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后,我要回村種紅薯

第1章 辭職

回去!

回村里去!

回村種紅薯,也比天天在這城里受他的公子氣強!

水州融媒體中心會議室,莊嚴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幾乎貼到了會議桌上。

今天晚上新聞例會,方成作為分管新聞的頭兒自然又是一番長篇大論,莊嚴一句話沒有聽進去。

說實話,對每周一次的新聞例會,莊嚴不反感,這例會制度還是他一手促成。

三年前,從國內知名傳媒大學畢業后,莊嚴成為水州電視臺的一名新聞記者。

科班出身,又是學霸,莊嚴立馬成為新聞骨干,當年就以一組大型系列報道獲得省級新聞大獎,開創水州新聞史先河。

水州說是州,其實只是一個小縣城,地處江南內陸,四面環山,地貌呈現“七山一水二分田”的特點,經濟相對落后于同省份的其它沿海發達縣市。

年少輕狂,意氣風發,莊嚴全身有使不完的勁。一天到晚不是肩扛攝像機奔波在采訪第一線,就是雙手飛速敲擊鍵盤寫稿子,然后剪輯制作,累了在新聞部的沙發上睡一覺,第二天繼續生龍活虎,人稱“莊大帥”。

這“莊大帥”的戲稱當然不只是因為莊嚴人長得高大而帥氣,一米八三的身高、健壯的體魄只是他的外表,最主要二十八歲的他待人大氣大度,具有天生的親和力與號召力。

莊嚴雖不是新聞部的小頭頭,但他在新聞部的號召力很強。這主要源于莊嚴的每部獲獎作品總會寫上每一位同事的名字,每次外出采訪帶回的小禮品總是一一分給大家。

莊嚴莊大帥,大家叫得親切,莊嚴自己感覺也不錯,直到去年方成這個只比他大一歲的公子哥走馬上任,給他取了個新綽號,一切發生了質的改變。

去年縣級新聞單位改革,原來的電視臺、廣播電臺、報社合并成立融媒體中心,方成作為新任融媒體中心二把手負責分管新聞。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成的三把火對于莊嚴來說實在燒得太烈焰。

第一把火新聞部所有編輯記者納入廣告業績考核,廣告任務完不成,你新聞業務上面最出色也拿不到年終全優獎。

莊嚴一個純純粹粹的山里娃,哪有什么廣告人脈?況且他從小接受爺爺“不能為五斗米折腰”的教育,根本拉不下臉去求爺爺告奶奶拉什么廣告。

一年下來莊嚴的廣告業績基本空白,拿了三年的全優獎自然從此之后和他說88。

第二把火所有新聞記者必須出鏡搞現場報道,一個月至少兩次,否則視為沒有完成采訪任務。

莊嚴的老家清水灣地處大明山深處,離縣城水州有八十多公里,他上中學后才走出大山,普通話當然蹩腳得要命,舌頭總是該卷的時候卷不起來,該擼直的時候擼不直。出了一次鏡,形象沒有問題,可普通話讓水州人吃下去的晚飯全噴了出來。

莊嚴不敢再搞什么現場報道,采訪任務自然完不成。

第三把火融媒體中心新聞線全體職工每季度舉行一次演講比賽,年底舉行一次文藝會演,旨在提高大家的向心力、凝聚力,發掘更多的優秀人才。

莊嚴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還談參加什么演講比賽和文藝會演?自然排除在優秀人才之外。

從壯志凌云到焦頭爛額,莊嚴想要罵方成有意針對他,三把火公報私仇,可場面上絕對說不通。

他方成放的三把火,哪一把火不是出于公心?要埋怨只能埋怨你莊嚴自身素質不夠硬,連最基本的普通話也說不好。

莊嚴心底里罵方成公報私仇并不是無端臆測,他知道方成從一開始就對他有成見,不只是他在新聞部有號召力,更主要是女主持人于卉在熱烈地追求他。

作為女主持人,于卉的貌相和身材自不必說,一米七三的身高,鵝蛋臉,大杏眼,綽約多姿,自然為水州場面上的一大美女,何況她還有一個身份不一般的老爸。

方成以前就覬覦于卉,總是騷擾于卉。所以得知方成分管新聞之后,于卉立馬從新聞主播改為文藝主持。

這些都是于卉主動告訴莊嚴,莊嚴不知真假,也不想追究真假,因為他不可能和于卉談戀愛。

“紅薯梗,你是不是又想逃避本季度的演講比賽?”

方成在臺上指名道姓點莊嚴,胡思亂想的莊嚴不由自主打了一個激靈,低垂的頭本能地高高仰起。

紅薯梗,是方成給莊嚴取的綽號。

紅薯,農村最普通的莊稼,莊嚴老家村里的主要物產就是紅薯,莊嚴吃紅薯長大。

梗,解釋為正直、耿直或者是頑固。網絡用語中成為“哏”(gén)的訛字,意思是笑點、伏筆,指有特別含義或諷刺意涵的東西。

方成給莊嚴取綽號為“紅薯梗”,可謂妙不可言,一針見血,不但界定了他的出身,還標簽了他的性格特征。

莊嚴怒火中燒,不只是方成正式場合下喊他“紅薯梗”,而是對他的那一份做派已經無法再忍耐。

背梳油頭,比女人還要白嫩的臉,上唇厚下唇薄的嘴猩紅得滴血,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看人總是迷迷離離,一天到晚香水噴得能嗆死一頭牛。

什么東西!

什么也不懂憑什么依仗位置頤指氣使?

莊嚴騰地站起身來,怒視方成幾秒鐘后,從貼身衣袋里掏出一支舊式鋼筆,刷刷刷在采訪本上寫下幾行大字,撕下紙片,過去狠狠地摔到方成臉上。

“辭職?紅薯梗,你敢嗎?”

方成上下左右看了小紙片好一會,語氣不屑一顧且充滿威脅。

“憑什么不……”

莊嚴剛開口,胃部一緊,一股惡氣涌動,上面噴出一灘污物下面竄出一個響屁,齊齊襲向方成。

“紅薯梗,滾回你那小山村去種紅薯吧!”

身后方成氣急敗壞的嚎叫成為歡送莊嚴最動聽的致辭,莊嚴手上緊揣那支舊式鋼筆昂首挺胸走出會議室,全身無比輕松。

這支舊式鋼筆是莊肅送給莊嚴的禮物,莊肅是莊嚴的祖父,今年剛好九十歲。

莊嚴一般情況下不會拿這支舊鋼筆出來寫字,上一次拿出來寫字還是在學校填寫就業意向的時候。

作為高考成績名列全省第三位的學霸,莊嚴大學畢業完全有機會留在大都市的大新聞媒體工作,省城的新聞單位更是拋來橄欖枝。但莊嚴猶豫不決,征求家里的意見,家人讓他自己決定。

莊嚴無意間觸摸到藏在貼身衣袋里的這支舊式鋼筆,毫不猶豫掏出來填寫下回小縣城發展的決定。

莊嚴奇怪爺爺送給他的這支舊式鋼筆怎么會具有這樣的一股神奇力量?莊嚴也想不通,爺爺一個小山村里的老人,怎么會有這樣一支舊式鋼筆?

據大學歷史系學習考古專業的同學說,這一支鋼筆可是“Parker”(派克)牌,為較早一批國外進口金筆,具有很高的典藏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