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媳

第一百九十章 初衷(一)

吩咐了小丫鬟把馮老安人攙去內室歇息之后,齊氏把虎兒交給了乳娘,叫人把屋里的那些上好的金瘡藥找出來后,叫幾個婆子帶著金瘡藥去了后罩房左邊的一排耳房。

齊氏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把方才進屋通稟消息的大夫留了下來,放下了懸著的竹簾,齊氏坐在小凳上,仔仔細細地問了那大夫幾句。

“大夫,究竟姜家哥兒的傷勢如何了傷到到底嚴不嚴重?你可有醫治痊愈的把握”齊氏問得急,那大夫也是急急忙忙就回了幾句。

“齊夫人,老朽行醫數十年,救治過不少和姜家公子傷的差不多的病人,表面上瞧著是好了,傷口也結了痂,可是還沒過了幾個月,人就死了。傷口這么大,破傷風的毒早就滲進去了,便是此時好了,保不齊那天破傷風就毒發了。”

瞧著大夫說的有板有眼,不像是故意編了故事來誆她,齊氏也不打算繼續再隱瞞他,就道。

“你可知道姜家哥兒是什么身份若是你治不好他,只怕是把你全家都拉下,也是不夠賠的。”齊氏生怕有人在外偷聽,所以說話的時候,小心謹慎了些,不過還是驚到了站在一旁的大夫。

大夫蓄著的山羊胡輕輕抖動了下,沒敢抬起頭來,他從齊氏的口中得知,他所醫治的姜知明必定是出身不凡的,他想著應該是哪家的公子爺罷了,他不過是個大夫,治不好便治不好,哪里有拉他全家陪葬的道理

那家人也實在是太囂張跋扈了吧

大夫在心里嘀咕了一陣,最后經不住好奇,問了句。

“敢問齊夫人,那姜家公子是什么人?老朽不過是名大夫,又不是天上的大羅金仙,沒有什么靈丹妙藥。不過若姜家公子中了破傷風毒,就算是大羅金仙賜下了靈丹妙藥,也是回天乏術了。”

齊氏聽著大夫的意思,像是說他自己不是大羅金仙,即便他自己是大羅金仙,若姜知明真的染上了破傷風毒的話,那便是回天乏術了。

姜知明若是死了,也不干他的事,這擺明了就是想要推卸責任,哪里會有這么容易之事若姜知明死了,不說他了,就是整個顧家得不夠賠的。

齊氏捧起了旁邊的高幾,輕輕飲了半口上頭已經放涼了的碧螺春,正要說話的時候,已有丫鬟掀開了竹簾,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越過了大夫前面的屏風,就來到了齊氏身邊。

“齊夫人,老爺帶著紅姨娘過來了,說是有事要同您商量,如今人已經在前頭的小廳,您見還是不見”因著屋里坐了外人,丫鬟用了只有齊氏能聽見的聲音說著。

齊氏不說話,朝著那丫鬟點了點頭,丫鬟就明白了齊氏的意思,著人下去準備了。

瞧著那丫鬟出去,大夫也想要跟著出去,福了一禮正要推門出去,只聽見齊氏道:“大夫,姜家公子是定武侯府的世子殿下,此刻性命就握在您手上,治好或治不好,就看大夫的本事了。”

齊氏話音剛落,那大夫就愣在了原地,既沒有當即推門出去,也不言語,像是怎么也沒找到那姜家公子是定武侯府的世子,那是世子殿下,若是治不好了,他一家老小都沒好日子過了。

齊氏到了前廳,顧禮華和紅姨娘兩人正在用著小丫鬟遞上來的茶,看著齊氏進了屋子,紅姨娘趕忙迎了出來,親自攙著齊氏進了屋子,“小齊才出了月子,身子可得仔細養著,若是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齊氏瞧著紅梅行云流水一般的動作,攙著她就坐在了顧禮華對面的竹椅上,竹椅上頭早就讓人鋪上了軟墊,看樣子是紅姨娘早就讓人備好的。

齊氏才剛坐下,顧禮華便道:“小齊,如今老太太病著,你又常在她屋里,想必她什么事都同你說了吧。如今知明哥兒這副模樣,得早早讓人遞了準信去定武侯府才行,若是知明哥兒就這樣在外面府里沒了,只怕定武侯府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齊氏沒想到,顧禮華一個不過問這些事的人,這次竟然破天荒地找了她來說這些事,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她看了一眼顧禮華身旁的紅梅,看著她捧起了身邊的茶盞,風輕云淡地品著,她就知道了此事必是她和顧禮華商議過的,否則顧禮華不會主動請了她過來。

“六哥,這事我做不了主,我還得去請示了姑母。若是早早把知明哥傷重之事遞了上去,到時候若是定武侯府怪罪下來,說我們顧府的人沒能好好照顧知明哥兒,那這罪名,是不是六哥來擔著”齊氏說話的時候,顧禮華已和紅姨娘竊竊私語了半晌。

見他們兩個沒有回應,齊氏又道:“若是六哥擔不了這個責任,還是等小齊去稟了姑母,讓姑母她老人家做主吧!”齊氏說著,就要走。

齊氏剛從竹椅上起身,紅姨娘就道。

“小齊別慌著走,老爺不理事這么多年,難免有些考慮不當。只是知明哥兒傷成這樣,已經躺在榻上三天三夜沒醒過來,若是不報回了定武侯府,日后定武侯府追究起知明哥兒的死因,說是我們延誤了知明哥兒的病情,到時候咱們便是有十張嘴,也是說不清的。”

齊氏抬眼瞧了紅姨娘一眼,跟著馮老安人學了這些日子的管家,看來這紅姨娘,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聰明,只是不知她這聰明,日后能不能用在正途上了

能想到日后定武侯府追究起知明哥兒的傷勢,與其那個時候同別人吵得臉紅脖子粗,還不如就說清楚了,把知明哥兒真正的傷勢遞上去,好讓定武侯能有個底。

“紅姨娘說的不錯。既如此,我去稟了姑母,紅姨娘就著手叫人去澄江遞消息吧!”齊氏說著,就有丫鬟扶她起來,攙著她出去了。

看著齊氏走在長廊里頭,顧禮華站起身來望了一眼,隨后緊緊地拉著紅姨娘的手,“小齊有老太太護著,難免有些不敬重你,你別往心里去。等日后我扶正了你,看誰還敢來說你的閑話。”

紅姨娘不說話,只看著顧禮華,緊緊地拉著她的手。齊氏那樣無關緊要的人,她不必同她過不去。

瑞月院里頭,蔡氏拖著沉重的病軀坐在廊下,看著廊下懸掛著的那些金絲雀,正在嘰嘰喳喳地叫著,很是歡樂,可現在的她身上沒有氣力,哪還有功夫去逗那些金絲雀。

“張婆子,讓人來把那些金絲雀拎出去,日日這樣叫著,實在是太擾人了。”還沒立冬,蔡氏就已經抱上了暖爐,那是個用紫金打的爐子,上頭還刻了精致的花鳥蟲魚。

蔡氏如今的身子孱弱,整日喊著身子發冷,院里伺候的人沒法子了,請示了馮老安人,才拿出了暖爐來。

張婆子是馮老安人指來伺候蔡氏的婆子,原來蔡氏身邊的大丫鬟是杏黃,杏黃被打死之后,張婆子就過來替上了杏黃的活計,只張婆子畢竟是馮老安人指過來了的,做事難免不盡心。

看著蔡氏一副快死了的模樣,她心里頭只覺得晦氣,竟然攤上了這樣的主子,叫了幾個丫鬟提走了廊上懸著的金絲雀之后。張婆子從屋里拿了見不新不舊的大氅出來,披在了蔡氏的身上。

“太太,這是今個兒老爺著人送過來的。老爺身邊伺候的人說了,今晚老爺會來瞧太太的。”

蔡氏瞧了一眼那大氅的顏色和樣式,她很熟悉,因為這是她前幾年專門讓人給顧禮華訂做的,想不到過了這么些年,也輾轉到了她手上。

她摸了摸那件大氅的料子,是上好的墨狐皮,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時朋普的皮料店的狐皮都叫人買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殘次品。

做這件大氅的墨狐皮,還是她托了老盛家的管事去澄江采購的。因著料子極好,她甚少見顧禮華拿出來穿過。

蔡氏強撐著自己的身子,抬眼往著后罩房的方向瞧了一眼,見那邊忙得不可開交,以為是馮老安人出了什么事,就問張婆子了幾句。

“張婆子,后罩房怎會鬧哄哄的,是馮老安人出了大事嗎?”蔡氏說了幾句話,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樣,緊緊地抓著身后的欄桿。

見蔡氏這樣說,張婆子抬眼往后罩房那邊瞧了一眼,道:“太太,定武侯府的世子殿下前些日子出城遇到了山匪,背上中了數刀,這兩日才送回府里醫治呢。老夫人請了整個朋普的大夫過來給世子診治,不過聽說,世子是不成了。”

蔡氏聞言,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原來慘白慘白的臉,瞬間就咳出了幾分紅色,看著蔡氏喘不過氣的樣子,張婆子馬上就遞了茶水上來。

接過茶水,喝了幾口,蔡氏漸漸緩了過來,強壓著嗓子眼里的難受,勉強說了幾句。

“出了這樣的大事,怎么沒人來報我若知明哥兒就這樣死在了咱們府里,定武侯府追究起來,只怕咱們把整個府都賣了,都是不夠賠的。”

張婆子聞言,以為蔡氏是在嚇唬她,就道:“太太,您病著。老夫人特地囑咐了我們,不許太太勞心傷神,奴婢就沒把這些事告知太太,還望太太諒解。”

張婆子都說了是馮老安人的意思了,便是她有力反駁,也沒有多大用,揮了揮手就讓張婆子退了下去。

姜知明如今重傷昏迷不醒,為他著急的人多著呢,她就不陪那些人去湊熱鬧了。

堂屋左側的耳房里,是一間不大不小的佛堂,林氏如今就跪在佛前的蒲團上,手里撥動著那串一百零八子的紅珊瑚珠,為著姜知明祈福。

冬至匆忙進了屋子,掩上門之后就來到了林氏身旁,低聲附耳說了幾句。

“她能醒來就好,她既醒了,你們就好好看住了。知明哥兒是為了她出城上香才遇到山匪的,若她去了那邊,只怕遭別人想起這件事。如今府里府外都不安全,你們幾個伺候的,好好護著她!”

林氏不動聲色地吩咐著,繼續撥動著手里的佛珠。

冬至得了吩咐,沒敢多做停留,當即就悄悄退了出去。

冬至退出去后,梁嬤嬤才從角落里頭鉆了出來,將屋門仔細關好之后,凈了手,拿著油壺往佛前供奉的油燈里頭添了些香油,添完了香油,梁嬤嬤把油壺放到了一旁。

“老夫人,老奴瞧著姜家公子這副樣子,只怕咱們與定武侯府的這門婚事不成呀若定武侯夫人同咱們追究起來,說姜家公子的傷是咱們三姑娘造成的,只怕不會與咱們善罷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