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男主個個想殺我

第216章 朕會是那個執棋的人

“謝玄,你怎么了?”

鳳瑾捧著碗,偏揚著頭,澄澈的鳳眸里寫滿疑惑和關切。

“沒,沒什么,陛下。”

謝玄連忙搖著頭,將臉上的異樣情緒收斂,平視前方,穩穩的撐著傘,卻撞進了顧長風審視的目光。

“謝統領,那幾日里真有發生過什么?”

顧長風有些咄咄逼人,隨即又悲痛的斂了斂眸子,悲苦的看著鳳瑾。

“你們知道,我拋下偏關諸多事務趕回京中,只是想要查清楚當年的真相,為我黑虎軍的兄弟沉冤昭雪。

“陛下,你的話我可以信的,但是三十萬黑虎軍的名譽,卻不是你輕飄飄的‘奪舍’二字,就能換回的。

“我需要證據,我要當年的真相!”

鳳瑾一聲接一聲的嘆著氣,真相,哪些才是真相?

就算找到了這些浮于表面的真相,然后呢,又能做什么?

鳳瑾將盛放酒釀圓子的碗,放到了臺階上,軟和著語氣,解釋道:

“真相,朕也在找。

“顧長風,有些事并非表面那么簡單。”

顧長風將視線垂到了地面上,沒再追問下去。

飛雪落在他的肩頭和發上,讓他整個人都變成了雕塑。

片刻過后,他仰起頭,將最后一滴帶著酒氣的甜湯飲下,才低聲對鳳瑾說道:

“這個酒釀圓子不夠好,還是剛才那位老婆婆做的好吃。

“只可惜,她不賣了。”

物是人非……

槐花巷離顧家的校場很遠,從前他每次進宮,都會特意拐過去打包一份桂花酒釀圓子,帶給鳳瑾。

他能找到那家藏在民居里的甜食鋪子,還是因為他的父母帶他來過,一邊吃著圓子一邊給他講述緣起緣深的故事。

父母的相識與定情,都因為那碗酒釀圓子。

偶然的一次,鳳瑾那狗鼻子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偏要說他背著她吃獨食,困擾于她的無理取鬧,只得給她帶了份兒進宮。

如此,卻一發不可收拾,每次見他進宮都要伸手朝他討要,非說什么山珍海味吃多了,得吃吃街邊小吃接接地氣。

“鳳瑾,我還是想要喝酒。”

顧長風站起身子,身后的天光劍響應他的悲戚,發出細微的嗡鳴。

風雪成了他一個人的背景,讓他帶上了無邊的孤苦。

鳳瑾對他今日的異樣有些不解,思索了許久,都沒想出今日有何特別。

“可朕這樣……”

顧長風搖著頭,打消了她的猶豫。

“無需去酒館,隨我去一個地方。”

鳳瑾思慮了半刻,終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顧長風說的地方,是顧府的后山,山上有小片桃林,臨崖的地方有座風雪亭。

他將一壇子泥封的酒,從桃樹底下挖了出來。

酒很醇很烈,剛一開封,撲面而來的酒氣便讓人微醺起來。

他抓著壇沿,往亭中粗瓷碗里倒了滿滿一碗酒,旁若無人的端著酒,走到亭邊,手腕一翻,就將烈酒倒在了地上。

“第一杯,敬天地。”

他又倒了第二碗。

“第二杯,敬爹娘、叔嬸與兄長。

“第三杯,敬黑虎軍的弟兄。”

待將第三碗酒倒在地上后,他才慢慢的回到了石桌旁,坐到了鳳瑾的對面。

一手扶著壇底,一手抓著壇沿,微微一傾,桌上的兩個粗瓷碗就溢滿了酒水。

他將酒壇子放好,抬頭看著鳳瑾。

“陛下可能是忘了,今天是我顧家人的忌日。”

他說的很籠統,很不祥,但他又說得很真實。

七年前,越國來勢洶洶,一路上如有神助,勢如劈竹,不到三個月,就占領了滁州、潁州、西州、覃州,西北六州僅剩涼州、寒州尚未陷落。

顧家老少全體披甲上陣,各自領兵,在六州與越人周旋,奈何蒼天無眼,顧家所做的排兵布陣等被敵人一眼看破,西北六州完全陷落。

顧家的顧濤、顧衡等老年一輩,顧青云、顧南雁等青年一輩,顧朔、顧子義等少年一輩,接連戰死,僅剩不曾上戰場的顧長風一人幸存。

那一次,他最真切的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并非像父兄離開時所說的‘不要擔心,過段時間我們就會回來’那么輕松,他們每一次上戰場,都做好了一去不返的準備。

他拂柩而歸,將顧家人葬在祖墳的日子是大年初五,因此每年除夕后的第五天,都成了顧家十余口人的忌日。

這讓顧長風再也沒辦法心安理得的過新年,再者,親人盡逝去,他也找不到人團圓。

說是請鳳瑾喝酒,他卻一碗一碗的往自己嘴里灌,一點兒與鳳瑾對飲的傾向都沒有。

鳳瑾有些無奈,也有些擔心,便輕聲勸道:

“喂,你少喝點兒。

“你要是喝醉了,朕可不會管你。”

顧長風完全聽不進去,飲完酒便摔了碗,抱著酒壇發泄似的往嘴里灌去。

烈酒從壇口里傾倒出來,潑得他衣衫盡濕,那酒,只有極少一部分進入了他的口中。

鳳瑾輕嘆的搖了搖頭,他哪是喝的酒,分明是喝的愁!

酒被倒得一干二凈后,他將酒壇重重的拍在了石桌上,臉上帶著醉意,眸子有些泛紅。

“鳳瑾,你讓我失望了。”

他在笑,無聲的苦笑,到自嘲的輕笑,最后是猖狂到令人心酸的大笑。

崖邊的風很烈,卻不及酒烈,他的笑聲完全將風聲壓過。

“你沒有成為千古一帝,你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

“你沒能護住你身邊的人,沒能護住你的子民,你只能蜷縮在你那狹小的長極宮里,任由別人胡作非為!”

“你知道些什么?”

鳳瑾放于石桌上的拳頭死死攥緊,壓著心頭沉悶,嚴肅的逼問著顧長風。

顧長風笑得不停的咳嗽,久經風霜卻仍舊銳氣逼人的眉眼,染上了濃濃的自嘲。

“我覺得你很可憐,我很可憐,全天下的人都很可憐,我們只是別人的棋子。

“鳳瑾,城中的災民是我放進來的,如何,你可要治我個謀逆之罪?”

顧長風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口不擇言。

這讓人猜不出究竟是酒意作祟,還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鳳瑾的心像是壓了座大山,她靜靜的凝視著對面發借著不知真假的醉意,撒著酒瘋的人,斂了下眸子,情緒格外低落的嘆道:

“就算不是你,還會有別人。

“顧長風,朕會是那個執棋的人,所有的陰謀詭計,朕都會一步步化解,直到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于天下。”

顧長風的笑聲漸息,他摸上了另一壇酒,倒在碗里,默默無聲的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