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之臣

91|第九十一章

蔣純其實是個很實在的女孩子,她本來就看上了唐之洲,只不過因為唐之洲條件太好,怎么都覺著和自己沒可能,所以才在吃飯時,干脆地擺出灑脫態度,當面挑明。

可唐之洲也不知道是被下了蠱還是怎么回事,竟然沒有順坡就驢,反而說什么覺得他倆很合適,可以試試。

蔣純怔了兩秒,本著即便是中了蠱那她也得暫時撈個便宜以后還能拿前男友吹吹牛逼的心態,馬不停蹄地應了。

就這樣,蔣純又搖身一變,成了唐之洲的女朋友。

可能是因為有過一段全心全意付出仍然極其失敗的感情經歷,蔣純成為唐之洲女朋友后意外地很想得開,總覺得有今天沒明天的,趁著唐之洲還是她正兒八經的男朋友,她得好好享受享受女朋友待遇。

前兩個星期她還裝裝矜持,唐之洲約她去看畫展去看文藝片她都應了,還忍受著季明舒的魔鬼折磨,企圖改造變身,來一個蒙塵珍珠大放異彩。

兩星期后,蒙塵的珍珠本珠主動宣告放棄。

季明舒那修煉了二十幾年的名媛基本素養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速成的。

蔣純想了想,也懶得繼續在唐之洲面前凹什么矜持千金人設了。

這人設完全不適合她,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審美和一百斤以下的體重了。

而且她又不矮,一百出頭在體重標準里對應的體型可是偏瘦呢,干嘛非要用季明舒的魔鬼標準來折磨自己。

再加上唐之洲最近總說自己很忙,一星期兩人都沒見面,蔣純有種他已經嘗完新鮮準備拋棄自己的預感,于是完全放飛了自我。唐之洲再一次約她去看某場高逼格話劇時,她直接拒絕了。

“對不起啊,我是真的不感興趣,去了也是在那兒睡兩三個小時,多浪費票錢。還有,我其實不太喜歡吃西餐,”她認真想了下,又補充,“不過你選的西餐廳甜點都還挺好吃的。”

說完,她摟緊了抱枕,等著唐之洲應聲。

唐之洲這種個性的人,直接提分手是不大可能的。

她覺得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先道個歉,然后找借口忙工作,下次再約。等過個兩三天,他再發個微信,委婉說兩人不合適。這樣就成功做到了分手也很體面。

如她所料,唐之洲沉默了幾秒之后先給她道了個歉,可之后的劇情稍微有點兒偏離她預設的軌道。

唐之洲道完歉忽然輕笑,“其實我也不喜歡看話劇吃西餐,我是以為,你們女孩子會喜歡這種約會。”

很快,他又拿出了做學術的態度嚴謹發問:“那你喜歡什么,滑冰、滑雪、蹦床、射箭?”

蔣純甚至都聽到了電話那頭他打開鋼筆筆帽,準備做筆記的聲音,

她頓了頓,“你都會?”

唐之洲:“稍微會一點。”

不,以她對唐之洲淺薄的了解,他說會一點的東西至少是在業余愛好人員中十分出類拔萃的水平了。

見蔣純半晌沒吭聲,他繼續道:“還有鬼屋、密室逃脫這種,你喜歡么?我帶的研究生之前會帶女朋友過去玩。至于吃,我都可以,你喜歡什么我們就吃什么。”

又過了好半天,蔣純才小聲逼逼一句,“這些我倒是都挺有趣的……不過這不會是分手飯吧?”

唐之洲好像怔了下,隨即又是一笑,“你在胡思亂想什么。”

“我這是合理懷疑!”

唐之洲沉吟片刻,坦承道:“雖然我們還只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我很喜歡你,也沒有打算和你分手。”

蔣純聽到這話時,正抱著一只小豬佩奇的公仔盤腿坐在床上看綜藝。

也不知道是空調調錯了模式還是怎么,她的臉瞬間紅成了粉紅豬同款。

她支支吾吾“哦”了聲,和信號不好似的,后續吞吐。

唐之洲倒坦然,還主動和她商量明天的約會時間。

她含混應下,又說:“那什么……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現在就睡?”唐之洲饒有興致道,“我似乎聽到你還在看綜藝,這期綜藝前天晚上八點首播,不巧,昨晚和我研究生一起等數據的時候用二倍速看了一遍。聽臺詞,你應該才看到三分之一,真的要睡覺了嗎?”

蔣純一巴掌合上了平板殼子,“真睡,不然我不掛電話你聽我呼吸聲?”

唐之洲:“這主意不錯。”

蔣純:“……”

她就是隨便一提這到底是什么魔鬼。

唐之洲:“快點躺下。”

蔣純默不作聲從床頭抽屜扯出個蒸汽眼罩戴上,又關了燈,將手機放在枕頭邊,雙手交疊在小肚肚上規規矩矩閉眼。

“躺下了,我睡了。”

“嗯。”

蔣純本來打算躺個十幾分鐘,就裝成翻身不小心碰到手機掛斷電話。可沒成想蒸汽眼罩一戴,她不知不覺就真睡著了。

早上五點半,蔣純起來上了個廁所。

躺回床上時,她意外發現通話還沒中斷,迷迷糊糊不經思考地喊了聲,“唐教授?唐之洲?”

“嗯,醒了?”

“本來是沒醒的,被你嚇清醒了。”

唐之洲笑。

蔣純一手捂著被嚇得砰砰亂跳的小心臟,一手撈起手機,“五點半了,你還沒睡?”

唐之洲:“我已經起床了,準備晨跑。”

蔣純:“五點半就起床晨跑……太可怕了你簡直。”

唐之洲:“我體力很好的。”

她有點懷疑他在暗示什么但又沒有證據。

唐之洲下了樓,又提醒道:“對了,你晚上會說夢話,這是睡眠質量不好的表現。你應該多鍛煉少熬夜,睡前可以喝杯熱牛奶,保持規律的作息。”

“我說什么夢話了?”蔣純重點完全跑偏。

唐之洲回想了下,“也沒什么,就是表達了一下對我的愛慕之情。”

“聽你鬼扯。”

蔣純毫不客氣掛斷了電話,然后蒙進被子。

過了半分鐘,她又從被子里冒出來透氣,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夢里犯了花癡的老毛病。

唐之洲晨跑結束時邊喝水邊看了眼手機,發現他的小女朋友在十分鐘前發來了一長段對自己說夢話的辯解之詞,末了可能是覺得這段辯解之詞不僅沒什么說服力還挺有欲蓋彌彰之嫌,她最后又發了個躺尸的表情,完全放棄了掙扎。

唐之洲忍著笑咽了水,想到他的小女朋友可能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暗自懊悔,就覺得特別可愛。

其實蔣家那次帶有相親性質的聚餐,并不是唐之洲第一次見到蔣純。

他第一次見到蔣純,是在那次相親之前的一場跨界藝術沙龍上。

唐之洲回國后一直呆在C大的AI實驗室做醫藥人工智能項目的研發,雖然國內高校的科研環境并不算好,他也不得不按規定帶研究生、上一兩門無關緊要的理論課,但總的來說,他接觸的圈子都還比較純粹。

可他身在唐家,回了國,也就不可避免地要與帝都的名流圈子產生交集。

那次沙龍活動帝都名流匯聚,千金名媛泰半到場,場面逢迎衣香鬢影,他熟悉,但不感興趣。

彼時蔣純正因嚴彧劈腿被人嘲笑,在家頹了好一段時間,這才剛出門參加第一個活動,陪在她身邊的還是昔日煽風點火攛掇她挑釁季明舒的幾個塑料姐妹。

蔣純人如其名,不知道該說單純還是單蠢。

當時她雖然覺得季明舒和這幾個姐妹說的不一樣,但她并不知道這幾個人根本就沒拿她當朋友,也不知道這幾個塑料姐妹本來就只是游走在名媛圈的邊緣,沒什么真實家底。跟她玩在一塊兒一則想占她便宜,二則看不起她又嫉妒她,故意攛掇她在眾人面前出丑。

她這頹喪完剛出門,塑料姐妹們先是好一通安慰,見不遠處季明舒現身,又開始給她上眼藥。

“欸,季明舒也來了。”

“她能不來嗎?哪能出風頭哪就有她。”

“裝個什么勁兒,回家還不知道怎么跪舔她老公呢。”

蔣純打斷道:“我覺得季明舒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那她哪樣?”

“親愛的,你可別忘了她之前怎么奚落你的。”

“對啊,她什么時候看得起過你?”

蔣純再次打斷:“她沒有看不起我,她還幫了我。”

“幫你?幫你什么了?”

沒等蔣純應聲,另外兩人又一唱一和:

“哎,對了,嚴彧劈腿的事情就是她散播出去的吧?”

“對啊,她不是在現場嘛,除了她還能有誰。”

蔣純難得思維敏捷一次,“你怎么知道她在現場?”

外面流傳的版本里,可完全沒有季明舒的存在。

那女的說漏了嘴,面色一下沒繃住,挽了下頭發,有點尷尬,支支吾吾半晌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解釋。

蔣純好像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推理能力瞬間飆至人生巔峰。

她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和那小三認識?上次我看到你和那小三聚會的照片問你你還說不認識,只是朋友的朋友剛好撞到了一起,你們根本就是認識的吧?”

說漏嘴的女生看了其他兩個女生一眼,想要尋求幫助。可其他兩個女生也心虛得緊,別開目光不與她對視。

蔣純步步緊逼,“巴黎的事情是那小三主動散播出去的對不對,其中也沒少了你的功勞是吧?”

女生根本沒想到蔣純的腦子會突然靈光起來,又不是專業學表演的,面上表現愈發心虛。

蔣純憤怒值已經蓄滿,小嘴叭叭根本停不下來:

“你自己這么齷齪還給季明舒潑臟水,你是不是特別嫉妒季明舒,嫉妒她眾星捧月高高在上?”

“我現在想想真是覺得自己蠢,每次攛掇我去找季明舒麻煩都少不了你的份兒,還有你,你!”

她又指了指另外兩個女生,雙手環抱在胸前,氣笑了,一副“我算是看透了你們”的表情。

“我總算是想通了,季明舒怎么和你們說的就完全不一樣呢。合著你們幾個花著我的錢還把我當槍使看我笑話,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特別好欺負?”

“我告訴你們要是再敢給我說季明舒壞話我打死你們!還有!我送的包我送的裙子鞋子都還給我!要不要臉了你們?!”

唐之洲聽到這,半口紅酒噎在喉嚨,不上不下。憋著咳了兩聲,差點沒憋出事兒來。

他實在沒有想到,在這種場合能聽到一個女孩子為了維護另一個女孩子,說出“打死你們”這樣的好笑威脅。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剛好看到被戳穿的女生氣急敗壞,又顧忌場合壓低聲音警告:“蔣純!你撒潑也看看地方!”

“看什么地方!我還怕丟人嗎!”

“我告訴你們幾個,不把東西還給我你們就給我等著,知道我爸以前干什么的吧!”

唐之洲看著女生天不怕地不怕兇中莫名帶點可愛的清秀面容,不自覺彎了下唇角。

蔣純。

名字也挺可愛。

這件事情的后續以季明舒站出來和蔣純統一戰線為結束。

季明舒這女孩子唐之洲是知道的,小時候就驕縱跋扈,但好像也沒聽過她玩得很開、做事很出格的傳聞,想來心里也很有分寸。和她玩在一起,倒也不是件壞事。

他還有一場研討會要參加,不能久留,但前后短短十來分鐘,蔣純已然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后續他忙了幾天工作,剛巧能休周末,家里又說要給他安排相親。

他回國后,家里陸陸續續給他安排過十多場相親,除卻最開始不知情被騙去參加的兩次,后來那些他基本沒去,去了也能有本事快速結束會面。

這次聽說是老爺子當年在深城的救命恩人,他本來打算臨了找借口缺席,省得見面推拒雙方尷尬。可無意間得知對方姓蔣,他又轉了念頭,前往赴約。

得知這件事時,蔣純和唐之洲正在吃火鍋。

昨晚的通話一直在蔣純腦海中打轉,她實在是太好奇了,殷勤地給唐之洲涮了小半碗生菜,才眼巴巴地問道:“你真的喜歡我嗎?你為什么會喜歡我?”

唐之洲思忖片刻,便和她說起她并不知情的第一次會面。

蔣純聽完覺著有點兒囧,男人真是奇怪,竟然會覺得這樣很可愛很真實,而不是覺得這樣又蠢又潑。

她默默垂眸吃著東西,時不時啜一口可樂,額頭冒汗。

唐之洲見她辣得嘴巴通紅還不停徜徉在牛油紅湯里,涮完還要裹一層干辣椒粉,下意識便叫服務員上了瓶常溫的旺仔牛奶。

他打開旺仔牛奶的易拉罐拉扣,將其推至蔣純面前,又沒收了她的可樂,“不要這樣吃,會拉肚子。”

蔣純嘴里塞滿了一只小蟹黃包,“唔”了兩聲,秀眉微蹙,倒也沒多加反抗。

等咽完蟹黃包,她禮尚往來地在清湯鍋里涮了涮肥牛卷,放進不辣的油碟,推到唐之洲面前。

唐之洲去接,她卻不松手,“還有一個問題。”

“嗯?”

“你條件這么好,以前是不是交往過很多女朋友?”

唐之洲點點頭,倒沒否認,“我有交往過女朋友,但沒有很多。”

“幾個?”

“兩個。”

蔣純沒再繼續問,唐之洲卻主動交代道:“一個是大二時候交往的,我們是同院同學,交往了一個學期。另一個是研一的時候交往的,我們在一個課題小組,大概兩個半月。我都是被分手的那一個。”

空窗期這么長,戀愛期這么短還被分手?他這條件不科學啊。

唐之洲繼續回顧,“我其實不太懂怎么談戀愛,剛相處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我為人處世很周到,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我可能有點無聊,也不是特別會去照顧女孩子的感受,還有很多其他缺點,但我以后會盡量改正。”

“你是說你有點直男癌?”蔣純不以為然。

唐之洲覺得挺貼切,但并不是很想承認。

蔣純夾了一片土豆,示意他張嘴。

他順從地張了張,蔣純就順勢將土豆塞進他嘴里,還托腮笑瞇瞇地看著他,怎么看怎么滿意。

直男癌嘛,小意思,還有得治。

火鍋快吃完時,兩人剛好聊到下回去游樂園玩,唐之洲看了下課表安排,說周四有空,蔣純欣然應好,開始掃蕩剩下的一盤小酥肉。

唐之洲看到課表,忽然想起上回的公開課,隨口問了句,“對了,之前你來聽我的公開課,明明就在樓下,為什么說還要一刻鐘才到?”

蔣純差點沒被嗆死,接過他遞來的旺仔,喝了小半瓶才算是順了氣兒。

唐之洲反應過來,有點抱歉地咳了聲,“我是不是問錯了什么。”

蔣純擦了擦唇,面無表情道:“我那是想裝下矜持不想讓你覺得我特別在意一大早就出了門。”

緊接著她又補充道:“我大概知道你為什么會被分手了。”

唐之洲稍怔,又笑,“你真的很可愛。”

蔣純面無表情地給他塞了塊酥肉,“不要夸我可愛!夸我漂亮!”

“嗯,漂亮。”

兩人一開始雖然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系,但由于速度過快了解不深,他倆時不時就要表演一番“我們不是很熟”的禮貌客套。

開誠布公聊過之后,兩人關系明顯拉近了許多,也越來越像戀人。

蔣純親昵地給唐之洲備注為“洲洲教授”,還盯著他把自己的備注改為了“純寶”,時不時就竄到C大窩在他辦公室里看綜藝。

唐之洲帶的研究生們一開始都很詫異,他們不近美色的唐教授竟然不聲不響就找了個女朋友,可不過一周便都習以為常,親切地稱呼蔣純為“師母”。

蔣純也不嫌他們把自己給叫老了,時常給他們帶一些好玩的好吃的,還在唐之洲要找人麻煩的時候幫他們轉移注意力。

這群比她小不了兩歲的研究生全都心悅誠服拜倒在她門下,甘愿為師母大人充當耳目,不遺余力在學校宣傳唐之洲已經名草有主的事實,還不忘將唐之洲的一舉一動都如實上報。

唐之洲也絲毫沒有生氣,因為蔣純做任何事情都坦坦蕩蕩,做之前都會明明白白告訴他,她要做什么、打算怎么做、為什么要這么做,干脆直白得讓人提不起任何脾氣。

和蔣純在一起,他感覺要比從前開心了很多。

周末的時候,兩人約好去玩密室逃脫。蔣純膽子比較大,看《咒怨》和《午夜兇鈴》都能面不改色地邊看邊吃泡面,吃飽喝足還能安安心心地呼呼大睡,所以她直接選了難度最高恐怖系數也最高的午夜停尸房。

——但唐之洲并不知道。

她本來想著唐之洲不知道那她可以借機表現下自己柔弱一面,可一進密室,唐之洲就開始了嚴謹的挑剔。

“血跡未免太假,連動物血都不是,網上好像說這家三個月前剛開業,可能是剛裝修的,還有油漆味,我們快點通過,裝修材料不合格,對身體不好。”

蔣純:“……”

好吧,她正想轉變下思路,不裝柔弱裝崇拜。

可她根本就沒看清唐之洲是怎么破解的第一個密室!也不知道自己暈暈乎乎地怎么就跟著唐之洲走到了第三間密室!

只見唐之洲在密室盡頭的數字迷盤上撥了幾個數字,唰唰唰,門開了,又是一間密室。

她終于插上了話,“那個是什么,你怎么這么快?”

“柵欄密碼,很簡單的。”

炸什么玩意兒?

蔣純挽住唐之洲的手,發自內心地崇拜道:“洲洲教授,你真的好厲害!”

唐之洲揉了下她腦袋,眼里含笑,但沒說話。

到最后一個密室時,解謎方法已經一目了然,就是在迷宮圖上找到幾條正確通道中間會經過的數字,然后找到規律將這組數字正確排列組合,打開寶箱,拿到走出最后密室的鑰匙。

可唐之洲站在迷宮圖前,半晌沒動靜。

蔣純默默找出一條路,好奇問:“你是覺得這個太簡單了不想做嗎?”

唐之洲“嗯”了聲,又說:“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你明天不是要和閨蜜出去旅游么。”

蔣純臉一紅,偷瞄了唐之洲一眼,迅速湊上去親了一口。

唐之洲稍頓,用無名指指腹碰了碰下嘴唇,緊接著又收緊蔣純的腰,低頭深吻下去。

坐在監控前的工作人員本來還在笑話其他密室被嚇得瑟瑟發抖的玩家,目光一轉看到地下停尸房的鏡頭,只感覺這口狗糧來得有點兒突然,又有點兒齁。

在地下停尸房扮演尸體的工作人員更是覺得憋屈,人家牛逼哄哄一路通關,根本沒有觸發他停尸房里的提示就解開了上一道謎。

這會兒他遠遠地從角落停尸房坐了起來,邊扇風邊看那倆背對著他的小情侶,本來還想著等他倆回頭嚇嚇他倆,結果這倆不僅沒有回頭打算,還旁若無人地親上了!尸體本體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羞辱!!!

蔣純和唐之洲的感情進展得很順利。兩人隔三差五約會,唐之洲負責搜羅好玩的地方,蔣純負責搜羅美食,小長假的時候,唐之洲還自駕帶她去了鄰市爬山。

過年的時候,唐之洲帶她去唐家見了自己父母還有爺爺奶奶,初初她很緊張,生怕他父母對她不滿意,教育局領導還有作協副主席什么的聽起來就很嚴肅,她小時候可最怕寫作文了。

但她沒想到,唐之洲的父母都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私下性格很好,完全沒有嫌棄她文化水平不高的意思。

他媽媽還會向她請教現在流行的那些短視頻軟件怎么玩,有沒有做菜做得很好的博主可以推薦之類的,總之唐家整體的氛圍都讓人很舒心。

唐之洲也跟著她去了蔣家拜訪。蔣宏濤就不用說了,對唐之洲滿意得不得了,喝了兩口上頭,還直接改了稱呼叫女婿。

雙方家長都拜訪過了,這也就算是得了兩家人的認可。

年一過,唐家那邊就主動邀約商量訂婚事宜,雙方家長還偷偷摸摸順便把婚期也給商量了。

他們倆的婚期定在次年五月,因為婚紗和婚戒需要一定時間定制,場地布置等細碎繁瑣的事宜都還需要時間安排。

在這年年底,四九城里還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嚴家最大的經濟來源嚴氏重工宣告破產。

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嚴家轉移了部分資產,也早早辦了移民手續,全家都移民到了加拿大。

只不過嚴彧欠了不少債不想還,上了失信被執行人名單,雖就此遠走,但嚴家也算是從帝都名流世家里除名了。

蔣純對嚴彧早沒了心思,聽到這消息時連大快人心的感覺都沒有,她早就不在乎,也就根本不會因為他出事與否有任何情緒波動。

很久之后她才聽季明舒說起,壓死嚴氏重工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唐家和她爹蔣宏濤一起放的。

她爹也是絕了,壓死人家之前還不忘撈足最后一把油水順便對人家進行一通找不著人伸冤的拳打腳踢。

她總算明白了,當初嚴彧囂張退婚,給了蔣家那么大一個沒臉,她爹到底是怎么忍下來的。奸商報仇,十年不晚。

嚴彧是拍拍屁股走得瀟灑。

可他留下的小白蓮就慘了。

那小白蓮藝名叫宋子柔,還挺符合她清純小白蓮的氣質,傍上嚴彧后,她就明里暗里出過不少通稿說自己靠山硬,男朋友背景有多厲害。

其實娛樂圈小花找個嚴彧這樣兒的,確實也算得上靠山硬了。

嚴彧被她蠱得五迷三道,后來張二生日會上,季明舒替蔣純出頭扇了她一巴掌,視頻消息往外流傳,嚴彧沖冠一怒為紅顏發聲明稱兩人是正當交往,算是坐實了她女朋友的位置。

可嚴彧是嚴彧,嚴家是嚴家。

嚴家要找得力姻親借力,即便她使出了十八般武藝絆住了嚴彧,嚴家也從來不給她半個眼神。

一朝倒臺各自飛,宋子柔率先發表了分手聲明撇清和嚴彧的關系,順便蹭一波熱度。

可即便如此,她的首部上星劇還是臉朝地給人家衛視平地撲出了一個大坑。

競爭對手們自是不遺余力發通告買熱搜,恨不得將平日囂張搶資源的她踩進地心。

蔣純最后一次見到宋子柔是在某品牌的秋冬發布會上,彼時她已傍上新的金主,只不過新金主的質量和嚴彧無從相比,年紀一大把還家有正宮,雙方還心知肚明,資源互換玩玩而已。

宋子柔剛好和她坐在一桌,溫溫柔柔地恭喜她要結婚,可話鋒一轉,又明里暗里諷刺她和唐之洲不甚般配,還是小心為妙。

蔣純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可她朋友愣是和她一句兩句把這話臺子給搭了起來,聊到了前段時間去美國見到了唐之洲的前女友,人家前女友五官精致氣質優雅,精通多國語言,現在在硅谷某家知名科技公司混得風生水起。

蔣純笑了聲,也懶得客氣,“宋小姐去美國做什么工作,竟然還能見到硅谷的精英?傳說中的伴游嗎?我還以為只有不入流的網紅外圍才會去做伴游呢,沒想到宋小姐這種差點兒成為嚴家兒媳的當紅明星也會這么的屈尊降貴,欸,宋小姐對別人未婚夫的前女友這么關心,就沒順便去加拿大看看前男友嗎?”

“嚴家兒媳”、“當紅明星”、“屈尊降貴”以及“前男友”這四個詞,蔣純說得那叫一個別有深意百轉千回。

宋子柔的臉色霎時變得五顏六色分外精彩。

蔣純起身,笑瞇瞇地晃了下手上的大鉆戒,“希望我下一次見到宋小姐不是在被原配暴打的熱搜里,再見了。”

雖然懟宋子柔的時候蔣純完全沒露怯,但事后想起宋子柔說起的唐之洲前女友,她還是忍不住在網上搜了搜。

從臉書動態來看,唐之洲的前女友已經定居美國,而且也已和男友訂婚,過得幸福美滿。只不過宋子柔說的也沒錯,人家真的好優秀。

次日去試婚紗,蔣純都有些郁郁不樂。

從試衣間出來,她還是沒忍住,揪著唐之洲的衣擺跟他絮絮叨叨半晌,末了又問:“你為什么連你前女友那么優秀的人都不喜歡了跑來喜歡我?我好像都沒什么優點。”

唐之洲反握住她的手,吻了吻,“你有很多優點,只是你自己并不覺得那是優點而已。還有,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么。”

蔣純抬眼看他,半晌終于笑了,“洲洲教授,我以后會做你的好妻子的。”

她拎起來婚紗裙擺在他面前轉了個圈圈,“我漂亮嗎?”

唐之洲眼含笑意地看著她,由衷贊美道:“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