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養娃日常

237兩好擱一好

青兒的考試很順利,從應天書院出來時,他緊繃的神經線都放松了。

參加應天書院招生考試的讀書人很多,其中一部分還是蒙童,身量還不足青兒腰跡高;有些卻鬢角染上霜白,面部都是皺紋。

青兒看了心中不住唏噓,可也更忍不住給自己鼓起,要更努力些才是,不然真是等到頭發花白的年紀,才中了舉人,才去考進士,即便之后在春闈上有所斬獲,他垂垂老矣的身體也不足以他的雄心壯志了。

所以,還是不能仗著在讀書上的這點天分,要更刻苦才是。

突然一聲“小舅舅”拉回了青兒的思緒。青兒抬頭一看,就見長安長平兩人不知何時竟已經等在外邊了。

倆小子是今天下午返校,但因為新一屆的招生考試也要下午才結束。為防止他們貿然進了書院打擾學生答題,他們這些往屆生就被拒到門外了。

長安長平看見青兒很高興,長安還穩重些,沒那么跳脫,長平卻已經不管不顧的飛撲過去,笑嘻嘻的問青兒,“舅舅你考的怎么樣?能進書院不能?”

“應該沒太大問題。”青兒含笑拍了長平一下,“東西我拿著,又不重,你歇會兒。”長平還是很有眼色的,上前就要接青兒的書匣。但書匣中本身也沒多少東西,不過一套慣用的筆墨罷了。他自己拎著都輕輕松松,何苦再讓長平幫襯?

長平聽小舅舅此言,也不多糾纏,就好奇的問他,“舅舅你們考的什么試題?難不難?給你們監考的夫子是誰?舅舅考試出成績要幾天時間,這幾天你是準備回家還是住在應天鎮?”

長安走過來,拍一下長平,“你一個一個問,問這么急,小舅舅顧得回答哪一個。”

青兒笑了笑,說了聲“無礙”,才又一個一個回復長平的問題,“試題就不跟你說了,回頭我默寫下來,拿給你們看。你將要考秀才,長安更是有了秀才功名,這試題對你們來說即便Ian略有出格,也不會多難,回頭你們兩個也答一下,就當做測試了。試題我覺得還可以,不算特別難,就是夫子提問的角度與有些刁鉆,另外最后兩道題目涉及的范圍很多,腹中文墨少的怕是答的不會出彩。至于監考的夫子,我也不認識。不過那夫子個頭不高,身材有些瘦削,他鬢角花白,眼睛凌厲,留著全白的山羊胡須,看起來倒是嚴格。還有我暫時不準備回京城,想在應天鎮住幾天。一來這里不少天南海北的讀書人,我想與他們交流一二。二來也順便等等成績。”

長安長平聽著頻頻點頭,忽而聽到青兒說,給他們監考的夫子長相如何如何,長安長平容色都變了。長平更是用看“可憐蟲”的眼光看青兒,好似他遭了多大罪一樣。

事實上,青兒倒是沒怎么遭罪。他常年在自己私塾混慣了,對夫子天生有種親近感。所以哪怕是容貌再“兇惡”的人,也不會讓他心生忐忑。

可這些長安和長平不知道,所以兩小子此刻別提多可憐自家舅舅。

為什么?

因為給舅舅監考的是書院的副山長啊!

雖說是副山長,但是來頭比山長大的多——那是已致仕的太子少師,老人家和如今的太傅大人一樣,都是先皇指給兒子的股肱之臣。可惜老人家看不慣允文帝性喜美色這一點,為此上書幾次,被允文帝冷落了。老人家脾氣也大,直接告老還鄉。允文帝知曉真把人惹惱了,也擔心朝中人說閑話,硬是挽留了三次也沒挽留住人,老頭兒當天把奏折一呈上去,不等批復就要收拾東西回老家。

還是先皇叔有辦法,借口應天書院名氣不佳,如今迫切需要名士大儒撐場面。念在早先他對少師大人有過點滴恩情,希望少師大人去書院相助。

就這么著,老頭兒算是被留了下來。不過他這等享過人家大富貴的人,自然不是沽名釣譽之徒,不然也不會辭官歸隱了。所以先皇叔要給他按個山長的名聲,老頭死活不肯。最后還是先皇叔退了一步,借口說要借用他的名氣招生,這軟磨硬套的給了個副山長當。

但別看這是副山長,脾氣比山長大的多,本事更是比山長大得多。整個應天書院,說老頭是第二大boss,那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的。

這老頭兒為人也最是嚴厲,活了多半輩子了,脾氣都嚴肅板正,端方規矩,如今做了夫子了,也絲毫沒有變化。也因為他規矩嚴,書院的學生們最怕他監考。這人一進考場,所有學生作弊的小心思全都飛到九霄云外了,真是求神告佛希望老爺子能離開。

這么一尊佛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他們實在亞歷山大啊。

長平早先在丁字班時,一次考試就曾被老夫子監考,當時膽戰心驚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所以一聽小舅舅也落到那老爺子手里了,長平陡然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他們都是做了什么孽啊,這輩子才和老爺子結下這種緣分。不過比起他來,小舅舅明顯更可憐些。畢竟他乃考試早就結束了,成績都公布過了,而如今小舅舅的成績,還在那位老爺子手里捏著……

青兒一件長平態度如此嚴重,心也不由提了起來。不過當聽長平說起因由時,心中雖有訝異,提著的心卻放下了。

他素來是個隨遇而安的,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自認自己從頭到尾都很規矩,試題也答的很認真,就連筆記都很端正。任憑他在如何想,也想不出老爺子會對他有惡感。

既然如此,那且憂心什么?還是放寬心態,慢慢等成績吧。

長安長平又和青兒說了會兒話,就要去收拾東西了。初開學很多地方都需要打掃,而書院太大,伺候的人又不多,這就導致他們這些學生也要親自動手。別的不說,一些先賢的圣祠就需要仔細擦拭,而他們的學堂和住宿的寢室,更需要他們親自打掃。

兩人眼看天色不早了,就和青兒作別。

青兒回去暫時租賃的客棧后,寫了一封書信讓小廝明天送去京城。

他準備在應天鎮待幾天,這事兒提前沒和姐姐商量,為防她擔心,明天肯定要讓人送信過去。

翌日,青兒早早起身,就在應天鎮閑逛起來。

其實他早兩日他來了這里,已經大致逛過。不過那時滿心都是考試的事情,閑逛也真是匆匆而過,對此地的人文風俗有些影響罷了。

如今,終于得了空,他倒是可以好好瞧瞧早先勾的他心癢難耐的那些涂鴉。

青兒這兩幾天就是閑散的在應天鎮度過的,期間他也結識了幾個志同道合之輩。彼此問答間,都知道他們都是此屆的“考生”,且都有秀才功名,那豈不是說,若有幸被應天書院錄取,他們就要當同窗了?

“同窗”兩個字在此時擁有更加厚重的含義,這可以說是人脈,更可以說是政治資本。所以不管抱著什么心思的人,和人相處起來都和煦溫然,倒是其樂融融。

又幾日,應天書院放出榜單,“林瑾青”的大名赫然在列。

那榜單是按成績從高到低一次排列的,青兒位列中上,排名第九。

這讓青兒心中陡然一沉。

雖然早從姐夫口中得知,京城藏龍臥虎,指不定一個平平無奇之輩,都是飽腹詩書之士。原本他以為有了之前兩個月的見聞,他對自己的情況有了深刻的認識,卻不想,他還是想的過于樂觀了。

區區一個應天書院的入門考試,他的成績險些跌出十名之外,落在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這讓青兒心中的壓力愈發大了。

同時,他心中的信念也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堅決:要再努力幾分了,對待讀書二字也要更慎重了,不然,不定他日就要名落孫山。

青兒之前沒回徐府,如今確認了被錄取,他和幾個友人打了招呼,就回去京城了。

他想親口給姐姐報喜,另外還要再收拾些書籍和行禮,等過幾天開學時入學。

青兒不知道,此時瑾娘已經知曉他被應天書院錄取的事情了。

不知道才鬧笑話呢,畢竟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了,瑾娘可不得多關心著點?

她這邊都如此在意這件事了,那府里的下人可不得更鄭重一些?于是,就有那心思靈巧的小廝,直接使了錢請人去應天書院門口盯著。也因此,那邊一放榜,小廝這頭得了消息,瑾娘順帶這也就知道了。

她倒是高興,笑著連說了幾句,“第九名也好,畢竟還在前十名內呢,這可比長安長平好多了,想當初他們那成績,嘖嘖,不提也罷。”

長安長平底子薄弱,后來被錢夫子好好教導了兩年,倒是有些出息。但是他們比起三歲就開蒙的富貴人家子弟來說,底蘊到底不足,所以當初考試時成績差強人意也在預料之內。

但青兒好歹也是平陽鎮的魁首,堂堂一個魁首,在四大書院之一的招生考試中排名前十,這已經很不錯了。

要知道,越是京城這些眼界高的讀書人,越是不承認窮鄉僻壤地方的教育。平陽鎮無疑就隸屬窮鄉僻壤之中,可青兒竟然能夠突破重圍,跑到前十名,這當真是非常爭氣了。

瑾娘滿意的贊了兩聲,翩翩卻惋惜說,“青兒哥哥怕是不會高興。”

瑾娘懂她的意思,就說,“不高興就會繼續努力,這對他來說是好事。他心氣高,沒受過打擊,這成績在他看來,應該確實不出色,但經過此番青兒能夠準確的定位自己,這也是好事一樁。”

柯柯在一旁好奇的聽著,一手拄著頭,聽得全神貫注。

她聽說過“青兒”這個人,據說是眼前這位嫂嫂的嫡親弟弟。翩翩還說,他是個才華橫溢的讀書人,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還是魁首。長樂和小魚兒也總是驕傲的說,“小舅舅才高八斗”“小舅舅貌比潘安”“小舅舅超級溫柔”……說的人多了,她就不免對這個人好奇起來,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模樣脾性,是不是對的起徐府這闔家女眷對他的贊美。

想到這里柯柯臉不由一僵,她都想的什么。她一個閨閣女兒家,竟想要見外男,她可真是……難道真是這幾天往徐府跑的次數太多了,心也跟著跑野了?

這可真是罪過!

柯柯趕緊跟自己說,下次可不能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不然,一不留神說漏嘴,真是羞也羞死人了。

柯柯隨翩翩回翩翩的院子時,又聽翩翩念叨了“青兒哥哥”幾句。

如今在場的只有她們兩個,柯柯忍不住好奇,終于輕輕戳了翩翩一下,“你是不是對你的青兒哥哥有好感?”

“當然有好感了。你沒聽早先長樂和小魚兒說么?青兒哥哥又有才,又有貌,關鍵是他脾性溫柔,待人溫和,為人謙遜,真是再好沒有的一個人。”

柯柯偷笑,“既然你對他有好感,不如讓你嫂嫂給你們做主定下親事。兩好擱一好,以后你們就成一家人了,這豈不更好?”

翩翩如遭雷劈,隨即舉起拳頭輕輕捶了柯柯好幾下。柯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之后卻輕叫一聲撒丫子就跑。

翩翩臉紅如血,拎裙子就追過去,“死丫頭盡胡說八道,你別跑,看我抓住你有你好看。”

柯柯笑嘻嘻回頭沖她做鬼臉,“我說的都是為你好,你考慮一下啊。”

“考慮個鬼啊。柯柯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我就把你偷看話本的事情,告訴你母親。”

這可算是捉住柯柯的痛處了,一時間她也顧不上跑了,趕緊回來勸翩翩大小主意。這要是讓娘親知道她一天到晚盡看些腦殘書籍,娘親一怒之下得給她燒干凈。就這還不算,還得罰她抄書跪祠堂,真是想想都慘。

柯柯想求饒,偏此刻翩翩跑過來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臉上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臭丫頭,我讓你跑,這次讓我抓住了吧,看我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