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餅子，酸菜豬肉粉條，煎咸魚，蒸時蔬……虎丫一家把過年時才做的豐盛飯菜全都做了一遍，堆了滿滿一桌子，飯菜準備好之后，老夫妻倆還拉著虎丫，想要退到灶臺上去吃剩下的菜底子，被謝明歡攔住了。
“大家一起吃吧。”
“不然我和王爺也不好坐下來吃了，怎么能讓你們去吃那些呢。”
“是啊大叔大娘，別客氣，我都要流口水了，快快快，咱們坐一起，一塊吃。”
“原來你們在這啊，我來的正是時候啊，真香。”
胡書和齊盛一前一后在大家剛坐下的時候到了。
原本胡書是跟著一起回了鎮上，但他剛買了好酒還有豬頭肉后，就聽齊盛說要去吃農家飯菜，胡書頓時就肚子里咕咕叫了，農家飯菜雖然說不上靜止，但有一種特殊的味道，能夠奇異的安撫內心的所有不安，于是胡書毫不客氣地拎著酒跟上了齊盛。
“胡大叔，齊大哥，來來來，快坐，你們來的正好，我們正要開吃呢。”
“諾，我還買了豬頭肉，花生米，一起吃。”
“還有好酒，這個地方自己釀的果酒特別好喝，你們聞聞，光是這味道就噴香四溢呢。”
有拓跋爾活躍氣氛，再加上胡書，老夫妻倆倒是慢慢放松下來，不再束手束腳地緊張了。虎丫被謝明歡拉著坐在自己身邊，謝明歡每夾一道菜，她就給謝明歡解釋是怎么做的，說的繪聲繪色。
大概唯一真正拘謹的人就是晉王吧，畢竟是王爺之尊，不過還好有齊盛幫他倒酒，和他閑聊，一頓飯吃下來，還算融洽。
好像在北地，大家從來不會主動提起那些男女分席而坐，或者食不言寢不語，甚至是不同身份的人不能同坐一桌的規矩，在北地大部分生活是自由的。
吃飽喝足，謝明歡這才和晉王問起了虎丫爹娘正事。
“大娘，大叔，你們是一直都在這里生活嗎？”
“是啊。”
“那云河周邊的事你們應該都了解一些吧？”
“云河？那是主城呢，離我們這些村子里的人太遠了，不過旁邊縣的一些事我們倒是有時候能聽說，尤其是夏天地里的莊稼出來了，下面種的一些青菜可以拿過去賣。”
“那你們可知道哪些地方百姓生活的比較困難？比如去年冬天，有沒有哪里有人活不下去？糧食不夠吃，或者是有什么冤情啊，惡霸什么的？”
“這……這我們不知道。”
“爹，你怎么不知道，年前咱們去隔壁縣城里賣糧食的時候，不就看到好多難民，他們都是沒有糧食吃，冬天根本活不下去的，聽說朝廷發糧去縣城里想要領，可是都被趕出去了，咱們回來的時候，還在外面看到好多人已經餓死了。”
“虎丫，瞎說什么呢！”
“王爺王妃您們別聽她瞎說，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們就是小老百姓，只會種種地，這種事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謝明歡和晉王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重視。
“大叔，您別害怕，我們就是想知道大家過的怎么樣，如果有哪里過不下去了，我們也好心里有數，到時候重點幫扶啊。”
“你放心，不管今天你們說了什么，都不會有人來報復的，只要是有罪的人，我們這次都會嚴懲，不會再讓他們魚肉鄉民了。”
“真、真的？”
老夫妻倆有些詫異，臉上是不可置信。
虎丫有些抱怨地道：“爹娘，你們就是太膽小了，王妃是好人，你們有什么說什么就行了唄，要是你們不敢說，那我說！”
說著，也不等老夫妻倆開口，虎丫就正經八百地說起來了。
“王妃，您們肯定不知道，我們這幾年的日子苦的很，尤其是這兩年雖然不打仗了，可是大家都說我們現在是被朝廷遺棄的，因為之前一直沒人來北地，沒有最厲害的大官管著，所以縣令就是老大，什么都是他說了算，就拿今天的事說吧，其實下面那個園子之前也是從我們這些老百姓手里搶走的，要不是今天剛好王妃您在，我們這些地肯定也留不住。”
“地少的可憐，就算我們一年不讓它閑著，也不夠吃呢。其實要是能有大米飯，白面饅頭吃，誰愿意吃玉米餅子啊，可是大家也都不想餓死，所以為了冬天能吃飽，只能放棄種小麥，改種玉米，玉米產量多啊，掙不到啥錢，卻能冬天吃口熱乎飯。”
“我們這還是好的，那縣令除了好吃，倒是也沒有做什么更大的壞事，就是今年娶了小老婆，這個小老婆能折騰。但隔壁縣，他們就更慘了，那個縣令聽說好像是上面有人，不僅讓他們把每年種的糧食都交上來大半，還貪污朝廷發下來的救濟糧，聽說去年朝廷給發糧食了，有其他地方過來賣東西的說，經過的好多貧困的地方都領到糧食了，這隔壁縣也申請了，但都沒發到百姓手里！”
晉王的臉色黑的厲害。
謝明歡也是心驚，去年的糧食那可都是六叔臨走前幫著晉王拿到的，花了不少銀子不說，后來發糧的事，晉王還是吩咐了自己人去監督著做的，竟然最后到了下面還有這樣的疏漏，晉王原本平復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虎丫認認真真地說了不少她聽說的周邊的事。
老夫妻倆是在旁邊想要攔著她，又不敢攔，但聽到虎丫把好幾個縣令都得罪了，臉刷白刷白的，就怕最后謝明歡她們離開了，這些縣令還在，到時候秋后算賬。
“你們放心，這些事只要屬實，王爺都不會不管的。”
臨走前，謝明歡再三給他們承諾，還給了虎丫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讓她們踏實過日子就行。
空曠的鄉間，入夜之后夜空特別的開闊。
晉王滿肚子的火氣，要不是有謝明歡拉著，說不定現在就直接沖去那隔壁縣，把縣令從床上拎下來收拾他了。
“王爺，你看今晚的夜空，真好看。”
“這些事永遠都會存在的，不是這里就是那里，要是你總這么生氣，怕是早晚得氣死。”
“好了，現在又不能馬上解決，看看夜空，不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