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媚

第400章 為什么不能告訴我?

趙昔微默默地望著他,在他冷冰冰的眸光里,看見自己仿徨無助的面容。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被子,語氣近乎哀求:“李玄夜……我不想喝……你讓人端走好不好?”

“為什么?”李玄夜心中一軟,修長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聲音柔軟得像是一朵云:“你怕什么?告訴我,我幫你解決,好不好?”

關于過去,關于陰謀,關于湯藥,他都可以派暗衛去查,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但唯獨關于她,她是他的太子妃,是他的女人,他不想這么不明不白的耗著。

如果她真是趙子儀的一顆棋子,那么真正能保護她的人就只有他。

但前提是她能意識到這一點,才會全心身的信任他、依賴他。不然,萬一趙子儀背后的事牽扯到了前朝,甚至牽扯到某些勢力,第一個被犧牲的就是她。

他不想眼睜睜的看她步入這種絕境。

趙昔微抬起雙眸,茫然地看著他。

“趙昔微……”他輕柔地捧著她的臉龐,堅定而溫柔地望著她的眼睛,低聲道:“這天下的事,只要我想知道,我便終究會知道……與其讓我去問別人,不如你親口告訴我,是不是?”

她目光一軟,似有心動。

輕柔的吻再次覆在了唇角,他語氣充滿了憐惜和珍重:“不過是一碗藥而已,為什么讓你如此恐懼?”

即使是媚毒,也沒有什么。

只要他不介意,又有什么好說的?

但他不介意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她對他毫無隱瞞。

她依然凝望著他,目光卻漸漸地又恢復了冷靜,輕輕一搖頭,低垂了頭,語氣很低卻很堅定:“不行……”

“為什么?”李玄夜的怒意終于一點點浮了上來,他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對上自己的目光,冷冷問道:“趙昔微,我是你的夫君,為什么不能告訴我?”

這要是別的藥便也罷了,可偏偏是這種藥。

以后每一次的歡愉,都等于是在提醒他,這是一場算計好的陷阱。

他怎么可能傻到這種飛蛾撲火的地步?

趙昔微靜靜地望著他,一片潮氣突然直沖眼眶,眼看就要化為水跡滴落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酸楚一點一點壓了下去。

李玄夜看她欲哭不哭的模樣,心里已有了絲絲愧意,剛想安撫兩句,卻又見她咬著唇瓣,做好了沉默到底的準備。

他愣了愣,心尖猛地一刺。

他真是吃飽了撐的,在一個女人面前這樣低聲下氣,圖什么?

說到底,她是棋子也好,陰謀也罷,只要他無動于衷,又能影響他什么呢?

以后的日子長著呢,他何必畫地為牢?

“算了!”他笑了笑,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微兒不想說,那就不說吧!”

言罷,抬手向門外吩咐道:“把藥端走!”

趙昔微沉默地看著宮女進來,看著那碗鮮紅如血的湯藥撤走,心里突然像是堵著一團棉絮,吸了滿滿的水,沉重而潮濕,讓她透不過氣來。

相對于她的難受,李玄夜則淡然很多。

許是在朝堂歷練得太久,他對于情緒的拿捏已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

只見前一刻還怒意翻涌的人,這一刻就已是風平浪靜。

紗帳落下,他伸手攬著她的腰,讓她靠在了自己懷里,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衣領拉好……也不是一點波動都沒有,手指拂過軟玉一樣的肌膚,堪堪停了停。

趙昔微小小地縮了一下。

倒不是排斥他的接觸,而是他現在這樣的眼神,冷靜得沒有一絲情欲,不像以往充滿了對她的眷戀。

她下意識地就想逃……

李玄夜將她的慌亂看在眼底,嘴角微微一勾,手指順著衣領,落在了她腰側,然后輕輕一收,保持了一個不親密也不生疏的距離,低聲道:“睡吧!”

趙昔微任由他這樣摟著,身子繃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次觸怒他的逆鱗。

直到聽見他平穩綿長的呼吸,確定他已經睡著了,她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她悄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腰上,不知是太緊張還是太恐懼,指尖到現在仍是冰冷的。

她習慣了他的溫度,習慣了和他擁抱。即使如現在鬧了小矛盾,她也渴望靠近他……

剛才自己的反應確實是太過分了一些,他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要怎么樣跟他說?

她心亂如麻。

夫妻關系要如何經營?男女感情要如何維護?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束手無策。

他身上的香氣淡淡的,若有似無地拂在鼻尖,清冷淡雅,如雪上枝頭的一束梅花。

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味道,每夜窩在他懷里,這種淡淡的香氣仿佛有一種安神定心的效果……

猶豫了再三,她還是悄悄挪動了身子,前額貼在他肩窩,輕輕地蹭了蹭,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緩緩合上了眼睫。

與此同時,李玄夜瞇著的眸子半睜了一下,仿佛是不經意地一個動作,手臂順勢往里一收,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里。

趙昔微心里裝著事,一夜睡得并不安穩。

零亂而破碎的夢境,一個接著一個,一會兒夢見娘親,一會兒夢見父親,甚至還夢見了趙府的老夫人……最后夢見的是李玄夜,他冷著一張臉,甩給她一封和離書……

她又急又氣,忙去抓他的手,卻被他無情掰開。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漠然離去的背影,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滾落了下來。

“李玄夜……”

她終于哽咽了起來。

才一出聲,忽然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喚醒:“怎么了?”

她猛地睜開眼,就看見他的臉放大在面前。

原來是一個夢……

她一時沒有抽離出來,仍欲哭不哭地看著他。

李玄夜半俯著身,唇角微微一勾,笑道:“夢見我了?”

她又是一怔。

昨夜的種種,忽然就涌上了腦海。

他這是不生氣了?

那她該說什么呢?該道歉嗎?還是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她正在猶豫,已被他抱著起了身,他半蹲在地上,為她穿好了羅襪,又穿上了鞋子,這才笑道:“一早醒來就紅著眼,難道還在生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