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養娃日常

102 平西侯府

而被瑾娘如今惦記的徐二郎,此時已經到了京都,甚至已經到了平西侯府的門前。

平西侯府乃功勛世家,豪門勛貴,早先又是皇帝心腹近臣,自然大權在握,富貴滔天。

雖然年前平西侯戰敗,不得已上交了兵權,至此離開了頂級的權貴圈子,平西侯府看似也跟著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平西侯府還沒到瘦死的地步,尤其是半年前族中一個女兒又獲封婕妤,深的陛下寵幸,如今更是有孕在身,平西侯府眼看著又要起來了。

雖然還是比不得早先的富貴滔天,權勢彪炳,但諾大的“平西侯府”四個字,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依舊反射出刺目耀眼的金光,逼得人睜不開眼,門前兩個大獅子也威風凜然,齜牙咧嘴的透露出一股武將特有的兇悍和猙獰。

徐二郎在街角占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抿了抿唇,喊上墨河,“走吧。”

平陽鎮徐家是徐家的遠方支脈,而平西侯府卻是歷代嫡出的子孫才能繼承的產業。論起主次來,平西侯府是主,平陽鎮的徐家是次,而論起尊卑,平西侯府更是尊卑顯耀,遠不是平陽鎮的徐家所能比及的。

所以,不管于情于理,還是從規矩禮教等方面說起,徐二郎來到京城后,第一件要做的緊要事兒,都是過來拜訪。

平西侯府門人見多了高管權貴,眼界自然高。所以當他們看到一個穿著錦繡華服、氣度不凡、清貴從容的年輕人帶著仆人來到門前時,都打起了精神。

不過在他們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徐家的遠親,此番是因為春闈來了京城,所以特意來主家拜會后,面上雖然表情不變,但之前那股誠惶誠恐的殷勤勁頭卻全都消失不見了。

徐二郎沒在意,只是拱手說,“勞煩兩位去通傳一聲,就說徐潤之登門拜訪,冒昧來訪不知是否驚擾到主人家,還望勿要見怪。”

守門人見他說話彬彬有禮,且渾身氣勢凜然,即便只是徐家的遠方支脈,看著卻不像是好惹的,所以斟酌過后,只能和另一個人打了招呼,然后將帖子送了進去。

徐二郎又稍等了片刻,便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快步走了過來,走在他身前的,是一位年約十五六歲,穿著寶藍色繡纏枝紋錦袍的少年男子。

這少年長相精致綺麗,神色間還有著掩飾不住的稚嫩青澀,但言行舉止間卻大方灑脫,打眼一看就讓人知曉,這是個富貴窩里出來的名門公子,雖稚嫩,卻教養得當。

就見這少年快步走到徐二郎跟前,率先行了一禮,“潤之兄遠道而來,小弟沒有前去迎接,實在失禮了。”

徐二郎回了一禮,這才問,“閣下是?”

這小少年一拍額頭,這才赧紅著面頰解釋,“我是大房的四子,我叫徐文清,今年年方十五,潤之兄喊我一聲文清弟即可。”

這少年一介紹,徐二郎就將他與早先收集好的消息對上號了。

大房的四子,也就是平西侯嫡出的四兒子。和平西侯世子、平西侯二子,乃是一母同胞,都是平西侯夫人所出。

而這位少年的世子長兄,為他大哥徐大郎所救,他大哥也是因此而喪命。

這也就不難理解,平西侯府的人聽到他過來如此鄭重其事的,派了這府里嫡出的公子來迎接了。

這禮委實有些重。徐二郎受不起,尤其想到這些人此時敬重和感謝,都是用他大哥的命換來的,他心里就火燒火燎的厲害。

可心里難受,徐二郎面上也沒有表現出絲毫。

他鄭重謝過,又和徐文清客套兩句,才被徐文清引進了平西侯府。

徐文清邊走邊說,“父親自從上年交了兵權,就賦閑在家。熟料今年開春西南沿海一帶就傳來有倭寇進犯的消息,而西南水師提督年歲已高,這兩年有致仕的打算,父親這段時日經常被圣上召進皇宮去,商量下一任水師提督的人選。只是潤之兄也曉得,這官場中涉及到利益的事情,素來不爭執個三、五個月很難確定下來。這不,都商量了半個多月了,也沒商量出個頭緒。父親這些日子時間都耗費到這上邊了,今日一大早又被圣上傳召入京,不然,聽說潤之兄過來的消息,必定要第一時間見到你。”

“如今父親不在,潤之兄先隨我去拜見母親和老太君可好?”

“好,一切隨文清弟安排就是。”

平西侯府的老太君是平西侯的繼母,也就是老平西侯后娶的婦人。現平西侯的親生母親在生育了兩個兒子后就難產而亡,老平西侯當時還是壯年,便在父母和岳父岳母的操持下,續娶了這位劉家的貴女進門。

這位貴女性情賢淑溫婉,也不是挑事和陰毒的性子,嫁進來后但凡涉及原配兒子利益的事情,她都很少插手,也因為她這一作態,即便老平西侯去世,現任的平西侯也敬奉著這位繼母,母子關系還算可以。

平西侯對繼母的態度自然影響著平西侯夫人,所以這位夫人對繼母也算敬重,平時閑暇會過來請安說話,陪著逗趣,也算是婆媳相得的典范。

如今平西侯夫人就陪在老太君跟前,還在說著徐二郎的事兒,“年前送節禮過來時,就在信里提了一句,說是徐翊中了舉人,準備參加今年的春闈。我這邊掐著日子,算著這些時日也該到了,卻一直沒見人影。好在今天是登門了,不然我就要擔心他走迷了路,丟在半道上了。”

老太君笑了兩聲,才想到什么似得問她,“是那位因救護世子命喪的徐翱的兄弟?”

“是他。聽說原本也是要從軍的,只是徐翱戰死后,他爹娘心有余悸,硬是逼著底下兩個孩子都棄武從文。徐翊也算有些本事,在讀書一道上也有些天賦。今年恩科的時候中了秀才,隨后又在秋闈時中了舉人,也算難得的文武全才、少年俊杰了。”

作為平西侯府的當家夫人,盡管如今府中大半事宜都交給世子夫人處理,可平西侯夫人無疑才是在后邊掌舵的那個人。

她雖遠在京都,但對徐家所有支脈族人都了解的很清楚,以防有什么人求到頭上打她個措手不及,更防有些人打著平西侯的名號在各處肆意妄為,牽連了平西侯府。

平陽鎮徐家自然也在她的“監控”范圍內,之前她那么“看重”平陽鎮徐家,是因為徐翱年紀輕輕就是正六品昭武校尉,且在他夫君帳下當差,屬于前途無量,需要示好的一類人,她自然關心。由此而對平陽鎮徐家多幾分看顧,也是應有之意。

老太君就唏噓,“這樣的人才可不易得,放在咱們這樣的人家好教養出來,放在那野蠻之地,不知費了大人多少工夫。不過聽你話中的意思,他爹娘也都是不中用的,那這孩子能有如今這前程,怕是這孩子本身能力不錯,不然,怕不得被他那爹娘誤了前程。”

“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好歹是世子救命恩人的兄弟,如今過來科考,這一應吃穿住用,可都得安排好的。”

“我曉得。已經吩咐婉兒安排去了。婉兒從小在咱們身邊長大,她做事咱們都放心,想來她如今都安排好了,肯定不會虧待了那孩子。”婉兒就是如今的世子夫人,也是平西侯夫人的娘家侄女,因為平西侯夫人喜歡,少時沒少過來玩。長大后順利嫁入平西侯府,人生也是難得的順暢。

婆媳兩個又聊到接人的徐文清,正說著今年該給文清相看了,他年紀不小了,也該娶房媳婦進門了,就聽到門外丫鬟過來通傳,“老太君,夫人,四公子和徐二公子過來了。”

老太君和平西侯夫人連忙讓人喊兩人過來,門簾掀開,就聽到徐文清喊了一聲,“祖母,娘,我把潤之兄接過來了。”

平西侯夫人在屋內就回了一句話,“叫什么潤之兄,多客套。咱們自家人,你合該稱呼一聲堂兄才是。”

此時徐文清和徐二郎已經走了進來,少年精致綺麗,徐二郎則是英挺清俊,站在一起,徐文清反倒被徐二郎壓了一頭。

老太君和平西侯夫人也沒想到徐二郎長這個模樣,當即就贊嘆出聲,“好個翩翩兒郎。這渾身氣魄,有我徐家的風范。”

平西侯夫人也說,“等老爺回來,看到二郎這個模樣,愛才心切,怕不得把你捉回軍營去。”

徐二郎被打趣的連連拱手,給兩位長輩見了禮,才在平西侯夫人的示意下落了座。

幾人一番寒暄,平西侯夫人詢問他家中如何?幾時出發的?路上可還順利?同行友人在何處,若沒有安頓好住處,可在外院暫住。還問徐二郎可有把握上榜?復習的怎樣了?

徐二郎一一回復了,末了道,“小子見識淺薄,腹中詩書有限。此番不求榜上有名,只求長了見識,三年后能一朝得中。”

“好,好,目標明確就行。你本就年輕,也不急在一朝一夕,貴在穩重踏實,等積累的豐厚了,想要中進士也輕而易舉。”

平西侯夫人又道,“老爺在京中也有幾位好友,和幾位書院的山長也有些面子情。二郎若想這幾日去拜訪他們,我這邊就讓人安排。”

這點徐二郎倒是沒推辭,恭敬的謝過,隨后又說起別的。

老太君年歲大了,精力有限,平西侯夫人也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幾人之后又簡單絮叨了幾句,平西侯夫人便讓徐文清帶著徐二郎去收拾好的客院暫住。

這些安排也都在徐二郎的預料中。

他是支脈的人,可無論怎么說都姓徐,沒有來了京城不住主家,卻跑出去租房子住的道理。若真如此行事,不說平西侯府的人如何看他,且就外人來說,這也是宗族不睦的寫照。不管對誰來說,都不利。

更別提他親生的兄長還因為救護平西侯世子喪命,那對他的款待和照應,自然只能好上加好,稍微有一點不上心,肯定會被人說道。

這番情景下,徐二郎想出去和宿遷等人租住根本是癡心妄想。

好在雖然暫居在徐府客院,這客院明顯是挑揀好的安排給他的。不僅風景雅致,位置僻靜適宜讀書,就連院子角落里,也有個通往外邊胡同的小角門,從這了出入比走大門那邊方便許多。不管何時進出都不會驚動旁人,這倒是方便。

徐二郎就此在平西侯府住下了。

傍晚時平西侯從宮中回來,聽聞徐二郎過來的消息,也親自見了他。

如同徐二郎早先想象中的樣子,平西侯生的高大威武,四方面孔和身上的冷肅的氣息,襯得整個人愈發威嚴肅穆。

然他在看見徐二郎時,眸光卻柔和許多,過了初始的怔忪后,平西侯嘆了一聲,讓徐二郎落座,“你和你大哥有三分想象。”

徐二郎來之前已經想到了平西侯所有能提及的問題,他冷不丁說到大哥,徐二郎也只是心頭刺痛了片刻,就恢復如常,這也在他設想的范圍內。

平西侯看著眼前年輕人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的面龐,歉然道,“當初徐翱為救世子而亡,只是那時兵荒馬亂,也來不及給他收尸。等世子逃出危難,回過身來尋找徐翱的尸體時,卻哪里還能找的到人。到處都是殘尸斷骸,肉醬血軀,敵我尚且只能憑借衣裳區分,至于究竟那具尸體究竟是誰,卻分辨不出了。”

徐二郎強忍著涌到喉間的鮮血,問了一句,“那是如何確認我大哥死亡的?”

當初消息被人從戰場上送來時,距離那場戰役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徐二郎悲痛之下策馬就要趕赴戰場,卻被聞訊而來的徐父徐母死命攔住。

用徐父徐母的話說,平西侯不會無的放矢,既然說大哥戰亡,那人肯定就沒有了,徐二郎就是親自過去,也無濟于事。再來,當時正值冰天雪地,兩人也擔心徐二郎路上有個好歹,那時他們就又要承受喪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