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媳

第二百三十四章 說話

正當顧玉棠要開口回話的時候,軟榻上頭坐著的馮老安人往著顧玉棠這邊看了一眼,見顧玉棠臉色不是太好,一張小臉漲得有些通紅,以為是黃氏那毫無遮攔的話惹惱了她,她心里頭正壓著氣,沒敢發作呢。

喊了身邊的雨燕把高幾上頭擺著的那碟葡萄端到了,顧玉棠身旁的高幾上。

馮老安人這才來打了圓場,拍著黃氏的手笑著道。

“黃氏呀!那姑娘是林老夫人嫡親的孫女,我們顧家的三姑娘,如今已有了婚配,男方是定武侯府的小世子。

你家侄兒才剛中了秀才,離說親還早呢,等中了舉人,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我會尋幾家好姑娘,來給你家侄兒相看相看的。”

黃氏瞧著身旁的馮老安人說的很是高興,她心里頭卻像是打著鼓一樣,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緊張的神色。

她原以為林老夫人身邊那姑娘,不過是個伺候林老夫人的丫鬟。

自己侄兒前些日子剛中了秀才,正愁沒個合適的姑娘,她瞧著那姑娘生的極好,舉止又知書達禮,和自己侄兒也相配些。

可誰會想到,那姑娘竟然是林老夫人嫡親的孫女,顧家的三姑娘,以她們這樣伺候人的人家,哪里高攀得上人家千金小姐

況且自己方才那番話,的確說的有些不合時宜。

屋里坐的都是顧家有頭有臉的人物,她不過是個管事的媳婦,人家不過敬著,喊了幾句老夫人罷了。自己張口就要給侄兒說親的,若是人家細究下去,還以為自己如今做了三姑六婆的行當呢。

黃氏笑的訕訕地,先是抬起頭瞧了馮老安人一眼,又轉過眼,去看了顧玉棠一眼,見顧玉棠也在細細打量著,慌忙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

拉了拉身邊兒媳李氏的手,像是想要讓李氏找個臺階給她下。

李氏也知道婆婆黃氏方才的言語的確有欠妥當,林老夫人身邊的姑娘是顧家的三姑娘,婚事自有顧家太太,老爺,老夫人來做主。

婆婆不過是一個來做客下人的家眷,張口就要給人家千金小姐說婚事,還是自己的侄子。

若是換了有些脾氣的人家,只怕馮老安人早就喊了人把她們給趕出去了,哪里還會讓她們繼續坐在這里

李氏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支金絲纏蓮花的玉鐲,親自走到了顧玉棠的身邊,把那玉鐲塞到了顧玉棠的手上。

“過來的時候,沒聽老夫人說三姑娘也在這里,若三姑娘也在這里,妾身一定備一份厚厚的禮物。

這金絲纏蓮花的玉鐲雖不值幾個錢,卻是出嫁時,母親送我的陪嫁,方才婆母言語失誤,這玉鐲就當時來賠罪吧!”李氏說著,把那玉鐲緊緊地塞到了顧玉棠的手里,隨后回過頭瞧了一眼身后的黃氏。

這玉鐲既然是李氏的陪嫁之禮,顧玉棠是萬萬不能收的。

且方才言語失誤的人并不是李氏,而是那黃氏,黃氏推了兒媳出來賠禮道歉,這算個怎么回事長輩的氣度呢?

顧玉棠拉住了李氏的手,把那玉鐲重新塞到了李氏手里。

“李家嫂嫂,這玉鐲既是李家太太送你的陪嫁之禮,我是萬萬不能要的。

玉棠雖未讀過多少書,可也知道不能橫刀奪愛的道理,這玉鐲既是母親所送,那必是貴重之物,李家嫂嫂還是收好吧!”

顧玉棠這番話,讓李氏有些意料不到。她原想著,婆婆惹惱了她,她之所以憋著不發作,就是想要騙些銀錢來使,所以她就把那玉鐲塞到了她手里。

沒成想顧玉棠不收就算了,又塞到了自己手里,還說了那番話。

她有些搞不明白了,這顧家三姑娘,怎么和旁的人家姑娘不一樣

“三姑娘,照您這么說,您是原諒我婆婆方才言語的失誤了”李氏不敢確定,只能大著膽子又問了一遍。

既然李氏都這樣問,顧玉棠也不能說旁的了,就道。

“不知者不罪。黃老夫人方才并不知我是顧家的三姑娘,我何必去怪她呢再說了,我在祖母身邊伺候,也有不少人把我瞧成了祖母身邊伺候的丫鬟。”

顧玉棠這么一說,一直懸著一顆心的黃氏,這才把心放了下來。

黃氏心里方才一直在擔心,若是顧玉棠把自己方才那番話聽到了心里,事后和林老夫人說了幾嘴。只怕這顧府,她往后是來不了了。

李氏見顧玉棠這樣說,卻還是把那玉鐲塞到了顧玉棠的手里。

“三姑娘,您既然遵著輩分喊了我幾句李家嫂嫂,那這玉鐲,您還是得收下的。畢竟長者賜,不可辭,您說是不是呀”

李氏說著,趁著顧玉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把自己方才從手腕上褪下的那玉鐲,戴到了顧玉棠的手腕上。

那玉鐲,是用了金鑲玉和金累絲的技藝。把幾塊薄如紙片的金片用木錘敲薄,敲到可以用來碾成有硬度的金線,然后用這金線,攢成了幾朵精致小巧的蓮花。

待那蓮花成型后,再用了金鑲玉的技藝,把那金累絲攢成的蓮花,鑲嵌到了玉鐲上打的孔眼里。

這玉鐲技藝實在是太過繁瑣,不是一般的作坊能夠做出了的。

唯有澄江的老盛家里頭有幾個做金器玉鐲的幾個老師傅,有這樣的水平。

可能請來老盛家里頭的老師傅來家里打造手飾的人家,非富即貴。

顧玉棠這樣想著,往李氏的方向瞅了一眼,見她低著頭,望著黃氏的眼神里帶上了幾分害怕。

這李氏,不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姑娘,怎么會有這樣名貴的陪嫁手飾

且沒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給一個管事之子的,這樣嫁到了夫家,不僅要伺候夫家的公公婆婆,還要伺候主人家。

所以有些人在府里做了幾年管事后,就出去自個置了房產,買上了幾塊地。這樣娶了媳婦回來,也不用拉著媳婦一起來府里當差,做伺候人的活計。

李氏似乎也注意到了顧玉棠在盯著她看,以為是自己妝容花了。讓身邊的丫鬟取出了隨身小銅鏡,照了幾下,見自己妝容并沒有花,向著顧玉棠就問了句。

“三姑娘,您是瞧上妾身衣服上的花紋了嗎?怎么一直盯著我看”

聽李氏這么說,顧玉棠不好得明說自己是在從她身上探信息,就順著她的話頭問了句。

“李家嫂嫂衣服上的花紋的確有些與眾不同,不知是請了師傅來畫的還是自己畫的”

李氏沒想到,竟然有人夸了她衣服上的花紋好看。原先見過她的人,都說她衣服上的花紋太土了,是多少年前流行的式樣了,怎么她還穿著

可旁人哪里曉得這些式樣都是老盛家往年的款式,是那些人有眼不識泰山,自己看不出來,還說了這樣式土罷了。

“三姑娘有所不知,這件衣裳是多年前,我出嫁的時候,母親特地喊了澄江府老盛家的老師傅,進府來給我做的。做工和面料,比起如今市面上流行的妝花綢緞,要好看很多。

只是這樣式自那老師傅死后,就后繼無人了,老盛家也請了別的老師傅。”

聽那李氏這樣說,顧玉棠也想起了上一世發生的一些事。

在母親送她去舅舅家里的時候,母親也是特地喊了老盛家的老師傅進府,給她和玉里做了好多衣裳,足足兩個大箱籠,都是她和玉里的衣裳。

之后母親死了,那些衣裳也搬到了舅舅家,她再也沒碰過了。

瞧著顧玉棠眼睛逐漸濕潤起來,那李氏以為是自己說了什么事情,惹得顧玉棠想起了往事。

趕忙笑了笑,連聲安慰道:“三姑娘莫要掉眼淚了,女孩子的眼淚,那可是金豆豆。掉出了,就不值錢了。且哭成了花貓,走了出去,是要遭丫鬟婆子們笑的。”

李氏一邊說著,一邊吩咐身邊的丫鬟把一旁的食盒打開了,拿了碟蜜餞出來,遞到了顧玉棠身旁的高幾上。

坐在顧玉棠身邊的林氏,也發覺了孫女的不對勁,怎么孫女一瞧見那李氏身上穿的衣裳,就痛哭不止呢?難不成這其中另有隱情

林氏沒多想,還是先安慰了孫女再說。

“好棠兒,你快些嘗嘗!這蜜餞原都是要給你馮祖母的,不過是李夫人瞧著你哭了,才拿了幾塊出來,你可是要好好嘗嘗莫要辜負了李夫人的一番好意。”

也不知是黃氏聽岔了還是怎么了,當她聽到林老夫人說這些蜜餞,都是要給馮老夫人的時候。以為林老夫人心生了怨懟,什么好東西都給了馮老夫人,自己卻沒有。趕忙跪了下來,解釋了一通。

“林老夫人,原是我們出門的事后走得急,沒吩咐丫鬟多帶上些蜜餞。這些蜜餞不是我們專門孝敬給馮老夫人的,請您別往心里去,待我們回去之后,一定喊了丫鬟多送些蜜餞過來。”

李氏瞧著婆婆慌忙就跪了下來,自己拉了乳娘的裙角,也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求林老夫人恕罪,這次實在是出門出得急,沒想到多帶些蜜餞來的。孩子愛吃蜜餞,我家就請了老師傅來家里頭做蜜餞,家中蜜餞還多著呢,待我們回去之后,一定喊人送些過來。”

黃氏和李氏這一前一后的下跪,倒是把屋里坐著的眾人的驚住了,特別是林氏。她的本意并不是責怪黃氏,沒有準備送她的蜜餞,她那些話,不過是哄顧玉棠的罷了。

誰知道黃氏會聽岔了,以為自己話里有話在怪她呢。

不過是幾碟蜜餞罷了,她還沒有必要為了幾碟蜜餞,和馮老安人去爭呢。

親自攙起黃氏之后,林氏特地吩咐了小丫鬟端了一盞熱茶上來,擱在了黃氏身旁的高幾上頭。

“黃老夫人,您快喝幾盞熱茶壓壓驚吧!我方才那番話,沒有旁的意思,想來是你自己聽錯了。既然那蜜餞你家小孫孫愛吃,就留給他吃吧!我一個老太婆,怎好意思去奪一個孩子的零食呢?”

黃氏聽了林氏這話,剛喝了一口熱茶,才鎮定下來的心,又慌亂了起來。

“林老夫人,您實在是折煞老身了。我家小孫孫雖愛吃那蜜餞,可吃的不多,若林老夫人愛吃,我讓人送些過來便是。”

既然黃氏都這樣說了,林氏也不好得再拒接。若是她再拒絕,又不知道黃氏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在前廳里頭馮老夫人和黃氏又說了好半晌話,李氏瞧著時間不早了,她們還要趕著去見馬賜,馮老夫人也沒多留她們,喊了丫鬟就把她們送去外院了。

臨走之前,李氏特地把顧玉棠拿到了角落里,又是賠禮,又是道歉,折騰了一番。最后還說讓顧玉棠回澄江之前,到她們府中去做客,到時候教顧玉棠做蜜餞。

顧玉棠給婉拒了,她急著回去瞧母親玉里,實在抽不出身去城外游玩了,且做蜜餞也不是她所喜歡的。

黃氏拉著李氏的手到了馬賜干活的賬房,把李氏和乳娘喊在屋外守著,黃氏和馬賜在屋里說了好半晌話,把馮老安人交代她的話,全說給了馬賜聽。

直到日落西山,黃氏這才帶著滿臉的疲倦出了賬房。馬賜跟著她們一同出來,送著黃氏和李氏上了馬車后,才悄悄回去。

回去之后,馬賜喊上了外院伺候的管事媽媽趙婆子,一起去了馮老安人所在的后罩房,想來他是想定了主意。

齊氏抱著虎兒,站在廊下,瞧著神色匆匆趕著過來的馬賜和趙婆子,對著身后的乳娘說了句。

“老夫人這是要對六老爺下手了,你這些天留意著點老夫人這邊的動靜,還有六老爺那邊,也暗中派人跟著。”

乳娘應了一聲“是”,接過了齊氏懷里的虎兒,臉色看上去不是太好,像是十幾天沒睡好覺的模樣。

“夫人,自從停了給虎哥的藥之后,老奴已經十幾天沒睡好覺了。那藥的毒副作用太大了,虎哥這樣日夜酣睡著只怕不是辦法。”乳娘揉了揉眼睛,拼命想要使自己保持清醒。

“我曉得了,老夫人在你屋里安插了丫鬟,你留心點!莫要讓旁人瞧出了破綻!”

齊氏心里謀劃著一件事只是時機未到,她還沒說罷了。

看著陰沉沉的天,一場大雨,只怕是要來了。n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