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娘

002 兩個錯誤

蛋圓圓還記得曾經問過義父:“每天都有人說,為什么從來沒見過蟲在哪兒?”

那時義父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種她前所未見的表情。他嘆息道:“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會見到它。”

她不解道:“為什么?”

義父摸了摸她的腦袋,“因為它會讓我們離別。”

那一夜她做了一個噩夢,夢里滿地都是蟲,血淌了一地……

這幾年繁星小鎮的生活簡單而安詳,她幾乎忘記了當初的恐懼,它卻如此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噩夢仿佛在眼前重現。

蛋圓圓咬著牙齒格格響,想要說服自己,義父的那句話只是隨口說說,不是真的……

等她終于戰勝自己,那母蟲喘著粗氣,發出了一聲嚎叫。伴隨著股難聞的惡氣,一顆青灰色的卵從它的屁股下方緩緩冒出來。

蛋圓圓捂住嘴,轉過頭時眼角余光掃過角落,發現有一塊凸起,她定睛一看,竟是被昏迷的大胖子。

不幸中的大幸,胖子還沒有被吃掉。

蛋圓圓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堅定了想法:必須把它們除掉!它們如果發育成成蟲,別說一個大胖子,整個繁星小鎮都會淪為食物!

她在心里思考了一下作戰方案,燕子揚就回來了,肩上扛著一把到他肩膀高度的鎳色大刀,正是他每天練習一千次劈砍的刀,刀口很鈍,分量不輕,足足有三十斤。

蛋圓圓小聲道:“胖子在里面還沒死。快到他醒來的時間了,我們要趕緊,不然他醒來哭鬧,我怕母蟲咔嚓一下就把他給啃了。”

燕子揚點頭道:“行,我聽你的。”

蛋圓圓指了指后方,道:“我從后方繞到右方的狗洞爬進去砍母蟲,你趁機把胖子拖出來。”

燕子揚愣了愣:“刀呢?”

蛋圓圓道:“你的刀太重了,扛著累贅。”

燕子揚失望地把刀立在石峰邊,他想說讓他去砍母蟲,仔細一想,后背偷襲比正面救人要安全一些,便點點頭。

蛋圓圓貓著身子熟練地鉆進母蟲左后方的洞,往前爬行,一直爬到它的背后,稍微低一下頭就能看到它脖子上的那一圈粗毛。

母蟲不知道是聞到了人類的氣息,還是感受到了蛋圓圓的敵意,抬起骨刺利爪,一下子就把旁邊的石壁挖了好幾個洞,大塊的碎石紛紛落下。

蛋圓圓有些害怕,臉色有些發白,她吞了一口唾液,伏在地上看準利爪往下放的時機一竄而起,手中緊握著的粒子刺朝母蟲的脖子指去,同時開啟按鈕。

嗞——

紅光乍現,一擊而中。

母蟲發出一聲尖嘯,粗重的身體顫栗著倒靠在石洞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蛋圓圓迅速換了個位置準備應對母蟲的反擊——義父說過,不管是不是命中一擊之后必須迅速更換站位,呆著一個地方死守的不死才怪。

令她驚訝的是,十秒鐘過去了,母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被她殺了?

運氣這么好?

不可能!母蟲又不是豆腐做的!

她貓著身子繼續前進,眼中滿滿的都是警惕。

義父說過,蟲類不同種類有不同的弱點,唯一共同的弱點就是眼睛,如果想確認對方是不是詐死,就射眼睛。任何物種,包括人類在內,沒有誰可以在眼睛被擊中之后還能無動于衷!

事實證明蛋圓圓的謹慎是對的。

就在她距離母蟲僅剩一米時,癱軟靠著石壁的母蟲發出一聲低吼,利爪張開,像在石壁上挖洞一樣對著她的腦袋揮過來。

蛋圓圓用拇指死死按住按鈕,尖刺從棍尾伸出,在利爪到來之前側身,將尖刺狠狠地刺入母蟲的利爪,用力一扭,粒子噴射!

紅色的粒子束擊中母蟲的肩膀,只聽到嗞嗞聲響起,母蟲怒吼著朝她撲來,她雙眼睜得大大的,把它一絲一毫的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它即將碰到她的瞬間,精準地地把尖刺送入它的眼睛,用力一劃——

母蟲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嘯,朝洞口沖去,巨大的沖力把她拽得跌了出去,她手一松,下一秒,心幾乎要跳出來:母蟲沖向了拖著胖子剛爬到洞口的燕子揚!

“快——”

跑字還沒說出口,突然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胖子竟然醒了!

他一醒來就看到一個巨大巨丑的蟲類踏向他的肚子,兩眼一翻白,又暈了過去。

燕子揚更是不知道怎么辦,握著拳頭哆嗦著喊道:“別過來!”

蛋圓圓從地上一躍而起,眼前驀然一花,暗綠色的鮮血瞬間狂噴,母蟲嘭的一聲倒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著母蟲,直到洞口出現一個白色的身影,臉色才慢慢回到臉上,心噗通噗通地狂跳起來。現在,才知道害怕。

“義父……”

蛋圓圓避開粘液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她兩腿發軟,幾乎想坐在地上再也不要起來。

但是,義父在門口等著她。

她想走到義父的身邊去。

走到洞口,外面的光線很明亮,照著她的眼睛,還照著她臉上沾著的綠色液體。

塞翁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隨即變臉,聲音悅耳卻冷酷:“今天你犯了兩個錯誤。”

蛋圓圓伸手揪住他的衣角,低著頭聽訓。

她從來不期望義父會對她和顏悅色。

可是剛經過一場生死搏斗就被訓,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股委屈。

塞翁用手帕托著她的下巴不讓她低頭,“我教給你的東西你都拿來喂狗了?不打沒把握之戰!對方有什么能力有多少實力你都不知道就敢動手?要是你今天死在這里,誰替你收尸?揚子?我?還是燕松北?”

蛋圓圓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轉,吸著鼻子,悶頭認訓:“是,我錯了。”

塞翁還要繼續訓斥,燕子揚有心維護,掙扎著爬起來想替她說兩句。塞翁察覺他的意圖,一雙丹鳳眼斜斜射了過來。燕子揚被他的目光一射,渾身勇氣盡失,瑟縮著坐回原處。

繁星小鎮的塞翁,長了一張比帝國最美明星還要好看三分的臉,無論是什么表情,甚至在沒有任何表情時都緊緊吸引著人的目光,滿鎮子的偷偷在心里膜拜。

前提是,他不說話。

“第二,無論什么原因,防身武器不能離手!母蟲的力氣大一點,你就放手?如果我今天不出現在這里,你是不是要給揚子給胖子收尸?”塞翁居高臨下的逼視著她,說話全然不顧忌小孩的脆弱心靈,“區區一個母蟲你都搞不定,倒是一天比一天能闖禍。哪天我要是死了,是不是還得爬回來給你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