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嬌養指南

第553章 雪山之巔的天堂

燕三郎坐在窗邊。車里人多,他不便與賀小鳶商談,只是眺望山景。白貓趴在他膝蓋上團成一團,閉目假寐,身上還蓋著小毯子。

但凡有人想偷偷摸它一下,它都會豎起耳朵,放出“咝咝”的威脅聲。

賀小鳶已經被問得不耐煩了。她有醫術,卻沒有父母心。就在她發作之前,燕三郎忽然開了口:

“到了。”

眾人一下擠到窗前,望見宏偉的大黑山,都是一喜。

這山早在兩天前就能見到、就知它宏峻,結果經歷這么多險阻才能走到它面前!

前面也傳來陣陣歡呼聲。

“暖和了!”

眼下車隊依舊沿著山脊往高處走,可是兩邊的積雪越來越少、越來越薄,而綠意卻越來越多、越來越蓬勃!

最先出現在視野當中的,還是苔蘚、地衣等貼地植被,從稀稀拉拉到越發密集。然后就是珠牙蓼、矮樺……

再往前走上幾百丈,光線驟暗,然而植物卻是炸開式生長。

觸目所及,都是漫山遍野的綠,趴在車窗上的白貓甚至在其中望見了怒放的花朵和飛舞的蜂蝶。

從寒風凜冽、冰天雪地進入生機勃勃的綠谷,那幾乎是地獄與天堂的區別。人人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暫時忘卻了先前車毀人亡的悲劇。

其實大伙兒一走進來,就明白這里為何與眾不同:

這兒太暖和了。

從遠處看不真切,其實現下眾人沿著拱起的山脊繼續上行,其實是進入了大名鼎鼎的赤弩山脈的主峰——赤弩峰的山腹。

人們抬頭舉目,大山的頂端還扎在云里,無人能說清它的具體高度。可是從側邊看去,赤弩峰的山腹上卻有一道長長的切口。

那形狀,像極了蛋糕上被人切下不規則的一刀,從南到北,幾乎把整個蛋糕,哦不對,是整座赤弩峰給切成了一大一小兩半!

這道傷口一直延綿到整座大山。

大山如龍橫臥地面,這道傷疤也仿佛開在它的后背上。

“這是人為?”以燕三郎如今見識,也下意識倒抽一口涼氣。世間是不是真有神人,能將這樣宏偉的山脈信手劃割?

如果有,那是何等驚天動地的一擊?

“想象力真豐富。”白貓毫不客氣地給他潑冷水,“仔細看看破口,你看不出這是火山爆發導致嗎?”

得她提醒,燕三郎才凝目去看山口。

驟見赤弩峰的第一眼太震撼,以至于他這般心細如發的,都漏過了小節不曾觀察。

雖說大山仿佛被切開,可是“切口”并不平整,像是被反復燙濺過,靠近山腹的豁口還被嶙峋怪石給分成了四、五條路。

現在,車隊就是從豁口走了進去。

“側面噴發?”燕三郎大奇。

一般而言,火山爆發時巖漿都從頂上噴出,很少有側噴的情況。

可是赤弩火山不僅側噴,強大的沖力還將兩側的山壁完全沖破。于是炙熱的巖漿順著破口往外噴涌,又經快速凝固成為相對寬闊平坦的道路,也就是眾人足下的矮山脊。

“難道山體側面原本就有薄弱之處?”說到這里,他下意識去看白貓,見它拿腦后勺對著自己,只有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他的膝蓋。

“嗯哼。”她說。

就這么短短兩個字,燕三郎仿佛聽出了一點驕傲。

火山噴發與她有關嗎?

話說回來,當年爆發得這么猛烈,莫不是因為阿修羅偷走了赤弩的心臟,才引得它大發雷霆吧?

車里空間狹小,他說的話旁人也能聽見,這時就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燕三郎反而不再說話,只是專心觀察周圍地形。

越往山腹走,氣溫越高,不久眾人就脫下了厚重的棉襖,紛紛下車步行。這片山中綠洲沒有嚴寒、沒有大風,觸目所及都是鳥語花香,哪個不想下來呼吸一下溫暖的空氣?

燕三郎也背著箱子走了下來。

地面有些潮濕,石縫間長著苔,落腳松軟。

貓兒也跳了下來,敏捷地撲住一只蝴蝶,放開,再撲住,如此往復。正上方,大葉棕的蒲扇遮擋了光線,卻掉落兩滴露珠,正好撞在它耳朵上。

貓兒撣了撣尖耳,渾身長毛簌簌一抖。

燕三郎蹲下來按了按石面,觸手溫熱。

原來如此,這里地熱活躍。

畢竟,大家腳下還是個活火山口呢。

當年巖漿流出去以后,赤弩峰的一部分山腹已被掏空,就像一個巨大的容器把地面蒸騰的熱氣倒扣在山腹當中。雖然大山被一分為二,但裂口很小,熱氣在短時間內不會全部流失,于是積攢在山腹當中,把大雪山變成了夢幻一般的綠谷。

走進山腹,吞雪獸就地散成一堆白雪。過去幾天,為了維持這項神通,衛王手下的異士也不知消耗了多少本錢,現在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不過,進入綠谷之后,車隊的行進速度也并沒有加快多少——前方的植物越來越茂密,很快就變作了熱帶雨林一般,而經年累月被人踩出來的道路也越來越窄。

四周的巖壁上都是流瀑。高山上的雪被熱氣化成了水,飛流萬仞、傾瀉而下,甚至因為拍擊巖岸的力度太大,還濺出了成片水霧。

走過的路時窄時寬。一步一景,到處是雪水匯成的淙淙溪流和小河,清可見游魚嬉戲。

燕三郎就聽見同行者嘖嘖驚嘆,有人大聲道:“向導說,前面就是陰陽路了!”

快到陰陽路了。

燕三郎從地上抱起貓兒:“當年沒有這條路罷”

“當然沒有。”她嗤之以鼻,“你我所行之地,從前是億萬巖土構成的山腹,連路都沒有,還分什么陰陽?”

又走一刻鐘,車隊就走到了陰陽路。

這名字不太好聽,又犯了行旅的忌諱,但燕三郎踏上這條“陰陽路”時,倒覺得它真是十分貼切了。

進了山腹,眾人也是越走越高,這條陰陽路就像一條分水嶺,把山谷分作截然不同的兩部分。

道路南側飛澗流泉、草長鳶揚,是一派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