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糊涂神

第092章 你的杰作

說完這句,他看對方。

專注的人并沒有因為他的動作和軟下來的語氣動容。君霖挑了一下眉,佯裝不悅:“江近月,不可恃寵而驕。”

二人隔著氤氳茶氣,似在比耐力。

君霖放下茶盞,終是沉不住氣了:“太安靜了,說句話。”

“遲歸……”

“遲歸,你要振作起來。”

“遲歸,我要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摸了一下眼角,才剛觸上,手指觸電般顫抖起來。

那是……

燭光映著江近月波瀾不驚的臉,她盯望茶盞中沉浮不定的茶葉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兩刻之久。

一般這種時候,她總會斜眼睨他。

然而坐得穩如泰山的人,別說睨他了,連長睫都不曾翕動一下。

呵,至于么。

“還生氣呢?本公子不去總行了吧。”

江近月就跟沒聽見似的。

往常她也會盯著某一處出神,半天不言語,但從來不會對主動言和的他視若無睹。

直到此刻,君霖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她不對勁。

“江近月你……是不能動了么?”

君霖伸出去拍她肩膀的手在半路又收了回來。

不妥!

不明情況,不宜貿然動她。

觀江近月的模樣,君霖猜測她可能是突然間進入了融魂狀態。若是如此,此刻的她應當沒有意識。

但又怕自己判斷錯誤,于是他又說:“江近月,能聽見我說話嗎?若能,那就不要抗拒我。”

親眼目睹過三次江近月融魂,此番處理起來得心應手。

君霖指引靈氣點上江近月的心口,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對方回應自己。

靈氣入體,如水乳交融。

待融合了屬于君霖的靈氣,盤繞在江近月心口的那縷靈氣竟自行游去咒印邊緣。

君霖:“……”

這是怎么回事?!

靈氣都有自主意識了么?

君霖驚詫不已,不由他多思,那縷靈氣繞著咒印游了兩圈就鉆了進去。

一觸到咒印,君霖身體瞬間繃緊。

他立即落下一道結界,循著靈氣的指引,全力破解咒印。

月落星沉,天邊泛白。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拂到萬物的時候,間隔不遠的兩座院子里,此消彼長了整夜的青芒終于隨風消散。

與不明意識拉鋸了一個晚上的江近月累到長出一口氣,她做夢都想不到走個神的間隙就被拖進一個奇怪的地方。

她被困在里面,被迫聽了此間主人一籮筐的心里話,還差點出不來了。

好在有外力一直幫襯著,要不然她還不知何時能脫身。

至于這外力來自何處,不用多想,江近月就斷定幫她的人是公子。

待她緩過強光完全睜開眼睛去尋找君霖的時候,目光所及時,話到嘴邊的呼喚生生嚇變了調!

“公子——”

公子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樣,被某人變調的呼聲吵醒,眼睜開一條縫,看著江近月,問一句:“又怎么了?”

“你……”居然還問怎么了,江近月欲言又止。

“你支支吾吾的作甚?”君霖累得很,入睡不久就被她吵醒了。雖說平日自己是挺慣著她,不忍心苛責。但不代表她任何時候都能如此。

尤其此刻,他睡意正濃時。

這要換成那幾個人,借他們幾個膽兒都不敢吵他睡覺。

她仍是不做聲,君霖打個哈欠道:“沒話說是吧?本公子若睡下可沒機會說了。”

說,這讓她怎么說得出口。

江近月有些氣悶,總覺得公子是故意的,睨了他一眼,隨即目光朝下示意他自己看。

就沖江近月這個神情動作,縱使君霖反應再遲鈍也已經明白了。

不消看,他已知所指何事。

瞧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君霖一邊摸索江近月的手,一邊要笑不笑地說:“先別忙著腹誹,待本公子還原一下昨夜的場景。若你看完覺得是本公子錯,那本公子任由你處置。”

聞言,江近月眉尖輕擰了下,那原本要藏起來的手便擱在了原地。

聽他這么說來,事情也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依公子不著調的性子,他想要做什么也沒誰攔得住。趁自己意識不清,他大可胡來,可她的身體并未出現異樣,這說明他沒對自己做出格的事情。

既然他一口咬定是她所為,不妨將計就計。

反正她也好奇自己發病時會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倒不如順了他,留個心眼,就算被蒙騙也就這一回。

江近月道:“此話當真?”

“真。”

“那好,我暫且信了公子這一回。說吧,公子要如何還原?”

“手拿來。”

江近月十分配合,遞出了自己的手,靜靜地看著君霖,那神情就像在說,我聽你狡辯。

“昨夜你突然失去了意識,本公子喚你不醒,正欲察看,誰知本公子的手才伸出去就被你捏住了手腕。”

“是這樣嗎?”江近月收緊了虛虛搭在君霖腕上的手指。

“對,你松開瞧瞧!”

“瞧什么?”

“你的杰作。”

君霖的神情似受盡了委屈,江近月猶疑地松開自己的手,垂眸一看,方才自己握住的地方一片青黑。

江近月驟然抬眼,這不是我弄的。

“這就是你弄的。”君霖揉了揉青黑的地方,說:“你一個姑娘哪來那么大的力氣?還好本公子不是你的仇人。”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雖殷切盼望江近月歸來,所夢之事中卻未出現過方才那些情景,今日怎么會……

“以魂鍥爾骨,永供爾驅策。”

“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記自己。”

“我不求有結果。”

“世間美好,莫過于如愿以償。”

“若我不曾親眼見過你的痛苦,定會以為你刀槍不入,冷漠無情。”

那里,并沒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阿月不要——”

昏睡夢中驚乍起,昆悟于水汽朦朧的視野里看見了自己的手——挽留著前方一片虛無。

對面的江近月安靜如雞。

咦,什么時候定力這么好了?

君霖抬手在江近月眼前晃了一下:“不說話也行,太晚了,去睡覺。”

“玉鈴響,故人歸。”

昆悟盯著虛空看了好一會兒,倒靠回浴桶,緩緩合上了眼睛。

原來只是一場虛妄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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