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商

第100章 那就沈幼蘭

沈幼芙一點一點將事情的真相揭開,便在所有人的心里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沈憐原本以為將事情推到冬兒身上就沒事了,卻不想沈幼芙如此心狠,非要將她拉下水。

她心中恨極了,恨不得撲上去將沈幼芙咬死。

可一旦那樣做,她這段時間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說起努力……沈憐在沈家的時候,也是養尊處優大的。這一次來了許大夫人跟前,簡直跟個奴婢下人一樣。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行禮問安伺候!許家三餐都寒酸的要命,她吃都吃不飽還要陪著大夫人待上一天!一句話都不能說錯,一個動作都不能失禮。就連睡覺也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她這么努力的伺候,眼看勝利在望,決不能功虧一簣啊!

沈憐的眼淚潸然而下,她繞過許青峰與沈幼芙,跌跌撞撞地跑到大夫人面前,朝大夫人腳下一跪。

“大舅母,不是這樣的,憐兒不知情啊!”沈憐說著就伏在地上痛哭不已,“是憐兒錯信了冬兒,又不敢說給母親聽……大舅母這幾日待我猶如親母,我這才告訴大舅母您的。而且,并非是我不替嫡妹說話,而是本來長輩做事,我們身為晚輩,就不該指手畫腳。”

沈憐趕緊替自己辯解,這番辯解聽起來倒也像那么回事。

不過許大夫人已經不太信她了。

不是她的辯解不可信,而是許大夫人覺得她這個人不可信!

到了這一刻,許大夫人才覺得眼前的沈憐,跟她認識的沈憐似乎不太一樣。

信錯冬兒沒關系,但是你往日里表現的那樣規矩謹慎。為何會不阻止婢女嚼舌?

不敢說給問寒聽,卻因為自己待她如生母,就說給自己聽?許大夫人雖然覺得問寒不會教養子女,不過她對庶子庶女可真是好的沒話說了,否則沈憐哪有資格出現在這里?

不替嫡妹說話,是因為她不敢指手畫腳?可是她這兩天,對景福院灑掃的下人都仁愛有嘉。為何看著自己逼問沈幼芙被質問卻沒有半點難過?

還有現在這般伶牙俐齒、詭詐狡辯。與前幾天那個說話溫柔又單純的沈憐簡直是天差地別!

大夫人越想越是后怕。

她更是忽然想起,

像嫡妹忽然失蹤這么嚴重的事情,一般人要是聽說之后。肯定早就嚇傻了。要不就是根本不敢聲張,要不就是趕緊告訴長輩快去尋人。哪有自己一聲不響,先打聽到兄長丟了衣物,又從沈幼芙兩個下人絲毫不驚慌的樣子。推斷出她是女扮男裝去了學堂?

這也太可怕了,自己留在身邊的。到底是一個什么人?!

沈憐還在地上哭訴,柔弱的身子輕輕顫抖著,看起來無比可憐。

可是許大夫人的表情卻漸漸涼了下來。

沒有了對沈憐的憐惜喜愛之心,大夫人的腦子也稍微好用些了。她將自己的腳往回收了收。似乎連沈憐對著她的腳磕頭,都令她渾身難受。

“沈憐,你可知錯?”大夫人一改往日親和的稱呼。對沈憐道:“這件事,是不是你存心為之。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不過你險些害死你的嫡妹,還連累我做了惡人,我卻不能姑息你了!”

沈憐渾身一顫,伏在地上的臉孔早已扭曲的不成樣子。

大夫人自己是個白癡,現在還要將事情怪在她的頭上!隨便聽了沈幼芙的幾句話,居然就立刻翻臉,枉費自己白白伺候了她這么多天!

她怎么就這么倒霉,沈幼芙憑什么總是運氣那么好!

沈憐恨得要死,但此時也不得不使出最后的伎倆。她慌張地跪著爬到沈幼芙的腳下哭道:“七妹,你明知姐姐不是那樣的人啊,你快幫我說兩句話吧!”

沈憐眼中閃著兇殘的光,如果沈幼芙不幫她說話,就說明她也是個不念姐妹之情的人。

沈幼芙不用看沈憐的樣子,也知道她這時心里的想法。面對沈憐的懇求,她絲毫無動于衷。因為她不需要在大夫人面前偽善,也因為她根本不想要什么許家選中的夫婿!

“幼芙絕不會原諒侮我名節的人,一切請大舅母做主!”

沈幼芙鏗鏘表態,這時候要是還為沈憐求情,那她才是有病。而且,她相信大夫人一定會為她做主的!

許大夫人也覺得應該如此。

她雖是一府的主母,但過分規矩的許府,就像是一個真空無菌的環境。大夫人在這個無菌環境呆久了,本來就很傻很天真。

她能因為沈憐的幾句話,就對自己動怒。現在當然也能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反過來去治罪沈憐。

果然,大夫人繼續說道:“你雖然是沈家的庶女,可如今是在我許家的后宅。我是你母親的大嫂,替她罰你,也是天經地義。”

大夫人說完,就對辛嬤嬤道:“去,請家法來。沈憐欺上瞞下,表里不一,重罰十鞭。罰完了沈憐,你自己再領二十鞭。然后隨我去給問寒請罪!”

沈憐大驚,她哪里受過這個!?

沈家的家的家法對她形同虛設,倒是兩個嫡小姐還被關過小祠堂。

她尖叫一聲,再也沒有往日淑女的模樣。一下又撲到許大夫人跟前,抱住對方的腿:“舅母別打我,這都是沈幼芙的詭計!是她故意設計我的!她假裝不在府里,引得冬兒上當,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啊!”

沈憐尖叫的樣子實在惹人嫌惡,大夫人聽了她這一番惡毒的話,再回想起沈幼芙面對誣陷時的傲然。更是對她萬分不耐。

……自己當時怎么就沒分清善惡呢?

大夫人心中悔意頓生,示意身邊的丫鬟將沈憐拉扯開:“沈憐不敬長輩,不愛嫡妹,再罰十鞭。”

這樣的重罰,別說沈憐受不了了。就連沈幼芙聽著都覺得疼。

她眼看沈憐被下人嬤嬤們拖走,這才抬頭正視著大夫人。

許大夫人被這目光嚇得心中一謊,不知所措地看向許青峰,似乎像從兒子身上獲得一絲庇佑。

許青峰連忙握住母親的手,側身擋在她的身前,結巴道:“表,表妹。這次的事。是許家不對,不過……”

許青峰想說“不過你能不能既往不咎,就這么算了”。可沈幼芙剛罵過他“廉恥被狗吃”,他實在是說不出這么無恥的要求來。

沈幼芙聽著院子中長鞭破空的尖嘯聲,還有沈憐撕心裂肺哇哇大叫的求饒聲。

冤有頭債有主,她本來就是要沈憐自食惡果。現在許大夫人的重罰倒是給了她一個驚喜,這事當然就可以算了。

沈幼芙做了個手勢。示意許青峰讓開點,然后朝著許大夫人緩緩跪下,擠了點眼淚出來:“多謝大舅母為幼芙做主。幼芙無禮,害大舅母受驚了。”

沈幼芙這個舉動。可謂是嚇壞了這母子倆。

許青峰原本嚴嚴實實地護在母親身前,生怕沈幼芙怒氣未平,再出口傷人。

而許大夫人更是怕的不行。這件事實實在在是她的錯,沈幼芙如果真的鐵了心要去告狀。她仍是難辭其咎。

沒想到,她竟然會就這么算了?

許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嚶”的一聲捂著嘴哭了出來——她是被沈幼芙的胸襟感動了,但更主要,還是劫后余生嚇壞了,需要哭一哭釋放一下。

許青峰連忙上前扶起沈幼芙,他想說點什么,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羞愧難當道:“表妹受苦了,對……對不住。”

沈幼芙臉上還掛著淚呢,差點沒被許青峰這沒出息的樣給逗得笑噴。

她趕緊硬是忍了忍,又忍出一幅沉冤得雪的悲喜交加:“幼芙還有一事,想請表哥做主。那個冬兒……”

許家大表哥,已經成了賣表妹丫鬟的專業戶了。上次賣掉一個蒲兒,這次又賣掉一個冬兒。

搞得所有丫鬟見了他都心有戚戚,恨不得撒腿就跑。

而隨著沈憐一身鞭傷被抬回聆簫院,景福院中所發生的事情,也以緩慢的速度散播開來。

許家下人守禮,不議論主子私事。所以大家只知道沈憐與婢女暗中構陷嫡妹,至于男裝和書院的事情,眾人一概不知。

許青峰與帶著被打得凄慘的辛嬤嬤去給姑姑致歉,沈二老爺和二夫人聽得嘆為觀止,沈二老爺當場就想再罰沈憐,可沈憐已經傷得下不了床。于是二老爺一怒之下,讓人回府罰了容姨娘半年的月俸,治她管教不嚴之罪。

這一路上辛嬤嬤遇上徐嬤嬤,徐嬤嬤還拉著辛嬤嬤,告訴她豬油可以治傷,涂上好得快些。辛嬤嬤更加過意不去,只恨自己錯把魚目當珠。回到許大夫人面前,將這件事情一說,兩人又是好一通感慨。

不過,許大夫人現在可沒時間感慨了。

對于許大夫人來說,現在最頭疼的,卻是老太爺已經張口問她要人了!

她在沈憐身上,白花了這么多時間,現在可好,沈憐居然是個狼心狗肺的,她拿什么跟老太爺交代?

辛嬤嬤忍著疼,小心翼翼地與大夫人商議。

“夫人,要不然,就選幼芙小姐吧?雖然面上潑辣難馴,可到底是個好姑娘。”

大夫人聽聞打了個哆嗦,想起沈幼芙她是又懼又怕。雖然是在自己的景福院里,她仍不由自主壓低聲音道:“你也知道她潑辣難馴……我可不敢做她的主意。”

沈憐可惡,沈幼芙可怕,那就只剩下一個沈幼蘭了。

大夫人最沒留心的就是這個沈幼蘭。一時真不知道這人行不行。不過,老太爺那里應該還有一重考驗。總不會輕易許給曹公子,誤了曹公子的終身大事。

“那就沈幼蘭吧。”大夫人終于拍板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