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養娃日常

277小人

論起沽名釣譽,那如意樓的說書人在徐二郎認識的人中,也能占據一席之地。

可別小看這一席之地,因為排在那說書人前邊的,可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那些人無一不是鴻儒巨賈或朝中權貴。能和這些人分庭抗禮,這說書人的能耐可見一斑。

徐二郎牽著瑾娘的手一邊往臥室走,一邊簡單將那說書人的生平說了說。

原來,那人雖是窮苦人家出身,卻長了顆好腦子,口才也伶俐。加上他相貌不凡,很輕易就找到了不收他束脩且愿意收容他的私塾。

那夫子原是一片好心,不料養出一只白眼狼,害的家中幺女投繯,家中的婦人為此差點哭瞎眼睛。

原來那說書人腦子好用,嘴巴卻是不饒人的。他倒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只是自卑與家境,性情敏感,心胸狹隘,便與私塾中的其余學生都結了怨。

偏生他把同窗們個個得罪個遍,在夫子面前倒是會賣乖。于是一個被人欺凌擠兌,蛇口佛心的形象躍然紙上。

這樣一個不會做人,性情“端正肅直”的學生,他為人處世上雖有殘缺讓夫子替他捉急,但他的品性無疑讓夫子歡喜。因而見這學生與女兒情投意合,夫子躊躇過后便也認可了此事,給兩人定下了親事。

訂了親就不好頻繁見面,恰好說書人中了秀才,準備考取舉人,就借此緣由要來河州。

私塾的夫子知他家中窘迫,怕是拿不出多余錢財供他科考。偏巧私塾夫子家中卻很富裕。先不說他家中婦人善經營,家中每年進賬不少。就說祖上耕讀傳家,積蓄也很豐厚,所以就大方的拿出兩百兩銀子,供應未來女婿北上。

原本都盼著說書人吃飯秋闈有所斬獲,到時候兩個小兒女成親彼此面上也光彩。熟料不過三月時間,那北上科舉的說書人就和權貴家的姑娘打的火熱。

事情傳回老家時,與他定親那姑娘承受不住這現實。又被眼熱她的街坊鄰居擠兌了兩句,一時想不開投繯自縊。被發現的時候,那姑娘的尸體都涼了。她母親為此差點哭瞎眼睛,父親也深恨自己識人不明,害的女兒早早離世。為此烏黑的頭發一夜全白,身子骨都毀了。

說這些就有些扯遠了,只說那說書人與權貴女兒有了隱私,這事情被人爆出去影響的除了說書人的聲譽,自然還有那權貴家女兒的名聲。

據說那貴女被匆匆發嫁了,至于嫁到了那里,卻是無人知曉。而那說書人,也擔心被權貴遷怒,斷送了小命,便匆匆編纂了一些有的沒的,內容多是抨擊權貴門閥視人命如草芥,麻木不仁,虛偽陰險等等之類的話。

門閥世家踐踏人命律法,利益至上。那說書人說的話雖然都是自個兒編纂出的,并沒有什么證據,但不得不說,他眼光是有的,因而那些話中其中也有七八分真。

這么半真半假的,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藏了點證據,以至于那權貴家的人不敢貿然動他,準備觀望觀望再動手。

也就是這空暇時間,那說書人為保命找上徐二郎。道是特意鉆研過幾本兵書,他知曉同知大人有意穩固邊境百姓,想來效命。為防徐二郎不收他,他還將自己與權貴的恩怨說了一番。原本想的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主動來投誠,又有些真才實學,徐二郎于情于理都會收下他……若是不收,那他回頭就要鐵嘴直斷,說一些同知大人和權貴一丘之貉的話了。

說書人料想了種種后果,熟料最后他根本沒有見到同知大人本人。接待他的是同知府的官家,三言兩語將他打發了。那人視線冰冷,看他猶如看死人。說書人心存畏懼,離開徐府時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此后心有余悸,再不敢打同知府的主意,更不敢在外邊大放厥詞,說些同知大人的是非。

但同知府這邊靠不住,他必定還要想別的辦法保命。思來想去只有擴大知名度,將自己完全放在百姓大眾眼前,成為名人。只有這樣,那些人才會有所忌憚,不至于輕易斷他生路。而有這段時間轉圜,他說不定可以再找一個可以救他脫離苦海的人。

徐二郎三言兩語將此事一說,瑾娘聽他說的枯燥,但這沒關系。她本身想象力豐富,單是根據徐二郎提供的這些素材,就可以腦補出一篇八十萬字的恩愛情仇。

可惜結局待定,這讓她意猶未盡。

徐二郎見她如此不由笑道,“腦子里都想的什么東西?”

瑾娘沖他笑笑,卻不說她腦補的劇情,因為擔心徐二郎說她幼稚。

她都是兩個……四個寶寶的娘了,“幼稚”的評價她實在承擔不起。

瑾娘就說,“聽你所言,那說書人人品著實堪憂。可惜普羅大眾不能透過表象看本質,他們只相信肉眼看到的。所以那說書人在他們眼中,肯定是個嫉惡如仇的性情中人,是個正義的捍衛者。百姓對他不防備,他若妖言惑眾,那些心術不定百姓和心性未定的少年容易被他迷惑,指不定那一天就做出錯事,犯下大罪。”

就像是長安長平這幾人,今天聽了他的說書,就覺得那說書人字字句句都是真言,說的話當真有理。

可事實上呢?雖說功過是非都任由后人評論、但那些貽誤戰機,魚肉百姓的戰將被人唾棄、惡臭萬年且罷了。但那些赤膽忠誠,滿腔報國的雄心壯志,御敵千里,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將領,又豈是他那等下作小人可以肆意評價的?

他們不配!他們的評價會污了那些戰將的名諱!

徐二郎見她氣咻咻的,哂然一笑。

都生了幾個孩子了,瑾娘還是如此孩子心性。她也當真一點不會控制情緒,想笑就笑,不高興就擺在臉上,讓人看了一眼分明。

不過這沒什么不好,總比那些內心藏女干的好上千倍萬倍。

他就安撫她,“我派人盯著,那書生雖有幾分膽氣,但還不敢作亂。他最多也就鬧點動靜傳出點名聲,以保住那條小命。真正掉腦袋的話,他不敢說。”最多也就說些時政評論,但他還有底線,不該說的絕對不說。就像是最近講述的有關“邊關守將”一事,那書生也很有分寸的只講前前朝的,前朝的,或是本朝已經作古,且家中沒落的。真正被委以重任,現在大權在握的戰將,他避之不及,那里敢說人家一點是非。

說這些話時,徐二郎語氣中有些哂笑的味道。他對那個書生也著實看不起,若非他忙的分身無暇,且顧不上他那種宵小,不然只是敢打上同知府的主意這一點,他就得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點好歹。

如今么,且為瑾娘懷中的孩兒積德,放那書生一馬。

為轉移瑾娘的注意力,徐二郎又收起準備帶長安長平往邊境跑兩天的事兒。

瑾娘雖然心疼小伙子們,為他們默哀了兩秒后卻欣然同意了。

小孩子家精力旺盛,那就給他們找點事兒干,消耗消耗他們的精力。也讓他們體會體會,“戰”和“將”兩個字有多不容易。這樣也省的他們熱血上頭,輕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回到房間徐二郎幫助瑾娘寬衣解帶,等她側著身子在床上躺好,他才寬衣上床。

上了床也不立即休息,而是坐在瑾娘一側,給他按摩虛腫的腿腳。

瑾娘這胎懷的著實不易,因為體重比之前增了不少,她腿上都起了妊娠紋。即便長樂特意從李大夫那里學了本事,制了藥膏給她涂抹,瑾娘也兢兢業業的每天都要涂抹上一回,可隨著肚子漸大,她腿上還是不可抑制的出現了妊娠紋。

那紋路微紅,把緊致的皮膚都撐開了,好似白皙的皮肉上多了幾道溝壑,看上去著實不好看。

瑾娘自己都嫌棄,更不想讓徐二郎看到。因而初始幾天洗漱都背著徐二郎,即便徐二郎特意騰出空隨她去浴室,瑾娘也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主意,把他打發掉,然后將青禾幾人換進來服侍。

可徐二郎也不是傻子,一次兩次他不知曉,三五次后,若他還不明白瑾娘的意思,那就白和她做這么長時間的夫妻了。

徐二郎嫌棄那些妊娠紋么?說實話是有些嫌棄的。就像是白玉染瑕,讓人看了肯定不舒服。但那妊娠紋長在瑾娘身上,且是為他孕育孩兒才一點點出現的。他見了心中感慨,只覺得她不易,想要萬分珍惜她,連帶著那些妊娠紋看在他眼里,都是勛章,如此他又怎么會嫌棄?

徐二郎哄起人來瑾娘毫無招架之力,于是很快就不將這事兒放在心里了。

徐二郎從哪兒以后卻更加細心的注意瑾娘身上的變化。

知曉她晚上腿腳會抽筋,他便會及時醒來給她按摩;若他晚間還要離去,便讓丫鬟們守夜時機靈些,以便她少受些折磨。

因為瑾娘懷這胎尤其辛苦,且他還忙碌的不著家,徐二郎便對瑾娘愈發愧疚。所以,但凡在家,他就恨不能將瑾娘當老佛爺一樣伺候,務必讓她舒舒坦坦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