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流氓皇帝

第九十章 是人是鬼

就在這時,一個粗豪至極的笑聲傳來,魏忠賢再度抬眼看去,不由得心中絕望到了頂點。而眾多的東廠侍衛們,看到那發出粗豪笑聲的人物,也都是心中一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已經有人驚恐的叫了出來:“這……這究竟是人是鬼?”

那人身形高大粗壯,臉上滿臉絡腮胡須,看樣子粗礦至極,赫然竟是已經在天牢中被燒死的熊廷弼,已故的遼東經略,這個時代大名鼎鼎的名將之一,和孫承宗并列的傳奇人物。

在熊廷弼身后,刀槍如林,旗幟如山,一眼看不到鏡頭,少說也有上萬人馬。那些兵馬都是竟然都是原來屬于大同總兵姜鑲的人馬,跟遼東雄師一般,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一個個緊緊跟在熊廷弼的身后,沒有吶喊,沒有歡呼,但是一股血腥的肅殺之氣已經撲面而來。

許顯純正是當日逮捕熊廷弼的廠衛頭子,他看著熊廷弼活生生的站在陽光下,影子拉得老長,不由得也是驚恐萬分,道:“老……老熊,你究竟是人是鬼?”

熊廷弼根本就不看他,而是攤開一直大手,指著魏忠賢哈哈大笑道:“老魏,你還沒有死,我老熊可怎么舍得你啊!今天在這里跟天下英雄說一聲,俺老熊,今天又回來了!”說完猛地脫下沉重的頭盔,重重的往天上一擲,仰天長笑。

跟在熊廷弼身后的眾明軍士卒,本來都是肅然靜止,不發出一點響聲,這時卻是跟著熊廷弼舉起刀槍,仰天長嘯,仿佛找到了信仰之源一般。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傳來,整個皇宮都在震動,這邊的孫承宗大手一舉,他身后的遼東精兵也跟著高呼起來,一時間,氣沖霄漢,驚起了路邊的鳥雀,紛紛飛起躲避。

被圍在中央的三千多名閹黨,包括魏忠賢在內,一個個都是面如土色,有膽小者早已經是屎尿齊出,雙腿發軟的倒在地上。魏忠賢氣急敗壞的抓住姜鑲的胸脯,紅著眼睛喝道:“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鑲哭喪著臉道:“末將率領一萬人馬,到了京城的西門,看到一名將軍單槍匹馬攔在門口。那將軍哈哈大笑,對末將手下的幾名偏將說:大凌河一別數年,你們幾個兔崽子混得比老子還好了!末將根本不曾想到,手下的幾名偏將竟然激動萬分,很多老兵也是跟著縱聲高呼,有的還放聲痛哭!”

“那攔路的將軍又說了一聲:老熊還沒死,你們如果還愿意跟俺老熊混,就別他媽的跟著魏忠賢這兔崽子,做那沒雞兒的閹黨了。兔崽子們,跟老熊進京殺閹賊,保護皇上,一句話,干不干!這句話放出來,末將根本不敢相信,那些偏將帶著士兵們就嘩變了。末將拼命的逃,跑到這里才撿回一條小命……”

說完,姜鑲依舊是滿臉不解,實在無法相信那熊廷弼為何有這么大魅力。

魏忠賢長嘆一聲,終于明白事情的經過了。

原來數年之前,姜鑲屬下這批兵將,正是在熊廷弼麾下守衛遼東。在大凌河一戰中,熊廷弼帶著這批兵將出生入死,他愛兵如子,在軍中有很高威望;后來熊廷弼被閹黨陷害,打入天牢,他手下這批兵將都是憤憤不平,傳出熊廷弼遇害的消息之后,這批兵將更是痛哭失聲。

雖然這批人馬后來調到了宣大一線,因為要當兵吃飯,不得不聽命于朝廷,但是對于熊廷弼的懷念,卻是一直深埋心底。這一日要隨姜鑲進京攻打皇宮,在路上碰到熊廷弼,發現他們最尊敬的熊帥竟然沒有死,個個都是慷慨激昂,喜極而泣。這時候熊廷弼再一聲令下,哪有不馬上嘩變的道理。

魏忠賢一直以為自己輸在陰謀詭計之下,這時候看著十面埋伏的人馬,終于明白自己輸在哪里了。他輸得一塌糊涂的原因,其實只有兩個字:人心。從閹黨失去人心的那一天開始,其實就已經注定了今天的結局。

周圍的數萬人馬,都在為熊廷弼的死而復生震天高呼,那些呼聲在魏忠賢聽來,就是四面楚歌。他狠狠的看著臺上的程真,心中在想:這奸猾的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他不過才十八歲年紀而已,就如同八十歲的姜太公一般老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想這位崇禎天子登基以來所做的一切,魏忠賢感覺自己就好像在夢中一樣。一道接著一道的圣旨下來,一次又一次的獎賞自己,雖然自己沒有完全喪失警覺,但是也明顯被騙的麻痹大意,自己手下那幫蠢材,更是絲毫不擔心這位新皇帝的威脅。

這位新皇帝荒淫,可以一夜連續臨幸八名宮女,可以將那四名練過媚術的朝鮮女子收入房中,卻絲毫不受影響,仿佛是鐵打的身體黃金槍一般——若換做一般人,早就被那四名朝鮮女子吸成了人干。

這些還只是表面現象,更要命的是他背后的手段:

召集宣府總兵侯世祿進京,封官賜爵,讓宣府一線的兵馬調動幾乎失靈。然后散步謠言,讓京城和京城附近支持自己的兵馬都開始懷疑,開始動搖,讓自己沒有辦法全力調動這些兵馬……

等到這一切準備就緒,他竟然那么巧合就抓到了魏良卿和客氏夫人的奸情,趁著這個機會將客氏夫人和魏良卿扳倒;然后,自己這邊還沒有來得及喘氣,崔呈秀的兵權又被剝奪,就連調動京城兵馬司的人馬都不再靈光。這種手段,簡直就是不發則已,一發驚人,如同雷霆閃電一般的迅猛。

更讓魏忠賢覺得郁悶和難以理解的是,為何眼前這笑得極其奸詐的皇帝,能夠讓熊廷弼死而復生,煽動姜鑲的人馬叛變?他又是怎么把熊廷弼的性命救出來了。熊廷弼是去年年前要斬首的,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料到了今日的局面,而有所準備了么?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眼前這個對手未免也太恐怖了!

魏忠賢抬起頭來,高聲的對高臺上的程真道:“咱家今日是輸給你了,但是輸也要輸得明白,為何自從去年冬日開始,你就仿佛算準了咱家要干什么事情一般,仿佛什么事情都能夠未卜先知一般,咱家要問一句:你究竟是人是鬼?”

程真微笑,嘴巴微微撇了一撇,道:“九千歲大人,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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