢,沒有任何可能會變成這樣,哪怕無數小說和電視都在演繹著種種可能,看得人如癡如醉,但要發生在自己身上,沙曉鷗卻有些不能接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沙曉鷗站起身來,邁著有些虛浮的腳步走到窗旁,他甚至有些不敢向外看,他怕看到的一切自己無法接受。

撲面而來的清風讓本來還有些懵懂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就像是宿醉之后被風一吹,沙曉鷗的思維也一下子靈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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