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當嫁

第二百六十三章 欺負

“這調理的藥我叫周大夫開了兩天的分量,你得吃足兩日才行。你如今是有用之軀,皇上還靠著你,爹娘和七斤也都靠著你,你卻在這里自怨自艾起來,就算家里人你都不在乎,皇上好歹你也要在乎才是。酒大傷身都不知道么。”

想起昨日霍十九醉到神志不清還落了淚,蔣嫵未免覺得既心痛又生氣。

霍十九垂首聽訓,見蔣嫵緋紅雙頰,是真正動了怒氣的模樣,愧疚道:“以后不會了,昨兒也是一時間沒控制的住情緒。還傷了你……”

“咳!”蔣嫵咳嗽一聲打斷他的話,這會兒人都在,這件事就不必提了吧!

霍十九也知道蔣嫵臉皮薄,果真不在多言,端起白瓷描金纏枝的小碗,擰緊眉頭憋著一口氣將藥吃了。

婢子立即捧上溫水和描金漱盂伺候霍十九漱了口,又以黑漆托盤呈上兩樣蜜餞果子。

霍十九隨意拈了一顆含著,眉頭才舒展開來。

誰能想得到,霍十九這般沉穩果敢的人,其實是怕苦嗜甜的。

蔣嫵早已撐頜看了他半晌,見他含著一顆海棠果腮幫子鼓鼓的模樣,終于禁不住笑了,伸長臂越過小幾摸了一把霍十九的額頭。

“別摸我頭。”霍十九忙往一邊躲。

她自然知道他不喜她想對待小動物那般隨意去摸他的頭,可她看不慣他消沉。是以不顧他的阻止和抗議,應是越過小幾將他額前的頭發弄亂了才了事。

霍十九起初左躲右閃,最后也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一下。還是叫蔣嫵得逞了,雙臂更是圈著她身周,怕她磕碰到。

二人笑鬧著,笑聲都傳出屋去,守在廊下的冰松、聽雨和玉橋幾人也都禁不住跟著歡喜。自來有夫妻之間舉案齊眉的,可如此恩愛的夫妻卻是難得,何況霍十九這般位高權重之人。不但對妻子始終如初還為了蔣嫵遣走了所有妾室,著實是令人羨慕的。

幾人低笑著。正預備各自做事去,卻見趙氏房里的吳媽媽到了院門前。

吳媽媽的夫家姓王,如今在外院里做了個管事,又因吳氏為人持重辦事老成。頗得趙氏的信任,在上房管理了一些雜事和人事,愈發的得府里下人的敬重了。

冰松和聽雨忙下了丹墀迎上前去,笑著行禮:“吳媽媽來了。”

“吳媽媽怎么大冷的天兒來了?去我們屋里坐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吳媽媽自然知道冰松和聽雨二人一個是蔣嫵的配房,一個是霍十九親自點選了賜給蔣嫵的,地位自是不同。且下人們見聽雨那般美貌,有許多在議論保不齊這位就是特意放在屋子里想留用的,吳媽媽自然不敢怠慢。還了禮,將雙手插在墨綠色的厚實暖袖里,笑著道:“是太夫人擔憂侯爺。特地叫老奴來瞧瞧。侯爺和夫人可好?”

聽雨笑道:“侯爺和夫人都好,只是昨兒侯爺許是外頭有事吃醉了酒,夫人為了親自照顧,今日去太夫人那處便遲了。”

“那就好,那就好。”吳媽媽眉開眼笑,道:“夫人到底是大家出身懂得禮數。太夫人心疼夫人雪天里還要去晨昏定省的,早就與夫人說要免了這個規矩的。可夫人偏偏不聽,還是一心孝順。這叫咱們這些下人瞧著都佩服的緊。”

“吳媽媽說的是。”

聽雨和冰松與吳媽媽說笑了片刻,果真請她去房里吃了杯熱茶。吳媽媽稍坐了片刻,就緊忙回去給趙氏回話了。

趙氏正和霍初六對坐在臨窗的暖炕上納鞋底,聞言相對一笑。

霍初六道:“我就說有大嫂在,大哥不會有事的,娘偏不信。”

“我哪里不信了。”趙氏擺手示意吳媽媽退下,這才道:“我信任你大嫂不假,可到底他們是年輕夫妻,總擔憂他們遇上個磕碰,舌頭哪里有不碰牙的呢?”

“娘盡管安心,大哥心里疼大嫂什么似的,哪里懇讓大嫂受半點委屈?再者說大嫂是英雄豪杰,自來與那些閨閣中的千金萬金小姐不一樣。”霍初六麻利的纏著線,滿是向往的道:“可恨當年我沒習得武藝,不然今生定要跟著大嫂,去做一番大事業才好,總好過只會種地吧?”

“種地有什么不好!你個臭丫頭蛋子!”霍大栓剛進門,正聽到霍初六的話,氣的黑了臉推了她的頭一下。

霍初六被推的頭一歪,忙站起身道:“爹回來啦!我又沒說種地不好,我只是羨慕大嫂那般的英雄。”

瞪了女兒一眼,霍大栓在霍初六方才的位置坐下,道:“會多大的能耐就得遭多大的罪,你看你大嫂,幾次經歷危險,你大哥又背著那么沉重的國事,那哪里是人承受了的事兒?你一個女孩家,好生的學學女紅,叫你娘將她拿手的幾樣菜教給你,爹回頭給你選個中意的人家,趕緊嫁出去才是正經,沒見誰家女孩都你這個歲數還不著急的。”

雖然現在為止,霍十九對外的名聲依舊不好。可自打霍家人知道了霍十九并非他們認為的那樣天怒人怨,全家人的心情都好起來,也不覺得成個婚有什么困難了。如今霍十九和霍廿一都娶了妻,就差個霍初六還待字閨中,老兩口背地里沒少著急。要是以霍十九的本事,就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公子來個“強搶民男”也使得,就怕強扭的瓜不甜,反倒不美。

霍大栓愁的拿了煙袋出來,剛想往里添煙絲,就見吳媽媽到了門前:“老太爺,太夫人,蔣大人來拜訪,這會兒已往瀟藝院去了。”

霍大栓忙站起身,“咱們這就去?”

趙氏搖頭:“先等等,說不得親家公還與嫵姐兒有話說,咱們若是早早的就去了,豈不是耽擱了他們父女倆說體己話。咱晚些過去。”又高聲吩咐吳媽媽:“你先去哨探哨探,有什么事兒就讓人來回。”

吳媽媽領命退了下去。

霍大栓咧著嘴笑道:“到底還是你腦瓜轉的快,嫵丫頭跟蔣大人的確是得找機會好生聊聊,父女之間哪里有隔夜仇呢。”

瀟藝院。

霍十九與蔣嫵在院門前迎到了蔣學文的馬車。下人先將木質的輪椅擺好,又扶著蔣學文下了馬車。蔣學文不愿意人扶,拄著雙拐進了院門,坐上輪椅時已經是滿額的汗。

蔣嫵見父親如此自是不忍,但心中的憤怒和恨卻未消失,到了廊下,吩咐人抬著輪椅到廳里,就先一步上了丹墀進屋。倒是霍十九關切的跟隨在后。可蔣學文對霍十九的厭惡根深蒂固,不會因為先前的猜測而輕易動搖。連個眼神也欠奉。

霍十九渾不在意,坐到了蔣嫵身旁,吩咐奉茶。

蔣學文僵硬的道:“不必奉茶,錦寧侯可否暫且回避,我與我女兒有話說。”

“不必。”蔣嫵制止霍十九起身,“有什么話直說便是,我沒有什么可以瞞著阿英的。”

霍十九自然是擔憂蔣嫵的,既然她這樣說,他就不會走了。

蔣學文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有心想罵蔣嫵兩句,又強自忍耐了下去。

“嫵姐兒,英國公府的事你可聽說了?”

“嗯。”

“那件事……那日你在天牢,你娘來找我時,說起了你身手,你老實告訴爹,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蔣嫵很驚訝蔣學文能將此事聯系到她的身上,且猜測的這樣準。

“爹說什么事是我做的?是誰家的小娘子被我搶了給阿英做妾,還是誰家的珊瑚盆景瑪瑙痰盂被我掠來據為己有了?”

“嫵兒。”望著蔣嫵唇邊噙著的嘲諷笑意,蔣學文心如刀絞,“你明知爹說的是英國公的事,又何必要與爹針鋒相對呢?”

“爹可不要亂講。”蔣嫵笑意更濃,卻并未及眼底,“英國公遇刺,我們焦急氣憤還來不及,才剛還商議著怎么去將兇手抓到才能給國公爺出口惡氣呢,爹這會子就來胡言亂語,真叫人聽了去,豈不是陷我們于不仁不義?”

“你母親是不會亂講話的,她既然說的出,就一定是有的事。你為何偏要跟爹說這等誅心之言?難道讓爹知道你并不似爹想的那樣學壞了就那般困難嗎?”

“我娘跟您說什么了??”蔣嫵不自禁問出口,轉而又笑了,“我娘知道你的性子,既然想求你去跟皇上說清,自然會說我的好話。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蔣學文聞言,只覺得臉上燒熱的厲害。

曾幾何時,兒女中最喜愛也最懂得他志向的孩子,如今竟真的與他形同陌路了。這一切到底是他的錯,還是她的錯?

蔣學文雙手攥著木質的輪椅扶手,望著蔣嫵,眼神卻又好似飄忽不定。蔣嫵瞧著心里難受,吩咐隨同蔣學文來的侍從道:“送蔣大人回去歇著吧。”

“是,夫人。”侍從都是霍十九的心腹,專門留在蔣學文府上方便保護照顧的,他們知道蔣嫵在霍十九信中的分量,自然對她言聽計從。

蔣學文猛然回過神:“我話還沒說完,嫵兒……”

人已經被連著輪椅抬了起來往外去。

蔣學文雙手拍著輪椅:“給我停下!嫵兒,你這是欺負到你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