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官道

第七百二十二章 那個女人的倩影

黃海衛視新聞,黃海市zf副市長岑金然會見華東省副省長、淮陽市委書記張青云以及港城市市長車小偉的新聞被播報,這其中張青云的講話被解說員重點歸納闡述。

張青云的講話被黃海的媒體解讀后,大家普遍認為這是華東的省部級高官,第一次帶著誠意來黃海,而且稱這是黃海和華東合作的一次重要的轉折。

由于媒體的瘋狂報道,在一天之內,張青云立馬就受到了黃海政壇以及社會各界人士的高度專注,以至于張青云參加完華東黃海兩地企業家交流會開幕式后返回,一出會場就立馬被大批記者包圍。

當時的情況弄得酒店的安保人員和黃海方面的接待人員相當緊張,記者們手中拿著長槍短炮,一齊朝張青云面前塞,問話的人七嘴八舌,場面極其混亂。

最后工作人員拼死相護,張青云才平安的上車。但就在這途中,張青云已經回答了記者的幾個問題。在黃海和淮陽的合作上面,張青云再次強調了人民的意愿,稱兩地的民間對合作翹首以盼。

同時,他再一次強調合作要打破固有的山頭主義思維,要站在對國家有利高度,對人民民生有利的高度,要站在長遠發展的高度來看待淮陽和黃海的合作。

他又強調,合作要講實效,要講效率。不應把合作當做官員的政績工程,不應把兩市合作牽扯到面子工程上去。要以高度務實的精神來展開泛黃海經濟區的建設。

張青云的這些精彩的觀點,進一步點燃了媒體的熱情,回到酒店黃海衛視方面就聯系到了劉鵬那里,他們希望能安排一次張青云的座談專訪,稱黃海人民很樂意聽到華東官員如此誠懇質樸的談合作,希望張青云能夠在黃海多聽聽黃海民間的心聲。黃海衛視愿意提供這樣一個平臺,愿意為黃海、淮陽合作貢獻一點微薄的力量。

對這樣的要求,張青云當即應允,具體專訪時間讓劉鵬去和電視臺方面協調。

“書記,這……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返回吧,現在在黃海關注您的人太多,您安全方面得不到保障。我們隨行人員都感到壓力很大,專訪的事……”劉鵬小心的建議道。

他頭垂得有些低,臉上的神色很深沉,心中看上去是非常焦心。作為華東人,劉鵬骨子里面流的是華東的血液,他不敢想象張青云的這番理論,將要在整個華東掀起多大的波瀾。

無疑,張青云是非常務實,也是非常坦誠的。但是卻沒有考慮到華東政壇對這件事的敏感,張青云把淮陽和黃海合作,將淮陽定位成了衛星城,定位成了為促進黃海向前發展竭盡所能提供方便的城市。

這個定位太低,站在華東政壇的思維,華東的每個城市都是需要有一個城市品牌定位的,淮陽如此降低身價,還有什么城市品牌可言?而且更重要的是,淮陽和黃海的合作定位,嚴重影響到了港城和黃海的合作前景。

港城作為全國經濟排名靠前的城市,現在正處在要尋求經濟發展新突破、著力打造城市形象的時候。淮陽放低了身段,港城也需要像淮陽一般,將自己的身段放下來嗎?

如果不是,在將來的談判中豈不是很被動?

到時候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大帽子終究會往張青云的腦袋上扣,一旦那樣,張青云能夠抵擋得住嗎?想著這些事情,劉鵬心中盡是陰霾,真是應了一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劉鵬的那些心思,張青云當然是清楚的。他心中更清楚泛三市經濟區遲遲落不了實,問題究竟出在哪里。他也考慮過他揭這個蓋子的后果。

有一點是可以預料的,那就是在華東,張青云肯定要面臨來自各方的壓力,華東經濟發展迅猛,但是華東政壇卻是保守、自閉,山頭主義思想非常嚴重。張青云這樣自貶身價,而且還影響到港城,可以想見,馬上就會有批評鋪天蓋地而來。

但是張青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來的決定。首先,泛黃海經濟區是中央國務院的部署和規劃,現在這個部署遲遲落不到實,“海派”在京實力非同小可,肯定會向華東方面施壓。

而且華東在京城本就遭人記恨,在這種情況下,其實省委、zf領導壓力是非常大的。不然秦衛國不可能會為一次兩地企業交流會專門讓庹秘書長給張青云打電話,要求張青云務必要親自參加。

既然事情到了這個程度,那這個蓋子終究是要人揭開的。張青云當仁不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勇敢的拋出了他的思路。

淮陽的經濟太需要外界幫助了,只要淮陽和黃海能夠展開廣泛的合作,張青云有信心將淮陽經濟在三五年中帶到一個相當的高度。像淮陽這種一千多萬人口的大市,經濟的迅猛發展,對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太重要了。張青云既然做了這一任父母官,在涉及到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有時候也是根本沒法退縮的。

況且,張青云心中有底,華東就是鬧翻了天,永遠也不可能出現張青云無法立足的情況。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整個華東系就會落下解釋不清楚的口實。華東為什么打壓張青云?就因為張青云力主泛黃海經濟區的合作?如果是這樣,華東系土崩瓦解就在克期。

在華東工作的思路和策略,張青云心中有一桿尺子,那就是無論如何他是不能隨華東主流的。只有和華東系官員在斗爭中前行才是唯一正確的做法,這樣在華東外部他才會得到足夠的支援。

同時在華東系的高層,才會對此有些許顧慮。秦衛國之所以歷次挺張青云,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華東需要張青云這樣的外來人成為標桿,在這種情況下,張青云偶爾調一下皮,反倒是有利的舉動。

表現得太順暢,華東系內部固然對此會不適應,在京城肯定也會有人扇陰風,點鬼火,亂嚼舌根子說張青云的不是。

劉鵬提了建議,見張青云不說話,他不敢再堅持,只好慢慢騰騰的出來開始和黃海衛視聯系。就在這個當口,張青云留在他手上的那部手機便開始響個不停。

張青云有吩咐,在黃海期間,凡是打到那部手機上的電話,都由劉鵬去應付,這給他壓力極大。能打電話給張青云的領導,那自然都是足夠讓劉鵬高山仰止的人。

張青云現在要利用他來保持耳根清凈,這不能不說對劉鵬是一個很嚴峻的考驗。

“您好,我是張書記秘書小劉,請問您是哪里?”劉鵬接到第五個電話的時候,便自報家門。

“劉秘書?哦,這樣的,我是省zf秘書處的康澤有,施省長要和你們張書記通話,有沒有什么困難?”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響亮的男聲。

劉鵬一聽施省長,下意識的站起身來,道:“什……什……么時候?”

“就現在!你沒跟張書記在一起嗎?”康澤有道。

“沒……沒有,現在肯定不行,張書記正在會見黃海的客人,我被要求留在酒店……”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是施永樂,你們張書記現在在什么地方?見什么客人?你不能夠聯系上他嗎?”

劉鵬一驚,他第一次和省委常委這樣高級別的領導直接通話,一下慌了神,道:“我……我也不清楚,張書記沒在酒店,他要求……要求我不要打擾他,還……還……”

“還什么?還讓你看住電話,任何電話都不轉接嗎?”施永樂甕聲道。

劉鵬馬上住口不做聲了,其實也是等于默認了,電話那頭再沒有人說話,大約等了兩三秒左右,只聽到電話里傳來“啪”一聲,電話被對方掛斷了。

劉鵬呆若木雞,拿著話筒心還在怦怦的跳,他隔著電話似乎都能夠感受得到現在陵水的氣氛,張青云這一下一定是把天捅破了,這該如何收場啊?

思忖了半天,劉鵬還是不敢不報,捏手捏腳的敲了敲張青云的房門,里面寂靜無聲,他拎著門把手扭了一下,門開了。他慢慢走進去,張書記正端坐在沙發上,雙目微閉,頭不時的點一下,竟然是在打盹。

劉鵬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出來,心中既是緊張又是佩服,都這個時候,張書記竟然還能夠打盹,他究竟有多大一顆心臟啊?

張青云在打盹,他前面的背投電視依然開著,電視里面播放著黃海和華東兩地企業家交流會議的現場畫面,大家談論的話題竟然都是泛黃海經濟區的問題。而討論期望最高的便是張青云的講話。

兩地企業家基本都有共識,均認為張青云書記的講話是務實的,是符合實際的。如果能夠按照他的思路將泛黃海經濟區建設的事情落實,整個華東大區必將迎來新一輪的機會,而那時則是兩地企業發展做大做強的黃金機會。

劉鵬看著這些畫面,再瞅瞅沙發上疲憊不堪的張青云,心中的急躁和煩悶漸漸的化開。先前擔心的心思突然就好像放下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官之人有幾個人有這樣的魄力和膽量?張書記顯然是有的,事實證明他的提議是合乎民心,是合乎兩地人民根本利益的。

劉鵬突然覺得自己很受鼓舞,現在社會的官員,明哲保身,不思進取,得過且過的太多了。張青云能夠毫不猶豫的冒天下之大不韙,這種精神和魄力就是可敬可佩的,有此一點,就夠了。

至于后面有什么困難,張書記何許人也?還需要自己來替他杞人憂天?

“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嚇我一跳!”張青云突然開口道,他小瞇了一會兒,一睜眼看到劉鵬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他真嚇到了。

劉鵬道:“書記,您要休息最好去臥室,這樣打盹容易感冒。現在正是初春,病毒滋生的時候,極易感冒。如果您身子骨兒不舒服,我們淮陽……”

“得了,得了!別說得那么嚴重。怎么?這個時候你還能站在這里?我以為你已經被電話騷擾得要發瘋了呢!”張青云笑道,沒有外人在,他沒有什么顧慮,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電視屏幕上依舊討論熱烈,張青云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兩地企業交流會議這個時機太好了。自己的思路馬上就能得到大家一致響應,迅速就可以滲透到社會的各個階層。

企業是逐利而動的,現在兩市合作對改善整個華東大區的企業生存環境好處多多,他們當然會支持張青云的思路,張青云借這個機會將自己的思路提出來,就是要借助他們的影響力,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這為接下來的談判和合作是一個很好的鋪墊,同時對張青云將在華東內部受到的質疑這是一個很好的反擊。

“張書記,您的講話受到了兩地企業家的熱烈響應,我相信我們淮陽和黃海的合作將會是愉快的。”劉鵬道,臉上掛著笑容。

張青云擺擺手,笑了笑,瞟了一眼電視正要開口說話,突然整個人表情全部定格,手猛然顫動了一下,心尖似乎被雞毛撣子刷了一下,有一種難言的感覺涌上心頭。

竟然是她?張青云心念電轉,在電視屏幕上,他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人——倪秋月。

“她怎么會參加黃海和華東兩地的企業家交流會呢?而且掛著普通的牌子,藏在人群中不顯山不露水。如果不是電視臺的導播有意拉近鏡頭,張青云甚至都看不到她。

在此時此刻,突然看到倪秋月,讓張青云的心思一下有些亂了。可以肯定一點,自己今天早上參加了會議開幕式,當時倪秋月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的。

再往前推,兩地企業家交流是既定的日程,自己將出席會議也是組委會事先有通知的。也就是倪秋月早就知道自己會參加這次會議,既然如此,她為什么事先都沒有聯系自己?

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張青云覺得自己想得有些歪了,近兩年兩人有意的在互相保持距離,就是想從以前的荒唐中走出來。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既然如此,她沒來聯系自己不是很正常嗎?

這樣想好像是順理成章的,但是張青云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倪秋月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身份尊貴,能不顯山露水的出現在黃海,定然是帶有目的而來。

張青云心中極其猶豫,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主動聯系一下她,哪怕是發個郵件,打個電話也好。不說別的,就問問她的意圖,可是這個電話能隨便打嗎?張青云心中沒有主意。

張青云在這里猶豫不決,而此時在會場的倪秋月卻并不知道這一點,她悠哉的呆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冷眼的看著華東和黃海兩地的企業界精英們激情洋溢的在交換意見。

整個會議的主流看來并不是企業家經驗交流,變成了大家共同學習張青云的講話精神。其實今天開幕式上張青云的致辭一點都不出彩,所謂張青云的講話無非就是昨天張青云會見岑副市長的講話。

當時的這段講話沒有現場直播,大家討論的講話都是通過播音員解讀出來的措辭,但是盡管如此,大家的情緒依舊很高漲,似乎在這里,他們就能找到贏得未來的秘訣。

“這個可惡的家伙!”倪秋月暗罵了一句,上下牙齒咬得很緊,心中卻有著絲絲的甜意。

這段時間她像幽靈一般的游蕩在整個華東大區,對這里的風土人情,官場生態自然也有了一些了解。他能夠體會得到張青云講這樣的話將要面臨多大的壓力,可是這個家伙多年不見,還是這樣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真就敢干。

無疑張青云的這種勇氣較之他當年在江南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張青云在江南雖然局面復雜,但是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他還有回旋的余地。

而華東則不一樣,華東人向來保守自閉,張青云作為一個外來人能站住腳跟就不易了。現在竟然敢向華東的這種保守和自閉發起挑戰,這種勇氣和魄力,卻是能夠讓人由衷的贊嘆。

倪秋月想到這樣一個男人自己和他是有關系的,心中就覺得甜蜜快活,華東在京城不是被妖魔化了嗎?可是在張青云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倪秋月越想心中越激動,腦子里一個念頭又涌了出來,這個念頭一起,她的心馬上往下猛沉下去。“這個該死的家伙,都快兩年沒聯系自己,他還記得自己?他還跟自己有關系?”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倪秋月面頰微紅,此時的她一點都不像手握重權的女強人,其內心一如熱戀中的少女,如此的復雜多變,時而甜蜜溫馨,時而愁腸百結,一切只為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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