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四百五十六章 噩耗

尸體還在路上,衛國公與衛刑半路遇刺墜崖的消息卻很快傳到了盛京。

對此,萬化帝只漫不經心地說了幾句擔憂的話,就匆匆宣布下朝,往后宮趕。

此舉寒了不少臣子的心,一些本來保持中立的官員,也紛紛傾向了恭王。

恭王謹慎多疑,直到尸體運到盛京,他讓人仔細檢查核對過,確認尸體就是“衛家父子”之后,才將衛家父子身亡的消息散播出去。

而后他親自將尸體送到衛國府門前。

自從衛國公跟衛刑墜崖的消息傳回盛京,衛國公夫人就下令關閉了府門,不迎接任何客人,恭王帶著尸體上門,同樣吃了閉門羹,即便他說明來意,衛國公夫人依舊不愿意將大門打開。

“我的丈夫沒有死,我的兒子也一定活得好好的,我不承認那兩具尸體是我的丈夫跟兒子,王爺請帶著他們離開吧。”衛國公夫人的態度異常堅決。

有一瞬間,恭王也起了疑心,難道這兩具尸體真的不是衛國公跟衛刑

可國公府看門的下人卻面色哀戚悲痛,又像是認定主子已經死了。

一時間,恭王也琢磨不透了,只得滿懷惋惜道:“衛夫人,本王知道你難以接受事實。但還請你將門打開,迎接你的丈夫跟兒子,為他們布置靈堂舉行葬禮。”

話音剛落。衛國公夫人嘶聲大叫:“什么葬禮,什么靈堂我的丈夫沒有死我的兒子也活得好好的他們都好好的,他們還在西北打戰,很快就要回來了,我為什么要布置靈堂你不要在這里妖言惑眾,滾,給我滾”

隔著細細的門縫。恭王看不清站在里面的衛國公夫人的表情,但從那歇斯底里的話語來看,這個女人仿似已經瘋了。

這時。門內傳出一句:“少夫人過來了。”

緊接著,紅旗大門被從里面打開,安若瀾面容憔悴,臉色蒼白的被丫鬟攙著走了出來。走得近了。恭王發現她雙眼通紅。兩眼無神,已沒了半點以往的靈動聰慧。

她先向恭王行了一禮,而后望向恭王身后的兩口棺木,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霎時變得更紅了。

恭王不露神色,安慰道:“節哀順變。”

安若瀾卻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說:“我跟母親一樣,也不相信父親跟衛刑已經死了,王爺。我能不能看看他們的樣子”

“當然可以。”恭王點頭。

安若瀾立即快走兩步到了棺木前,也不讓人幫忙。自己想要把棺蓋推開。

恭王看到她雙手顫抖,半天也沒有將棺蓋挪動分毫,便對抬棺的幾個侍衛抬了抬下巴,侍衛上前幫著把棺蓋推開。

安若瀾顧不得道謝,趴在棺木邊探看。

在恭王的印象里,安若瀾一直是個穩重守禮的姑娘,現在她卻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可見是急到了極點。

看清棺木里的景象,安若瀾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不敢置信地搖頭,聲音都開始發抖:“怎么會這樣”

恭王知道是尸體的模樣嚇到了她。不說她一個弱質女流,就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也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兩具尸體的死狀實在太凄慘了。

尸體渾身布滿刀傷,四肢因墜崖而呈現詭異扭曲的姿勢,又因為在水中浸泡了太長時間,尸身浮腫,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貌,若不是體型特征以及衣飾都對得上,估計沒有人會相信這是衛家父子。

恭王看到,安若瀾顫抖著伸出雙手,似乎是想要觸碰棺木里的尸體,卻又害怕地縮了回來,她無聲地流淚,不停搖頭,口里低喃:“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變成這樣的,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會變成這樣”

最后卻是泣不成聲了。

她猛地站直身體,表情一下變得鎮定冰冷,道:“這不是衛刑,不是他。”

恭王心中一跳,以為她是辨出了棺木中尸體的真假,正待發問,她旁邊的丫鬟卻痛哭失聲道:“少夫人,您醒醒吧,這是少爺,他還帶著您給他做的香囊,少爺一向最寶貝了,不可能會離身的夫人已經瘋了,您不要也變成那樣”

“不是,他不是衛刑,不是”安若瀾急退兩步,抱著頭聲嘶力竭地大喊:“他說過他會回來的,他不會騙我不是他,不是他啊”

大叫之后,她似是用盡所有氣力,脫力地往后倒去。

“少夫人”丫鬟大叫著上前扶住她,已是淚流滿面。

恭王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底暗暗嘲笑自己的多疑,那樣的險境,衛國公跟衛刑又怎么可能逃生,而且李護軍是他忠心得力的手下,更加不可能會欺騙蒙混他。

想來這安若瀾只是無法面對現實,才會如此。

松了口氣,恭王又言辭懇切地安慰了一番衛國公夫人,而后便離開了。

衛家父子身亡的事已經傳遍了盛京,有惋惜衛刑英才早逝,安若瀾年紀輕輕就守寡的,也有感嘆衛國公戎馬一生卻死得凄慘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衛家人,以及對功臣的死不聞不問的萬化帝。

衛國公夫人始終不承認尸體是衛國公跟衛刑的,她不布置靈堂,也不為丈夫兒子準備棺槨,只日日所在房里,不吃不喝。

安若瀾則是病倒了,整日整日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當家的都倒下了,府中的庶務。家族的生意,都落到了衛韶一人身上,她咬牙挑起了這個擔子。盡管許多事處理的不算好,起碼把國公府上下穩住了。

衛韶同樣不愿承認父親兄長已經離世,但尸體擺在面前,卻由不得她不信。衛國公夫人不允許辦喪事,她便只好訂了兩副上好的楠木棺材,讓人把尸體抬到后院無人居住的偏院放著,吩咐下人擺了供品。日日燒紙焚香。好在如今是深冬,天氣酷寒冰天雪地,尸體這樣放著也不會腐化。

盡管衛國府沒有舉辦葬禮。不少人還是前來慰問吊唁,衛國公夫人一律不見,衛韶又不敢驚動安若瀾,只能每每自己出面招待客人。

衛韶到底只是個姑娘家。以往又玩鬧慣了。雖然這段時間跟著學了不少,現在要她一人挑起一個國公府也是不易,不過幾日,她就瘦了一大圈。傷心難過,加上府上事多繁忙,她想好好吃口飯都做不到,自然就瘦得厲害。

二皇子來探望時,看到衛韶消瘦的雙頰。心疼自是不必說。

自恭王把持朝堂之后,到了年歲入朝歷練的幾位皇子就徹底成了擺設。不僅沒有話語權,行動還被限制監視,還不得不時刻提心吊膽地活著,就怕恭王何時找個借口把他們也除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些見大勢無可挽回的皇子便暗暗向恭王示好,希望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有蠢蠢欲動,欲與恭王爭鋒的。

趙琰不屬于這兩者中的的任何一種。

他跟以往并沒有太大區別,仍舊是該做什么做什么。

在此之前,趙琰的表現在一眾皇子中并不突出,是以恭王對他并未過多關注,只因他在皇后膝下養大,才派人監視了他一段時間,后來見他并未有所動作,就對他放松了警惕,這倒是讓他的行動自由很多。

趙琰與衛刑關系甚篤,這件事雖然多數人并不知曉,但這其中并不包括恭王,眼下衛家出了這等大事,于情于理,趙琰都不可能假裝不知道,若是他避著,反而惹人注目,是以他大搖大擺到衛國府探望衛國公夫人。

衛國公夫人同樣沒有見趙琰,這才有了衛韶招呼趙琰的一幕。

望著衛韶消瘦了許多的疲憊臉龐,趙琰很是心疼,撫了撫她耳邊散落的發絲柔聲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傷心難過,事已至此,好好為以后打算才是正經,不要想太多。”

兩人雖說算是私定終身,到底關系還沒有公諸于世,并不好太過親近,好在兩人相識已久,言行舉止向來隨意自然,是以即便動作親昵一些,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聞言,衛韶露出一個苦笑,搖頭道:“我還能想什么現在只要娘跟若瀾能振作起來,我就別無所求了。”

對她而言,父親跟兄長離世的事固然讓她痛苦,但更煎熬的是看著娘親跟好友消沉枯萎。

趙琰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有說,轉而道:“衛姨跟若瀾很快就會振作起來的,她們并不是一般的女子。”

衛韶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以她對他的了解,她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下意識攥住他的手腕,用眼神詢問。

趙琰不敢聲張,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衛韶當即眼中一亮,很快又恢復波瀾不驚。

趙琰若無其事道:“若是方便,我還是去看望一下衛姨跟若瀾吧,有個人陪著說說話,她們或許會好得快些。”

衛韶點頭,吩咐下人去后院通稟。

傳話的人很快回來,道:“小姐,夫人說了,她多謝二皇子的好意,只是她實在不愿意見客,讓奴婢代為向二皇子殿下致歉。”說著福了福身。

“那嫂嫂呢”衛韶問。

丫鬟回道:“少夫人身子更不好了,劉媽媽擔心出門再加重病情,攔著不讓少夫人過來。”

衛韶心中一沉,面上露出幾分擔憂悲愴之色,自責道:“是我沒有照顧好娘親跟若瀾,我對不起爹跟大哥。”

趙琰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怎么能怪你你不要自責,現在整個衛國府都靠你撐著,若是連你都被打倒了,衛姨跟若瀾還能依靠誰”

衛韶抹了把眼角,點頭。

趙琰又道:“既如此,就讓若瀾好好養病吧,我改日再來探望也是一樣。你也要好好保重,有什么困難不要強撐,不然你的父親哥哥也不會安心的。”

衛韶連連點頭,“琰二哥放心吧,我已經寫了信去東北,叔伯們很快就會趕過來幫忙,到時候我得了空,就能好好陪著娘親跟若瀾了。”

“那就好。”趙琰拍拍她的腦袋,又叮囑兩句,便帶著滿臉惆悵離開。

除了奏報衛國公殞身那一日,后面萬化帝就再也沒有提起過衛國府,就好似死的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不值得他多提一句。他在朝堂上說的最多的話,便是催促百官趕快奏報折子,他好早點回后宮。

萬化帝的作為,無疑引起了許多官員的不滿。

與此同時,恭王開始頻繁出入中立派官員的府邸,特別是周府,以及孟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