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籬夢

第六十章 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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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月沒有說話,只看向對面的墻壁。

這間庫房的貨架上沒有擺著典當物,而是一卷卷文冊,另有一面墻壁懸掛著畫布,其上密密麻麻寫著人名,人名之間有線條勾勒,彎彎曲曲錯綜復雜。

姜大同的名字就在其中。

蔡松年神情惱火。

“姜大同貪生怕死舍不得富貴榮華,必然會搶著供述杜氏曾經做過的事,那當年的舊案就能撕開一條口子。”

“偏偏張擇這個小人,竟然不肯動手,我們投喂他這么久真是虧了。”

上官月笑了:“別急,張擇是小人,小人欺軟怕硬,等姜大同由硬變軟的時候,必然會動手。”

他站起來走到墻壁前,看著姜大同的名字。

“口子找到了,破開是早晚的事。”

他的視線沿著勾勒的線條游動,亂七八糟看起來毫無章法的線條匯集向最高處,最高出寫著并沒有人名,只有一個框。

似乎有名字待寫上去。

上官月看著這空框,臉上沒有往日常掛著的笑容,昏暗中眉眼清冷。

蔡松年在旁看著,神情幾分悲戚,默然一刻輕聲說:“張擇還送來一張緝捕文書。”

上官月收回視線,臉上恢復了笑容:“稀奇,竟然有人從張擇手里逃了?”

蔡松年從架子上抽出卷軸展開:“是個女子。”轉過來展示給上官月。

略昏暗的室內,畫軸上女子哀婉目垂。

無名無姓,沒有來歷描述。

“宋錄事說,為了避免有同情嫌犯的人故意隱瞞,或者有人畏懼避禍不敢上告。”

上官月笑了笑,伸出手指輕輕在畫像上的女子臉上滑過,說:“我懂,張擇要的是看到畫像,不需要知道她是誰,不需要思索,只要有一絲熟悉就來上報,這就是廣撒網,哪怕錯一千一萬,總能撈出這個人。”

看來是絕不放過此人,蔡松年低頭看著手里的畫像,說:“必然是蔣后余黨。”又問,“咱們發下去尋找嗎?”

追查蔣后余孽并不是他們的目的,但助力監事院抓到這個人,取悅了張擇,能讓他們將來的行事更便利。

上官月看著畫像上的女子,笑了笑:“我這人憐香惜玉,還是盯著那些臭男人吧。”

那就是不過問不插手,蔡松年說聲好,又聽上官月開口。

“幫我盯著周景云妻子的動向……”

周景云妻子?蔡松年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尤其是連接上官月前后話,怎么?周景云的妻子是臭男人嗎?

周景云一直到黃昏才回到院子里。

“還以為你會在母親那里吃飯。”莊籬說。

周景云換了家常衣,從凈室走出來。

“皇后賞了宮緞,母親讓給你送過來收好。”他說。

今日周景云進宮見了皇帝,說完政事,再提及那日絹花的事,皇帝正對皇后不滿,認為她總是小題大做,所以特意把皇后請來,當著皇后的面對周景云表達歉意。

皇后雖然不高興皇帝指桑罵槐,但看著周景云的臉,壓下了脾氣。

“你那新妻子遭人忌恨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種能被蒙蔽的,誣告者已經打死了,這件事也交給張擇處置了,必然給你一個交待。”

“那絹花是晦氣人做的,本宮思慮不周不該賞賜,果然只會惹來晦氣事。”

她說到這里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知道她這是嘲諷白瑛呢,皺了皺眉,只當沒聽到。

皇后便大方地賜了一匹彩羅。

“世子拿去安撫妻子吧。”

又感嘆一番“世子關切妻子,情深令人羨慕。”意味深長看了皇帝好幾眼。

看著帝后之間氣氛不對,周景云忙知趣地告退了。

當然這些細節周景云沒有跟莊籬講述,只說了是皇后表達歉意的賞賜。

莊籬端詳桌案上擺著的彩羅。

“那這次是賺了。”她笑說,“一朵絹花,換一匹彩羅。”

說著又想到什么。

“絹花是姨母贈送我的,我想把彩羅也分與姨母。”

周景云笑了:“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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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籬看他一眼:“你我夫妻一體,謝什么。”

她這話說的如此順暢,就像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周景云忍不住輕拂鼻頭,看了眼室內的婢女們。

“你們先下去吧。”他說。

春紅抿嘴一笑,對春月使眼色,世子害羞了。

春月瞪了她一眼,但嘴角也掩不住笑意,帶著人退了出去。

“你看看這個緝捕文書。”

周景云拿出張擇給的畫像,低聲說。

“你看要抓的是……”

他在身前展開,夕陽的余暉普照在畫卷上,畫像女子的眉眼似乎更模糊了。

莊籬只看了一眼,一笑:“是我。”

果然是啊,周景云想,當時在張擇那里心里已經有了猜測,只不過不動聲色。

他看了眼畫像,又看莊籬。

“這畫像是…”

莊籬看著畫像,說:“是我姐姐。”

原來這就是白瑛。

雖然當初先帝賜婚聲勢不小,但到底是側室,不是可以與長陽王并肩受朝臣拜見的正妃皇后,出身也不顯赫,在宮內并不起眼。

如果不是白循案,都沒人注意到皇帝還有這個妃子。

周景云自然也沒見過。

至于為什么張擇要抓的是妹妹,卻用姐姐的畫像做緝捕文書,也很好理解。

姐妹兩個分開時,白籬才五歲,白瑛就算記得妹妹的相貌,也總不能畫個五歲的女童來抓人。

所以干脆以姐姐的畫像來抓妹妹。

姐妹兩人總有相似之處。

相似嗎?周景云看看畫像,又看坐在羅漢床上的莊籬。

“你和你姐姐,一點也不像。”他說。

其實當時在張擇跟前看畫像,除了有提防所以不動聲色外,也的確是絲毫看不出跟莊籬的相似處。

莊籬笑了,看了眼畫像,再看向周景云,眼神幽幽:“周景云。”

她似乎是第一次這樣直呼他的名字,周景云不由看向她。

夕陽的余暉披在她身后,視線里她的面容都變得有些恍惚,耳邊是她繼續傳來的聲音,

“我常和春月在一起,我跟春月長得有些像。”

周景云看著她,慢慢點頭:“是啊,你們常在一起,你們長得有點像。”

他的聲音有些凝滯,似乎還在思索。

“但你比她好看。”

莊籬似乎沒想到他還能多說一句,一怔,旋即撲哧笑了。

這一笑讓周景云一凜,視線里雖然昏黃,但莊籬的笑讓她的面容驟然清晰又明媚。

笑什么?周景云覺得心跳的有些快,移開了視線。

“說得不對嗎?”他說,看了眼畫像,收了起來,“像春月總比像…她好。”

春月的聲音此時從門外傳來“世子,少夫人。”

莊籬揚聲說進來吧,春月走進來,剛進門就看到周景云看過來,眼神帶著幾分打量。

以往世子很少看她們,這是怎么了?

春月不解地看向莊籬,見莊籬笑著扭開頭。

下一刻周景云也收回視線,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夫妻兩人在說什么悄悄話?她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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