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喪尸來種田

第二章 喪尸

溫柔的帕子輕柔的拂過臉頰,花云只覺心也似軟了些。

萬氏拿著帕子慢慢擦著,擦到脖子,忽然一停:“云兒被打的流了這些血,得請郎中來看看啊。”

花雷拿著一段榆樹枝進來,薅了一把葉子塞進嘴里,嚼了兩下,掏出來,往花云額頭上一呼。說不出的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顯見是常干的。

花云小大人嘆了聲:“那顆小榆樹真是挪對了。”

花長念和萬氏不知該說什么。大女兒花云心智不全,從小少不了磕著碰著被人欺負,三天兩頭的掛彩。前些年大兒子得知榆樹葉子能止血,專門在外頭尋了棵小樹寶貝似的挖回來栽著,倒成了大女兒的專職郎中了。

花冰也扯了幾片,嚼了敷到花云手上:“二嬸,打的最狠了。”

花雨咬牙:“她是心虛呢,我看咱姐這事里少不了她閨女的事兒,那個小賤人!”

“怎么說話呢!”萬氏喝了聲。

花雨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

萬氏頓時短了氣,那些難聽的話哪天不朝自家人身上招呼啊。

花長念雙手捂著腦袋,悶悶道:“咋請郎中?診費,藥費,咱又沒錢,爹娘怕也不會給。”

花雷冷笑:“給啥?三嬸不是讓直接把大妹扔野地里去?這是都盼著咱家死人呢。”

死人。

我不要死,我不要變死人,哪怕粉身碎骨呢。抗拒著,掙扎著,花云手指頭動了動。

花冰已經挪到她裸露的小腿處和花雨一起嚼榆葉,沒人發現。

花雷冷笑完又掉了淚:“我看,還是趕緊讓大妹吃點兒東西,被打了一頓,還關了這么久,再不吃餓也餓死了。”

花云喉嚨本能的一動,不知是什么力量流了出來,緩慢而艱難的睜開眼,正對上一個逆光中的少年。盡管看不清臉龐,她卻感覺到濃濃的關心。

“大妹醒了。大妹?”

少年的臉豁然放大,花云瞇了瞇眸子,不認識。

一家人驚喜的湊上去,爭先恐后問著疼不疼,餓不餓,有沒有不舒服。

花云遲鈍的神經在暴怒,努力了半天終于凝氣成聲。

“餓…餓…餓…”

“呀,大姐好了,喊餓了。”花雨跳了起來,嘴里直嚷著好了好了。

花雷也喜道:“那榆樹還真栽對了。”

花冰笑瞇瞇點頭:“大姐餓了。”

花云淚奔,餓也是值得慶祝的事?

她現在哪里知道這個花云,平日里最正常的狀態便是喊餓,萬一她不喊餓反倒是出事了。

李氏歡喜起身:“云兒餓了就好,餓了就好,娘這就去廚房…”

一語未畢,僵了身子,方才李氏可是說了,大房以后不能再吃公中了

“他爹…”

花長念咬牙:“要不我去借?”

花雷氣怒:“爹去跟誰借?”

糧食是農家人的命根子,不是交好的人家,誰會借?偏他爹娘只知埋頭苦干不善經營的,這會兒找誰去?

花長念嘴張了又張,半天沒說出個人名來。

花雷氣的哼了聲,掉頭跑了出去。

花長念蹲地上抱著腦袋。

萬氏又掉了淚。

花雨趴在花云嘴上,聽著那若有若無的喊餓聲,沒去安慰她爹娘。

蹬蹬蹬,花雷跑了回來,拎著的衣兜里躺著七八枚小小鳥蛋,個個才指頭大小。

“前兩天摸的,不敢拿回來,現在倒是不怕了。二妹,快煮給大妹吃。”

花雨哎了聲,頭還沒抬起被一股大力撞翻了。

花云聽見吃的也不知怎的,來了力氣,翻身坐起,正好花雷站在跟前,把腦袋往他衣兜里一埋。

花雷傻了,呆呆看著花云埋頭在他身前拱啊拱,像個小豬崽子,沒一會兒就抬起了頭,沖他呲牙一笑。

花雷淡定又茫然的伸出手,把粘在她嘴角的一小片蛋殼拿了下來,再往衣襟上一瞧,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真干凈,沒濕一個星點子,大妹這是把鳥蛋全吞了?

“快張嘴。”花雷跳了起來:“你怎么把蛋殼也吃了?別劃了嗓子。”

尋回一絲力氣的花云便在五人虎視眈眈中張大了嘴。

嗬,真干凈,蛋殼全下去了。

一家人默默,萬氏又哭了:“可憐我的兒。”

花雨小腳一跺,拉著花云的手:“姐,我去挖野菜。”

花雷一笑:“我再去尋幾個鳥窩來。”

花冰已經溜到門后拎起小籃子。

花長念覺得自己有些多余,或者,沒用?

花云呆愣愣只瞧著花雨握著自己的手。很小很瘦還發黃,但上面有青色的血管,里頭是汩汩流淌的血液,鮮紅的血液,還有…血肉。

“嘔——”花云側轉身子,剛吐了一聲,又閉緊了嘴。

才吞下去的鳥蛋啊,不能吐。

一家人又慌了。

“怎么了?怎么了?”

“許是傷了腦袋。”

“餓的,姐餓了。”

花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來到這個詭異的地方,她不急著知道。身子好像縮小了,她也不急。周圍的人不認識偏偏都一副自來熟,她可以緩緩再問。

可是!身體的奇怪反應她必須先弄清楚!

她記得清楚,她被喪尸王咬了,病毒在體內肆虐橫行,她能感覺到在喪失意識前身體正在變異

。但她無怨無悔,雖有留戀,但毫不遲疑按下戰衣上的自爆按鈕,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絕能不能變成那種惡心兇殘的東西。

可現在她沒死!她不相信在0.01秒的時間內被脫下戰衣逃離爆炸范圍。抬手看,這是自己控制的手,雖然不是以前的疤痕縱橫,變小不少,又黑又瘦,可這是活生生的,沒有沾染病毒的。

但是,為什么自己會那么的想吃血肉?

花云緩緩抬頭,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花云…的脖子。想,是真的想,想撲上去咬住吸食。可隨即一聲巨喝在心里炸響:你是人,不是喪尸,不能吃人!

花云腦袋一痛,又跌了回去。

“云兒,”

“姐,”

“大妹,”

花云傻愣愣張著眼,所以自己又是人也是喪尸嗎?

萬氏抱著花云的頭,淚水一滴一滴砸到花云臉上。

“娘的云兒啊,你怎么樣?腦袋疼嗎?他爹,去請郎中啊,快去啊。”

花長念顧不上自家沒錢了,嘴里應著,抬腳往外跑。

“娘…娘?”

花云沒想到自己稚兒學話似的模糊一聲娘,把屋里人都嚇了一跳,花長念一只腳還在半空,頭唰的扭過來,險些扯到筋。

萬氏不可置信:“啥?云兒,你說啥?”

花云眨了眨眼,自己說啥了?

“…娘?”

這次幾人都聽清了,萬氏激動的抱著她腦袋啃了一口,花雨跳圈圈,花冰更是拍手道:“姐會叫娘了,姐會叫娘了。”

花雷也一臉喜悅,道:“大妹終于學會第二個字了。”

花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受病毒影響,只覺得腦子像一團漿糊,怎么也攪不動,半天才想明白,第一個字就是“餓”啊!

什么情況?

等她弄明白什么情況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多虧了三個孩子都是話嘮,圍著她嘰嘰喳喳把她從小到大的事情念叨一遍,最后花長念擠了進來:“云兒,叫爹,爹。”

花云呆滯看他半天,挪開了眼。

不是她想呆滯,是她反應不來,總覺得反射弧在頭頂腳底饒了好幾饒,還時不時的斷個路。

不搭理花長念,花云默默理著思路。

自己跌進破碎的通道黑洞里,不知走了什么運,竟是掉進這個異時空,身體肯定被炸成碎沫了,便是沒有爆炸,定也受不了空間擠壓。變故發生太快,可能得以讓自己的精神磁場,也就是靈魂完整的被反彈出來,正好被彈進了這副磁場剛消失,卻與自己契合的小姑娘身子里,然后自己借體續命了?

花云只能這樣解釋。可她又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換了副身體,潛意識里卻還有喪尸的進食本能?難道說,身體的劇變也會影響到精神體嗎?這倒是沒有科學家研究過,若是…

花云苦笑,沒有若是了,從自己聽來的話語中,自己這新生的一輩子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