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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京城里貴人多，但若是讓冷掌柜慎之重之的說到她面前來，絕非一般人。
秦鳶點頭，道：“不如冷掌柜喚個伙計來，我只問些瑣事便走。”
冷掌柜連忙勸阻，“染香居是侯府的鋪子，我也算是侯府的半個人，哪有委屈了東家的道理，今兒來的是齊王，他過來只是問香，一會兒便走。”
秦鳶見他如此惶恐，便不再推辭。
染香居店面很大，是尋常鋪子的三四倍，內里空曠，挨著墻豎著許多楠木打制的柜子，從地到頂，齊齊整整地分隔出許多小抽屜，抽屜上都用淺色的木牌標示出香料的名稱。
只看這陳設，就知道染香居做的都是上品的香料。
香料品類齊全，收儲有規矩，不會串味，也不會變質。
冷掌柜見她有贊許之色，笑著道：“染香居內的香料齊全，西域、海外的品種全都有，夫人若是要配香，拿了店里的單子只管點便是，保管能配齊。”
秦鳶道：“冷掌柜打理的很好，不知店里的配香師傅是從哪里請的？”
香料鋪要想做的好，一要香料儲備足，二要有好的配香師傅，能夠配出時興的香，不然就要能滿足貴客們千奇百怪的要求。
秦鳶本就是擅長配香，但以醫香為主，見染香居內香料齊全，難免技癢，想問問配香師傅的來歷，也好日后討教。
冷掌柜笑了幾聲，道：“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配香師傅，是在下兼著。”
秦鳶不僅對他刮目相看。
又能配香，又能處理店內的事宜，這樣的掌柜，可真不好找。
冷掌柜將他們讓進了雅間，內里滿室清冷的幽香撲鼻而來，頃刻間掃去了夏日的暑悶，讓人精神清爽。
“好香，”秦鳶笑著夸贊。
紅葉和翠茗也忍不住驚嘆出聲。
冷掌柜笑笑。
伙計端上香茶和茶點，便立在一旁，道：“掌柜，齊王府的長史來了。”
冷掌柜馬上告退，秦鳶和眾人坐在雅間內慢慢等。
雅間裝飾簡單卻不簡陋，墻上掛了幾幅字畫，皆是當朝名人所作，擱架上也擺放了幾樣不俗的盆景任人賞玩。
“冷掌柜為何說他是侯府的半個人？”秦鳶問。
顧十六道：“冷掌柜是容嬤嬤的女婿，可不是半個侯府的人么。”
“哦？”
秦鳶有些驚訝。
顧十六又道：“容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第一得用之人，她的兒子也很受重用，府里沒人敢不敬著她。容嬤嬤以前是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嫁人后做了管事媽媽，孀居之后又回來繼續伺候老夫人，說是伺候，也就是做個伴。”
秦鳶點頭記下。
顧十六又道：“夫人若是得空，就多和容嬤嬤走動，這府里上下的關系，她都有一本帳在心頭。”
“嗯，”秦鳶撩起眼簾，看了眼顧十六。
被這清寒明亮的眼眸看過來，顧十六莫名有些局促，道：“這個是侯爺讓小的給夫人說的。”
秦鳶“噗嗤”一笑，道：“侯爺一番好意，我知道的，他是擔心我年紀小，又沒管過家，怕出了笑話，特意提點我。”
顧十六驚訝地道：“夫人真是聰明過人，都不用小的說，就全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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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也不全是馬屁。
顧十六覺著侯夫人長得美，性情又好，又擅長為人處事，說話滴水不漏，真是哪兒哪兒都好。
秦鳶沒做聲，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
雅室是單另隔出來的，并不十分隔音，模模糊糊地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似乎在抱怨什么。
紅葉的耳朵尖，悄聲道：“小姐，說話的應該就是齊王殿下了，他說冷掌柜配的香雖好，卻并不是他想要的香。”
顧十六聽紅葉稱呼夫人為小姐，不由得就瞟了她一眼。
紅葉只顧著側耳細聽，全沒在意。
倒是翠茗看在眼中。
秦鳶有些好奇，齊王殿下究竟是在尋什么香。
前世這位齊王殿下本有機會登基的，卻不知得了什么病，日漸羸弱，不到而立就沒了。
她曾在他巡江南時，作為臣婦隨林子奇拜見過這位齊王殿下。
真是再風光霽月不過的一個人了。
林子奇背地里也是一頓好夸，說齊王殿下清風朗朗，如玉山將傾，溫潤君子，有明君之相。
紅葉又道：“齊王殿下尋的這位香要能讓人安眠少夢，還要能讓人精神振奮，冷掌柜說這種香他做不出來，只怕全京城能做出來的也沒有幾個。”
秦鳶聽了，卻心頭一跳。
這味香，不知齊王是從何處聽來。
陳家祖傳以香入藥的香案上便有這么一味香，輕易不許配置，也不許外傳。
前世她曾設法打聽過陳家的后人，也想過為外祖平冤，后來卻不得不擱置了。
不一會兒，齊王告辭了。
冷掌柜再進雅室時，神色不愉，作揖賠禮道：“讓夫人久等了。”
秦鳶心里清楚，他這是沒辦法配出齊王要的香，心里焦躁，便笑著問：“不妨事，不知齊王殿下究竟要的是什么奇香？”
冷掌柜心緒不平，聽她發問，忍不住抱怨：“齊王殿下不知道從何處聽說有種醫香，能在夜晚安撫人神志，讓人沉睡安眠，白日又能讓人精神振奮，專心不二，味道還要幽遠散淡，余味不消，這種香味倒是能配，可這效用在下確實做不出。”
秦鳶嘆氣，道：“這種香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冷掌柜如遇知音，立即道：“是啊，在下實在是做不出，只怕京城里也沒有人能做得出。香料能夠入藥，但配香師傅雖通醫理，卻難以精通。精通醫術者又未必知曉香道，著實難配。”
言下之意，是齊王奇思妙想罷了。
秦鳶附和著贊嘆了幾句，待冷掌柜安定下來，這才提了自個要大量收購胡椒一事。
冷掌柜果然消息靈通，道：“已有幾個巨商合資打算出海販賣胡椒了，一年之中可出海三次，夫人買少些便罷。若是買了許多，急促之間只怕無法出手。”
言下之意，是定要折本了。
秦鳶只要求他打聽有誰要大量出貨，便來尋她。
冷掌柜也只能答應。
等秦鳶回到梧桐苑，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辰，總是躲著她不碰面的顧侯爺正倚著長廊上的扶欄，沉著臉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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