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二百零七章 告狀

庭院中花團錦簇,姹紫嫣紅,隨處可見翻飛的彩蝶。

安若瀾帶著鐘四爺漫步在游廊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卻并不僵硬。

行到一處小庭院前,兩人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庭院很是雅致,庭壁旁種著一棵紫藤,藤上掛滿串串飽滿的紫色花穗,下置少許看似雜亂的山石,石山不遠便是一張石桌,并四個圓形石墩,坐在桌旁,能透過墻上的漏窗隱約看到對面園中的山池風景,一邊石筍新竹掩映的蒼天古樹下,是一缸青蓮,蓮葉下紅白的錦鯉搖頭擺尾,怡然自得。

鐘四爺下了游廊,走到石桌旁坐下,撫了把額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笑道:“這會日頭已經升高了,怪熱的,坐下歇歇吧。”

安若瀾頷首,就在游廊的欄桿上坐下,低頭擺弄腰間的絲絳。

“你方才生了那么大的氣,她是怎么惹到你了?”鐘四爺突然問道。

安若瀾頭也沒抬,道:“她說我是煞星。”

明明是不帶絲毫情緒的回答,鐘四爺卻從中聽出了委屈。

緊皺起眉頭,鐘四爺不贊同道:“你不該這樣做——”

“我才不想聽你說教。”不等他說完,安若瀾撇嘴打斷了他。

鐘四爺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著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該只賞她兩巴掌。”

這話安若瀾愛聽,她舒展開眉眼,唇角彎起,心底的陰霾都驅散不少。

鐘四爺見她終于露出笑臉,也跟著挑眉笑了。道:“雖說吃虧是福,但作為我鐘四爺的義女,可不能隨便吃虧。”

瞧著他眉飛色舞的得意樣子,安若瀾忍不住笑嘻嘻地糗他:“父親還沒答應讓我做你的義女呢!”

言下之意,你高興地太早啦!

鐘四爺并不介意她的調侃,胸有成竹道:“放心,你父親會同意的。”

安若瀾哼哼兩聲。表示不想搭理他。

心情舒暢后。她才注意到鐘四爺的臉色有些蒼白,想著他身體一向不好,她故作不屑地哼道:“你不是身體不好么。怎么還時常到處亂跑?”

知道她心口不一,別扭得很,鐘四爺搖頭無奈笑道:“莫怪孟三總說你沒良心,我可算是體會到了。我大熱天的忙活來忙活去,還不是為了給你送東西么?”

這話倒是不假。盛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為了討義女歡心,鐘四爺花了大把的心思。

說不感動是假的,安若瀾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卻完全變了樣:“我又沒有叫你送,先顧好自己再說吧。”

說完。自個漲紅了臉,又拉不下面子來轉圜。

鐘四爺呵呵低笑兩聲。戲謔地瞅著她微紅的臉頰,氣定神閑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義父我肯定還能護你幾十年。”

看出他并不見怪,安若瀾暗暗呼出口氣,繼續跟他抬杠:“我知道,禍害遺千年嘛。”

都懶得糾正他自作主張的自稱了。

鐘四爺不痛不癢地聳聳肩,繼而卻是話鋒一轉,道:“我要離開盛京一段時間,你若是有要事,可以到千尋居去。”

對他的突然轉變有些不適應,安若瀾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你是要出海么?”

她并不清楚鐘四爺是何時出海探路的,眼下不過是隨口一問。

只是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下意識地抿緊了雙唇。

鐘四爺挑了挑眉,并不過問太多,只道:“眼下還不到出海的時候,我只是先去臨海的城鎮看看情況。”

“哦。”安若瀾訥訥應了一聲,不敢再多嘴。

兩人又閑談幾句,隨著日頭愈來愈高,室外的溫度也愈來愈高,鐘四爺受不住熱,便起身打算離開。

他也不讓通知老侯爺,就叫安若瀾送他出府。

臨別前,安若瀾有幾分不舍,這段日子她已經習慣跟鐘四爺拌嘴了,往后一段時間見不到他,想想還挺不習慣的。

扭捏半晌,她終是支支吾吾叮囑道:“你、你身體不好,出門在外要當心,多帶兩個可心的人伺候,趕路也別急……”

鐘四爺耐心聽她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等她說完了,笑著揉揉她的腦袋,道:“你可有什么喜歡的,我給你捎回來?”

安若瀾臉上發燙,好一會才擠出一句話:“我想要貝殼。”

頓了頓,又磕磕絆絆擠出一句:“其他的不要了,你早些回來。”

“好。”鐘四爺輕聲應了,眼底溫情蔓延。

鐘四爺上了馬車,安若瀾等到馬車走遠,才轉身慢悠悠踱進大門。

或許是因為要離開盛京一段時間,這次鐘四爺送來的東西比以往都要多,安若瀾挑了幾樣上心的出來把玩,其余的就讓劉氏清點整理好,打算送去讓嗣母收著。

自過繼到大房以后,安若瀾的私房就交給了慕容氏管理,如今她但凡得了什么,只要稍微貴重些的,也都會交由慕容氏收著,就連之前孟老夫人送的,寄放在老夫人那里的物件,也都交給了慕容氏代為保管。

一開始,慕容氏是不答應替她保管的。

雖說慕容氏是安若瀾的嗣母,但跟親生母親終究是不一樣的,安若瀾愿意把私房交由她保管,代表安若瀾信任她,敬重她,安若瀾若是不讓她保管,外人也挑不出來理來,畢竟兩人還隔著一層血緣,感情上總差著那么些味道,慕容氏深知這一點,是以她并不愿意攬這活計,這差事若是做好了,那是應該的,若是做不好,卻是要受人戳脊梁骨的,就是做得不好不壞,也避免不了旁人說三道四。

慕容氏不想惹閑話。她知道安若瀾的心意就夠了,是以安若瀾剛提這事兒的時候,她婉拒了,并讓安若瀾去請老夫人代為保管,后來還是老夫人下了令,她才答應下來。

言歸正傳。

一應物品清點整理好,安若瀾親自帶著兩大箱子珍奇異玩去鎖桐苑。

安若瑾在隔壁房里做繡活。聽到動靜。她出來探看,得知安若瀾要去慕容氏那里,她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說要跟著一起,安若瀾便等她拿了團扇跟手帕,兩姐妹結伴而行。

路上,兩姐妹閑談。安若瀾想起鐘四爺送來的一大盒子東珠跟珊瑚珠子,便道:“瑾姐姐。鐘四叔叔送了好些東珠跟珊瑚珠子過來,是鉆了孔子的,一會你上我房里拿一些,好耍著玩兒。”

知道她手中把玩的物件多。安若瑾便不跟她客氣,就搖著團扇笑道:“那敢情好,是大的還是小的?若是小的。我想攢些珠花,也能配在荷包上。”

“大小都有的。”安若瀾道:“得空見著珂姐姐。妍姐姐,也讓她們拿一些,對了,還有蕓妹妹。”

“你做主就好。”安若瑾笑了笑,“不過珂妹妹手巧,倒是可以請她做些小玩樣兒。”

“我也是這樣想的。”安若瑾笑嘻嘻,兩姐妹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說說笑笑,兩人很快便到了鎖桐苑門前,看門的丫鬟見兩姐妹過來,忙向里通報,又低聲道:“二小姐,六小姐,方才五夫人帶著十小姐來了,這會還在屋里坐著呢。”

這是在跟她們提醒兒了,讓她們有個準備。

“五嬸來作何?還帶著安若嫻。”安若瑾不解地皺起眉,直覺沒有好事。

安若瀾心下了然,想來安若嫻是尋了靠山來告狀的。

只可惜,她一點都不怕。

心念微轉,她對安若瑾道:“安若嫻肯定是來告狀的,早上那會她在二門攔我,被我給打了一頓。”

雖說她一點不擔心,但先通個氣總是好的。

“她又自個送上門討打?”安若瑾的第一反應是驚呼。

聞言,安若瀾忍不住噴笑出聲,討打這個詞兒實在是用的妙,安若嫻可不就是討打么?

湊到安若瑾耳邊,細細將早上發生的事兒告訴了她,安若瀾挑眉笑道:“既然她這么不記打,我就讓她多吃點苦頭,看她日后還老實不老實!”

安若瑾笑嗔她一眼,調侃道:“瞧你這得意勁兒,若不是鐘四爺逗你,想你現在還悶悶不樂呢,要我說,你就趕緊的叫一聲義父吧!”

安若瀾不覺一陣赧然,擺手道:“去去去,說正經事呢,別插科打諢的轉移話題!”

嘴上逞強,心底卻抑制不住地失落,忍了忍,終是按捺不住低落道:“鐘四叔叔到臨海的城鎮去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京。”

安若瑾也不好笑話她了,撣撣她的肩頭安慰道:“想那么多做何用,你吃好玩好,過一段時間,該回來的人自然就都回來了。”

這該回來的人并不單指鐘四爺,還有遠在西北的衛刑,趙宜等人。

“姐姐說的對。”安若瀾低低應了一聲,目光望向西北方向。

“好了,該進去了,讓某些人以為我們躲著不敢進去就不好了。”安若瑾含笑挽著她的手,拉著她一起進了院門。

安若瀾笑笑,收回飄遠的思緒。

進得院門,穿過抄手游廊,遠遠的,就看到了坐在紫藤架下的慕容氏與孟氏,以及安若嫻,兩姐妹交換一個眼神,牽著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