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戀愛了

第二十六章 醉香樓情懵懂(2)

蓮霧嚇了一跳,茫然道:“干啥玩意兒?”

沈落衡眼覆白紗,只辯氣息就知曉屋子里有幾個人,冷聲道:“無關人等,不想死就給我滾出去!”

瀾兒看到來人氣質不凡,手上一炳寒光四射的劍,殺氣騰騰,臉色一白,急忙要退下。

沈落衡怒喝:“把門給我合上!”

瀾兒捏了一把冷汗,把門拼起來合回去。

蓮霧看到沈落衡來了,立馬變回了姜月絨。不管是來打她還是罵她的,都認了。

“姜月絨,跟我回去。”

有道是趁酒醉,人膽大。

“我就不!”她故意氣他,抱起酒壇噸噸噸喝一通,冷不防嗆到。

“唔......咳咳咳......”剛喝的酒又噴了出來,狼狽地掄起袖子擦嘴。

沈落衡收了劍,聽聲辯位快步上前,輕拍她的背順氣,嘲諷道:“能耐了啊,拽上天了,吃喝嫖,就差賭了吧。”

“我沒嫖!我不喜歡別人碰我,都讓他們滾出去睡。我自己睡的。你愛信不信。”姜月絨雙目通紅,臉頰氣得鼓鼓的。

她是一只有原則的妖怪,喝得神志不清也絕不允許沈落衡亂扣帽子。

沈落衡淡淡地“喔”一聲。

他又沒問這個……

他站在門外聽見姜月絨的委屈抱怨,來時的盛焰消了大半,這些天不是不理她,是愧對她。為自己沒能一早救下她而煩躁自責。加上姜月絨這臭脾氣硬要跟他對著干,把他惹毛了。

那日的情景歷歷在目,心有余悸。

姜月絨站在枯樹前突然眼睛無神,祭出銀月架在自己脖頸上。

正在打開結界的沈落衡察覺到不對勁,回頭被這一幕駭得心驚肉跳。

“月絨,月絨,醒醒!不要被控制。”

他不顧一切沖了過去,卻被一道強悍的結界擋住。等他費力破了結界,那刀刃已經抹進了她雪白的脖頸,血汨汨冒出來。

沈落衡奪過銀月,飛快封住她周身的幾處大穴。

他眼眸冷若雪霜,手指拈一道金光打在枯樹干上,那株枯樹驀然消散,只余一朵山玉蘭花飄然落地,刺痛他的眼。

“你走開!”姜月絨推開他,爬到一邊蹲坐,氣道:“我說了我不是故意要毀你眼睛的,我會賠給你的,你讓我再用幾天不行嗎?非要現在來取,你對我就這么無情嗎。”

“誰要你那雙豬眼。”沈落衡嫌棄道。

姜月絨吸了一把鼻子,哀怨道:“你不要我眼睛就成瞎子了,那流煙仙君肯定嫌棄你,不跟你成親了。”

沈落衡更加無語:“你腦袋里裝的都是屎嗎?天天凈想些有的沒的。”

神華尊者不知不覺讓徒弟帶跑偏了,言語粗鄙。

姜月絨此時混沌成一鍋粥,根本沒聽見沈落衡說了什么。

腦海不停地咬住一句話。

沈落衡要跟流煙仙君成親。

沈落衡要跟流煙仙君成親。

沈落衡要跟流煙仙君成親。

以后她就剩一個人了。

“嗷嗚~”

姜月絨傷心欲絕,后腳用力一蹬,跟動物似的朝著沈落衡撲過去,壓倒他,蠻橫地抓住沈落衡的手交叉著舉到他頭頂壓在地上。

你不許跟流煙仙君成親!

本座不讓!

答應要做我師尊,平白無故找個師娘算什么好漢。

沈落衡看不見,驟然被突襲,腦子一片空白,就這么仰面躺在她身下了。

雙手被她牢牢扣住。

他掙扎了一下,驚詫莫名。

一個姑娘家力氣這么大。

以前抬起一張石桌讓他夠吃驚的了。

他堂堂神華尊者,被一個姑娘制住了,太屈辱了。

更可怕的是,姜月絨的腦袋毫無征兆地蓋了下來。

咬住他的唇,撬開他的齒,小巧的舌頭瘋狂肆虐,灼熱的氣息撩得他無處可躲……

姜月絨只覺得全身燒得滾燙,熱烈吻著身下這個男人冰涼的唇,將他據為己有。

師尊是我的,誰都不準跟本座搶人。

沈落衡幾乎難以呼吸,發狠咬在她的嘴唇。

姜月絨吃痛松開他,哇的一聲哭出來,“好痛!痛!師尊咬我。”

神華尊者重重喘著氣,上次在水里被親并沒有什么感覺,可現下……

他神識放空,心跳砰砰響,受驚不小。

姜月絨此時只有五歲孩童的脾性,惹不得。

“你……哭什么。”

沈落衡頭都大了,他媽的又被強吻的是他,她有什么好哭的。

姜月絨越哭越傷心,跟蓄足了力的水車一樣,眼淚滔滔不絕,干脆趴在他胸口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錘他:“我是一只沒有人要的小怪物,沒爹沒娘沒人愛,師尊也不要我了,要跟別的女人成親……”

沈落衡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揪著她耳朵大聲重復道:“我不成親。”

姜月絨這回聽清楚了,直起身擦了兩把眼淚,認真道:“你說真的?沒誆我?”

沈落衡淡淡地“嗯”了一聲。

姜月絨喜極而笑,沖著他傻樂,呼出一個鼻涕泡,啵的一聲破了。

愣了一會,嘴角垮掉。

又哇的一聲埋在他胸口繼續抹眼淚。

沈落衡嘆了口氣:“你又怎么了。”

“我受傷了師尊也不管我,丟下我走了,我醒來時房間一個人都沒有。拼命趕路回攬月芳華,可師尊竟覺得我回來太早了,打擾你跟芙蕖姑娘的幽會。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我對你來說到底是什么?你對小八都比對我好……”

沈落衡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離開是有原因的……”

“我也想有人關心,有人疼,我不想做一只無家可歸的小怪物。我也會疼,難過的時候也想大哭一場,而不是裝作懂事地憋著,裝作什么都無所懼怕地去戰斗。害怕的時候也想躲在人身后,我不想一個人赴死,忘川河畔都沒有人等我……”

沈落衡拍拍她的背,束手無策,不知道要怎么哄,默默聽她傾訴,他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師尊。

氣不擇言咒她死。

明明擔心她擔心得要命,卻狠心把她晾在一邊,冷落她。

甚至想要她離開,不要做他徒弟了,離得越遠越好。

但真離開了,自己有點舍不得了,想象沒有徒弟,回到一個人的孤寡生活,生出從所未有的慌亂。

他沈落衡活了一千年,沒被人真正需要過,也沒需要過誰。

姜月絨哭累了,發泄完了周身無力,聲音漸漸小了。

沈落衡忽然很想笑,她是怎么想出“我是沒人要的小怪物”這句話的。

“……睡著了?”

哭得鼻涕眼淚統統都擦在他身上。沈落衡伸手想要揉揉她的臉,卻碰了一手的粘膩。

沈落衡心里咯噔一下,抱著姜月絨打橫坐起來。

是血。

這些天她故意穿高領,把脖子的傷口擋得嚴實,他以為已經痊愈了。

她的臉色蒼白,自己早該起疑心的,還跟她吵架發脾氣。

脖頸處被她裹得亂七八糟,傷口還浸過水,皮肉潰爛了,不用看也知道慘不忍睹。額頭滾燙,不是睡過去的,是燒暈過去了。

這個小怪物,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

沈落衡又急又怒,拿出披風將她裹緊,出了醉香樓,嚴望辰在門前等著。

即刻御行回了攬月芳華。

鳳來殿燈火通明。

姜越枝,衡仙葉,甚至嚴松竹都來了。

沈落衡神色焦急,問道:“她怎么會這樣?普通刀傷不至于久治不愈,是不是有別的原因?”

姜越枝聽說她妹妹出事了,著急得坐立難安,第一個上洛子峰等消息。

王素鸞回稟道:“月絨不止中了一種咒,還有撕裂咒,稍不注意,傷口容易反復裂開,先前我已用九瞿縫合術將其壓制。但她情緒大起大落,心力交瘁,如今高燒不退,傷口才又開裂了。我已將其重新縫合,接下來,神尊一定要多費心照料。”

沈落衡已經有了猜想:“多謝,這么晚還麻煩圣手。”

“神尊客氣了,我已施針,估計后半夜就能退燒了,每日需按時服藥,明日我讓仙葉送來。”王素鸞補充道:“切記勿心緒過激。”

沈落衡親自送他們出去,趁機問了衡仙葉幾句。

衡仙葉只說月絨瞞著是不讓尊上擔憂,想了想,還是將催淚藥之事大致跟沈落衡說了。

月絨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好像被什么事困擾了很久,不得其解。尊上有空的時候不妨問問,可有法子幫她。

沈落衡思忖道:“我知道了。”

嚴望辰碰了碰衡仙葉的胳膊:“你說尊上是不是心疼姜老妹兒了,我看他剛才急得跟媳婦出事了一樣。”

衡仙葉被他的話逗笑了,道:“你這什么比喻,你見過尊上擔心媳婦的樣子嗎?”

“那倒沒有,你說流煙仙君和姜老妹同時遇到危險,尊上會先救誰?”

衡仙葉表示不想回答這個白癡問題。

而姜越枝插嘴道:“當然是救我們家月絨了。”

回到鳳來殿,流煙仙君從主殿走出,問道:“要把月絨送回她殿里去嗎?”

“不必,就在我殿里。我照看她。”

流煙仙君遲疑道:“在你寢殿不妥吧?”

沈落衡反問:“有何不妥?我是她師尊,我不管她誰管她。”

流煙仙君見他臉色不善,小聲道:“好吧。那我先回了。”

她走到門口。

沈落衡平靜道:“她的攝神咒是誰下的,你是知道的吧。”

流煙仙君腳步一頓,睫毛低垂:“落衡這是疑心我嗎?”

“不是,罷了,改日再說吧。”沈落衡摸索著走進里間去了。

姜月絨醒來的時候,宿醉后頭痛欲裂。緊接著驚奇地發現自己在沈落衡的寢殿里,睡著他的床,連枕頭,被蓋都有杏花香氣。她貪婪地嗅嗅,真好聞。

沈落衡臥在一張軟塌上,看到他的眼睛還蒙著白綾,視線再到他的嘴唇,姜月絨愣怔住了。

昨晚她哭得稀里嘩啦,說了一大堆掏心窩子的話,還強吻她師尊……

罪過罪過,阿彌陀佛,昨晚喝醉后妖性大發,本座發誓再也不亂喝酒了。沈落衡這么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豈容她玷污。

“小怪物醒了?”

姜月絨難為情地“嗯。”

“喝水嗎?”

“喝。”

沈落衡翻身下塌,摸索著端起火爐上的水壺,不小心被沸騰的水汽燙了一下,縮了縮手。

倒了一杯水,又摸索著到床邊。

“小心燙。”

姜月絨覺得自己沒哭夠,眼眶一熱,她看見沈落衡這個樣子心里很難受,都是她弄瞎了他的眼睛。

怎么能這么壞。

沈落衡的手探到她額上,道:“退燒了。”

“師尊不生我氣嗎?”姜月絨鼻音有些重。

沈落衡道:“我要是每回都生氣,早就把自己氣死了。”

姜月絨撇撇嘴,“啊”驚呼一聲。

“怎么了?”

“嘴角疼,破皮了。”

沈落衡伸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握拳放在嘴邊尷尬地輕咳一下,道:“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找吃的。”

“好啊。”

沈落衡人已經磕磕碰碰飄出殿外了。

姜月絨心想,這人與人的關系還真奇妙,前幾天還唇槍舌戰個你死我活,親一下就冰釋前嫌,情分更上一層樓。

吵架能增進感情?

嚴望辰和衡仙葉在吃貨堂用早膳,討論快到年下了,今年守歲要想些新奇的玩法。

周圍的嗡嗡聲倏地死一般寂靜。

有弟子的筷子掉到地上,都沒敢去撿起來。

所有人都望向門口。

凌云門從來不會出現在吃貨堂的人,不,昆侖神祗,詭異地站在門口。

一身月牙白鑲云紋袍的沈落衡,氣場強大,只不過進來時被門檻絆了一下,隨即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泰然自若。

他手上提著個食盒,雖眼睛看不見,但擅長聽聲辯位,平地行走倒還不受影響。

有弟子悄悄問同伴:“神尊也要用早膳的嗎?”

“沒聽說過,可能是給別人帶的?”

“誰這么幸運,能讓尊上屈尊到吃貨堂來。”

弟子低低笑了兩聲:“你傻啊,除了姜月絨,還有誰。”

“我聽說姜月絨前幾天還去醉香樓睡了小倌……”

沈落衡冷聲道:“食不語不知道嗎?哪個師傅教的你們亂嚼舌根。舌頭不聽使喚,用不用我幫你們拔了?”

那兩個弟子萬萬沒想到沈落衡會聽見,齊齊撲通一聲跪地求饒:“尊上饒命,弟子再不敢胡言亂語了。”

沈落衡冷冷“哼”了一句,轉身往菜肴區去了。

沒有人敢說話了,所有人低頭用膳,那兩個弟子臉都要埋進碗里去了。

這些弟子真是閑的沒事干了,不上道,有八卦的精力不用在修煉上。改日要找嚴松竹談談,好好糾正一下這凌云門的風氣。

嚴望辰一看到沈落衡進來,蹦噠著過去喊了句:“尊上早啊。”

“早。”

沈落衡此時正回想姜月絨喜歡吃什么,想了半天也想出來,平時對徒弟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

嚴望辰這只花枝招展的大公雞面對沈落衡出奇的善解人意,問道:“是給姜月絨帶早膳嗎?

“嗯。”

沈落衡躊躇了一會,道:“她……平時都喜歡吃些什么?”

“我想想,芝麻豆漿,油條,醬香餅,偶爾吃金湯小餛飩。她喜歡吃固定的幾樣,別的都不吃。”

“嗯。”

言簡意賅表示他心里不爽,為什么連嚴望辰都知道的事,他沈落衡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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