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歡

第五十九章 落絮無聲春墮淚

第五十九章落絮無聲春墮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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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62821:24

“那少年人,是陳國五皇子,陳陸離。”

顧昭和輕道,又向著公子洛:“你該曉得的。”

公子洛不免迷惑:

“正是因我曉得,我方才道怪,他微服私訪,臉上又沒刺著‘皇子’二字,你如何知曉的?”

他輕道:“我是遣人探了,可你左右通共幾個人,暫沒有刺探皇子的本事,你是岳國公主,他是陳國皇子,又是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著邊兒的關系……”

顧昭和點點頭,面上深色重重:

“這話倒不錯,可我不僅是知道,還曉得那陳陸離性情乖張,好逸惡勞的表皮下,卻是極正直,極有俠肝義膽的真君子。”

她頓了頓:“陳國皇室,我大多厭棄,可是五皇子人品文采,我是欣賞的。”

顧昭和說得坦蕩,公子洛自察覺她那分欣賞之下,是無半分傾心癡纏之意,倒未再胡亂醋意一通。

他只是愈發驚奇。

冬青也是一樣的。

只是心頭多了分空落。

想著自個與公主朝夕相處,又是同寢同行,這些事兒,她竟一星半點兒也不知道。

于是只當顧昭和是故意藏瞞她,心頭不痛快,嘴上卻強掛笑:

“想來公主定是有自個的道理在,這才將奴婢們都瞞過了。”

顧昭和輕勸她:

“縱然我們是隔肚皮的兩顆心,可你隨我這么久長的時日,我的脾性習慣,你難道是不知的?我有什么話,不對你說的?有什么事兒,不是先讓你頭個知道的?”

她輕嘆息,眉間似愁云輕鎖:

“是我自個都覺得太荒唐,太異樣了,若是隨口便提起,指不定你們還以為我著魔了,尋幾個道士和尚又作法事又念經的,你們不問,我這輩子都不肯開口的。”

幾人聽她如此說,想著該是異聞奇談了,便都凝神靜氣,聽她說道。

顧昭和便又道:“我還知,如香夫人那已謝世的丈夫,原是與陳皇微服私訪時拜把子的兄弟,先前兒是個隱士,為著陳皇出的山。”

她凝著燭影搖紅,嘆道:

“他是為濟世救國,怎料得陳皇竟瞧中他夫人,倒也不是強逼霸占,卻是待那隱士遇險,陳皇懶于相救罷,如香自然惱了陳皇,只是礙于家國情面,和夫君遺志,方周旋于朝堂宮中。”

幾人聽她又說了一樁秘事,忙催她:

“莫賣關子了,快解罷。”

顧昭和輕道:“是前世積下的冤債,今生到底要討回來。”

便將自個重來這世上走一遭的事兒,一一盡說了。

顧昭和見著幾人神色莫測,免不了心里忐忑。

除了外祖父母,他們便是她在這世上最在乎的,她不免慌得很。

若他們將她視為那魑魅魍魎,妖魔鬼怪,該怎生好?

顧昭和按捺不住,只逮了冬青先問:

“你這不發一言的,我倒慌了,但凡是你心里想的,好歹說一說,沒得教我提心吊膽。”

冬青略一思,輕道:

“都說鴻蒙除開,人轉世的頭一處便是那孟婆莊,生前世皆不能記憶,一驚墮地,原這些都是騙人話。”

顧昭和愣了愣,失笑:

“我當你是在細思什么生死攸關要緊的,豈料你竟想的這些,失算,失算。”

冬青語氣輕快:

“這自然也要緊,還有那陰司閻羅王,真是包青天上任的?白無常真口吐長舌?黑無常官帽上,真有‘天下太平’四字?”

顧昭和愈發好笑,倒將先前惶恐不安定散去了許些:

“這陰曹地府,我倒是并未親見,只知我并未‘人死如云散’,閉了氣,混沌了好久,能睜眼時,便又還陽重活了。”

她笑著側頭,瞧一瞧冬青。

卻見她面如蘭英菊蕊,縱然有秀氣含露之風,到底是存了悲秋意。

倏地便明了,冬青必是在痛傷國破家亡,卻又怕勾起她傷心事,這才強忍不發,刻意與她逗趣兒。

顧昭和心頭一暖。

可到底前塵舊事忘不了,不免也顯露了黯淡神傷色。

玉容瞧見,忙寬勸道:

“這是天有眼,讓您重活一回,許是天也知道,您萬不該墮入那慘境,大岳也不該有那下場。”

顧昭和點點頭,強笑道:

“須得這般想,心頭方才好受些。”

又瞧著公子洛直愣愣地,便又道:

“我猜,你又是往哪處瞎想了?”

公子洛沉道:“前世竟沒有個我。”

顧昭和瞧見他委屈,便輕道:

“這和玉容方才的勸慰話是一樣的,許是天見我可憐見,不忍教我淪落至此,方降下你這個救星,許是,許是……”

她吞吐了半晌,終是咬牙脫口,可那聲兒比夜闌蟲鳴還輕:

“許是我這命里,該有個你的。”

不知羞。

顧昭和又羞有慌,當下梨花白雪似的面上,霎時燃了榴花欲然的紅。

公子洛展顏笑開,神采奕奕地:

“可是你說的。”

顧昭和愈發羞愧死了,臉飛燙,忙釅釅灌了一碗茶,方好些了。

公子洛輕道:“難怪你道那五皇子是個好的,原是他幾次相救你。”

他微微垂眼,長睫竟比女子還卷翹些,好看得很:

“我一面是慶幸你那番大苦難,好歹有個救你的人,一面又嘆息又惱恨,只恨救你的不是自個。”

顧昭和又面熱如火燒:

“你這人,盡說這些話……”

公子洛緊凝著她:“他那般救你,你也不曾對他上下過?”

顧昭和知曉,這又是試探了,不免好氣,又好笑。

是個頂頂聰明人,卻又是個大糊涂人。

這‘情’字,豈是我待你好,你便能待我好的……這有緣無緣,兩情相許,又豈是我又恩于你,你便對我上心的。

顧昭和這般想,不免又羞了,可轉念想過,她又心疼。

阿洛,大抵是瞧見了情字如何傷人,方才這般信不過。

這般一想,她哪還能氣他,于是只帶了幾分羞,輕道:

“想我與你初見那時日,你還對情……愛不屑得很,如今卻是大變了樣,可不是自個打自個的嘴巴子。”

公子洛突地便沉默了。

他也是有過難堪的,不然眼里不會又涼又痛,他沉凝了半晌:

“我先前對此事不屑,也不是憑空的,而是我自小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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