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糊涂神

第040章 把你變丑

屋里突兀的靜了靜。

那種將破土的感覺就像一陣穿堂風撩起的涼意,風過后,再也抓不住它存在過的痕跡。

江近月徒勞的想那究竟是怎樣的往事,既已經想好放手讓它隨風去,為何會在它出現時又忍不住去捕捉。

到底是什么讓她忘不了放不下?

還有面前這個人。

如風一般自由散漫的性子,好似早已經看透世間繁華跌落,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除了她以外,再沒什么能擊起他眼中半點漣漪。

這樣的人,因何會眷顧著她?

她不止一次的想,他強行羈絆自己的原因,絕不會是獻祭和聽話的仆人。

從她重獲新生伊始,感知最深刻的是世間所有生靈所求不外乎,長生、名利、溫飽。

后兩者對他而言,在江近月看來,還不如他手中的一盞茶,天邊的一朵兔子云來的重要。

那他所求——

江近月倏然抬眼去看君霖,君霖亦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我……是不是與你的性命攸關?”

突兀直白的話,像一記驚雷炸進君霖的心田,剎那間龜裂聲接連不斷,長縫蜿蜒橫生,再朝他捂得嚴嚴實實不動聲色的俊面上蔓開。

她是怎么知道的?

記憶恢復了?

漣冥草沒了?

還是昆悟?

一瞬間,萬千念頭如雜草瘋長,迅速淹沒了君霖早已經垂簾的眼。

一只溫軟的手在他心緒大亂的時候覆上他的手背,而后他聽見江近月說出今日的第二句“公子莫驚。”

君霖驟然睜眼,注視著江近月,對方那雙眼清亮澄澈仿若一面明鏡,能照穿他藏在心最深處的秘密。

亦對他毫無保留。

君霖不怕暴露,卻也有些不敢看。

他突然抬手蓋著江近月的眼睛,喉結滾動幾輪后,像是下定決心,沉著嗓子開了口:“今日的你何故有那么多奇怪的問題?若我說是,你當如何?”

江近月聞言覆著君霖手背的那只手安撫似的輕拍了拍,用交心的口氣說:“若是,我便竭盡所能護住你。”

蓋著江近月眼睛的那只手,幾不可察的顫了一下,手心里溫熱的觸感忽然變得熾熱如火,燙得君霖慌忙撤了手。

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再度相對。

君霖一貫沉斂,壓不住情緒的時候會用二世祖那套掩蓋過去,可這回他所有的偽裝都被那句話震裂剝離。

只剩下赤果果的真實的自己。

這雙眼睛太特別了,他下意識想移開目光,可垂下眼簾的那刻又極快地抬起,懂又不懂的看著江近月。

“為什么?”

“因為——”江近月想說是因為心里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應該這么做,卻又覺得荒唐。

試著換一種和婉的說法:“天雨雖大,不潤無根之草;天道無邊,難度無緣之人。公子于我有緣也有恩,我心里這么想,也一定會這么做。”

“你……”君霖心里此刻的滋味無法以言語形容,“難道就沒想點別的嗎?”

江近月認真地問:“別的什么?”

比如性命攸關,再比如他的目的。

可這話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正躊躇間,院子里響起了腳步聲,隨后有人喚了句“公子”。

“是外面的那些人嗎?”江近月扭頭看向院子。

君霖思緒抽離的艱難,也有些答非所問:“不知,我方才只是試探而已,并不曾單獨與他們接觸過。”

他言下之意,這幾日沒有出門。

江近月怔然回頭:“公子何至于此?先前是我不知情,讓公子受累,日后我會注意,盡量不連累公子。”

她左一句公子受累,又一句不連累公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堂堂魔君孱弱到須得弱女子來保護。

君霖下意識道:“別用這種看兔崽子的眼神看著本公子,也別以為你就是我的軟肋,本公子死一死還有機會活過來,你——就難說了。”

江近月對此深以為然。

也是,他的修為都到了不需要依附本尊的地步,兔子又那么可愛,誰舍得對他下殺手。

不過要是能擁有一只這樣的靈寵,又能打又能玩,不知會羨煞多少旁人?

然而江近月的美夢還未付諸于行動,就被君霖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想都不要想。”

這句話一語雙關。也不管江近月聽懂沒,君霖借口去拿吃的,旋風似的刮去了院子。

送飯的人是百花閣里的丫鬟,過路的時候被人扣住塞了銀子推進來的。

丫鬟本來還百般不愿,待看見出來的公子蘭芝玉樹,即使覆著銀面也擋不住他眼里飛揚的神采,她一時看得癡了,竟連正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君霖最煩別人這么看自己,皺著眉,正欲提醒,忽見先還眼冒星光的丫鬟,視線從他身側飄去了他的身后。

他詫異轉身,就見江近月扶門望過來,很自然的沖他笑了一下。

極淺淡的笑,明明什么都沒有。君霖卻若看見一朵粘著水珠的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美若乍然綻放的伴冥花。

魔界有花伴冥岸,開時無期,艷如火。花開時烈焰鋪滿十里冥河岸,如火如荼,日夜不息。

君霖有幸看見過伴冥花開,那時的他還曾對著花想,如果有一日遇見女子的笑能和伴冥花一樣美,便娶她為妻。

曾以為此生不會遇見這樣的人,沒想到——他要不要告訴她?

眼前這位公子的風姿已是世間難遇。不曾想,那扶門而望的黑衣公子,更是俊美。端的是風華無雙,墨發流云般傾瀉而下,散落腰際,眸光帶著幾分燦漫好奇,正打量著她。

丫鬟下意識抬腳朝黑衣公子走去。

然想更近些一睹仙姿的丫鬟被擋了去路。君霖冷著臉,目光瞥掃一眼她手里的食盒,而后無聲下了逐客令。

丫鬟不太想走,奈何錦衣公子身周的氣壓越來越低。她放下食盒,走時忍不住嘟噥:“明明都是男子,怎這錦衣公子跟護心上人似的,奇也怪哉!”

可不就是心上人似的,現在不護緊,萬一哪天真成了,想起豈不慪死?

君霖提起食盒,不甚高興的拽著江近月進屋,嘴里小聲嘀咕著:“換個男裝也藏不住,早知這樣就不解封了。”

“什么解封?”

君霖沒理她,放下食盒,突然問她:“我要把你變丑,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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