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訟

第四章 遇襲

第四章遇襲

蕭櫻對于自己的傷,給的答案是不知道兇徒是誰,她都忘了。郎中倒沒有懷疑,只說許是當時嚇破了膽子。言下之意,蕭櫻得了選擇性失憶。

身子漸漸利索后,她接手了吳婆去河邊洗衣的活計。

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吳婆瞎眼話多手上無力。所以兩人勉強打了個平手,洗出的衣服榮幸的達到同一個水平。

總不好一直當米蟲。

蕭櫻于是每天早上,會端著木盆,去河邊洗衣裳。

和村婦們說說笑笑,借機多了解一下自己所處的朝代。

村婦們對于張家長李家短十分擅長,可說起別的,興致便不高了。

洗了半月衣裳,蕭櫻只知道自己如今所處的國家稱大元,似乎取自開國君主名諱。南河村是元國撫陽鎮治下一個小村子。

這個大元國,和蕭櫻所知的元朝風馬牛不相及。

她學的那點歷史,在這里派不上用場。

別人一場車禍,不是穿成公主便是穿成皇后,哪怕是個不受寵的棄后,好歹也衣食無憂。可到了她這里,為了一塊玉米面餅子,每天天不亮起身,日日披星戴月的。

吳婆倒是不指使她。可她小小年紀,總不好眼睜睜看著吳婆那么個盲眼婆子從早忙到晚。

偏她以前被父母寵壞了,家務活做的七零八落的。虧得吳婆眼盲,所以她們二人勉強能相安無事。

每日洗衣,已成了蕭櫻的習慣。

洗完衣后,再回去吃飯。

這天,和往日一樣,只是乍暖還寒之時,水有些涼。蕭櫻比不起那些做慣了活計的婦人,等她最后一件衣服洗完后,手已經凍僵了。她用力搓著雙手取暖。水中倒映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姑娘,臉上的死灰之色褪了兩分,可看起來還是弱不禁風。

突然間。

水中多了一個身影。

蕭櫻的眼睛迅速捕捉到一抹銀光。

她反應奇快的上前一探。撲通一聲滾進水里。可肩膀還是不可避免的一陣劇痛。她躲開了致命一擊,卻沒能完全避開刀刃。刀刃從她肩上劃過,帶出一抹血水,入水的瞬間,便染紅了一片河水。

蕭櫻不敢耽擱借著水花,又向前撲騰了丈遠,這才回身,瞬間“救命”的喊聲已經響破云霄。

她看到一個手中提刀的男人正陰沉沉的看向她。

聽到她的呼救聲,似乎生出幾分退意。

那人顯然有些畏水,蕭櫻又往河心劃了幾丈。

這時,遠處已經出現人影。

“救命。他是殺人狂魔,這個月已經殺了三個姑娘,別讓他逃掉。”

隨著蕭櫻的喊聲,那人猛然轉身往村外竄去。

村里的男人平時一幅慵懶模樣,只喜歡躺在門外曬著日頭,任女人謾罵,也絕不多做丁點活計。

可是說起抓殺了姑娘的兇徒,倒是個頂個的頂呱呱。

有村婦跑向河邊,給爬上岸的蕭櫻披上外衣。

男人們則手握棍棒直接向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婉拒了村婦送她回吳秀才家的好意,蕭櫻一手攬著木盆,一邊哆嗦著緩緩挪回吳家。

肩膀的血已經止住了,身上的衣裳因為泡了水,血色不會顯得太過猙獰。

吳婆聽到動靜,招呼蕭櫻吃早飯。

蕭櫻推說自己不餓。

吳婆也不強求,能省則省嘛,這才是持家之道。

蕭櫻回到自己的小屋,忍痛將濕衣換下。

她委實忒窮了些,身邊兩三套衣裳都是小秀才的舊衣。

若再沾了血,她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了。所以她只得勉強拉上衣襟,露出受傷的半個肩膀。

想著一會招呼隔壁的鼠兒,給他上山采些傷藥。

正在這時。突然間,那扇半掩的木門被推開。蕭櫻聽到聲音回頭去看,正迎上男人略帶驚訝的眼神。

然后,他猛然轉身。

蕭櫻一怔。

“姑娘,自重。”

蕭櫻這才回過味來,原來是自己不夠自重,所以嚇到這位冷面煞神了。

不過露個肩罷了。

蕭櫻此時十分懷念現代生活,露臍裝,露背裝……她那一柜子的當季新款啊。

蕭櫻最終還是忍痛把衣裳拉緊。

傷處一陣痛意襲來,她一邊詛咒兇徒不得好死,一邊艱難的拉開了房門。那人十分君子,抱劍立在門外一尺處。聽到門開的聲音,等了片刻,才緩緩轉身。

“殷公子。有事?”

這人姓殷,叫九明。

據小秀才說,是衙門里類似捕頭的存在。之所以是類似,似乎是這人沒公職在身。蕭櫻理解,大意是和現在編外人員差不多。不過據說縣令對其身手十分推崇,所以正在極力勸說這位編外人員轉正。

奈何高手腦回路十分清奇。

寧可不拿銀子做白工。也絕不披上那身官服……

小秀才稱其為……特立獨行。

蕭櫻私下以為,實在是那身衙役的工作服忒難看了些。像殷九明這樣的人,一身黑衣才能襯托其清冷孤傲的氣質。

“你受傷了?”

看在這人勉強算是她半個救命恩人的份上。蕭櫻努力笑笑。

她自覺自己的笑容十分感染人。

無奈如今模樣……兇神惡煞了些。

死氣才去,活氣未生,骨瘦嶙峋,外加五官扭曲。這一笑,實在是驚悚的程度大過驚喜。

殷九明蹙了蹙眉。

似乎有些遲疑,最終還是走向蕭櫻。

“……去看郎中。”

說完,用劍點向蕭櫻,蕭櫻一怔。隨后意識到,他這是示意她跟上他。

這人看上去倒是一片好意,無奈,她囊中羞澀。

實在難以承擔看郎中的費用。

如果沒記錯,她還欠他不少醫藥費。

來到這里,福沒享到,苦受了不少,還欠了一屁股債。

命運又一次玩弄了她。

許是見她沒反應,殷九明有些不耐的再次開口。“去包扎傷口。”

“不用,不用,不疼。”蕭櫻趕忙搖頭。

為了增加說服力,她甚至用力甩了甩肩。

然后忍著淚流,努力解釋道。“不過是皮肉傷,我們窮人家,沒那么多講究,一會自己嚼點草藥敷上便好。”

疼死了。

這人怎么還不走?

難不成打算留下來用午飯……

她的午飯還沒著落呢。可沒法款待他。

“既然不必包扎,那便隨我上公堂吧。”

“上公堂?”蕭櫻一臉不解。“是你喊殺人狂魔的。你自然得上堂做證。”

“殷公子,你難道看不出,我是為了自保。我若不喊他是殺人狂魔,如何脫險?”古代人都這么食古不化嗎?不懂得因時因地制宜。“這話去公堂上說……”

蕭櫻總算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這人哪里是關心她的傷。

他是怕她死在半路上,沒法押她上堂。

今天之前,對于殷九明,蕭櫻心存感激。這人在所有人都盼著她死的時候,伸張正義,救活了她。還替她墊了不少藥費。

今日才知,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冷面煞神。

難怪小秀才總說,有殷九明在,衙門都不必貼門神。他完全可以身兼數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