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訟

第七百六十九章 冷戰

第七百六十九章冷戰

糾結這種事其實挺無趣的,蕭櫻覺得她和鳳戈應該商量的是大事。

這事在蕭櫻看來其實沒什么商量的余地,以她這身子骨,孩子留固然有風險,可就像她說的風險和機遇并存。便是不留……對她的身體來說也是一大傷害,反正都是受傷,還不如賭一賭。

可是顯然鳳戈和蕭子彥似乎都不太認同她的觀點。

蕭櫻覺得很累,身子累,心也罷。

她以為自己和鳳戈之間沒什么問題是談不攏的,如今才發現,這人固執的很。

而且認定了一件事,不管她怎么勸,他都無動于衷。蕭櫻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傷心,她以為這世上只有鳳戈最明白她。“我不相信他。”鳳戈直言,他不相信石和,不相信御醫院所有的御醫,不管他們如何信誓旦旦。

“五哥,這可是我們的孩子。”

“是。可和他相比,你更重要。”這本是句溫柔的情話,可是聽在蕭櫻耳中,卻覺得傷筋動骨。“鳳戈,我會把他平平安生下來。”“阿櫻,你沒法保證。”未來的事情誰敢保證。

誰敢保證這個孩子的到來不會用蕭櫻的生命來換?

他不換。他毫不猶豫選擇蕭櫻。

“你要如何?一碗藥,把他打掉?他如今不過芝麻綠豆大,打掉自然容易。可是五哥,我們這輩子或許再沒機會擁有他了。”蕭櫻哭了。她其實挺堅強的,遇事沉穩,她知道哭沒用,想辦法解決才是王道。可是孩子的事……她覺得挺無力的。

她可以幾句話讓云馳站在她這邊。

可是卻無法說動蕭子彥和鳳戈。他們二人是她最親的親人,如果親人都不站在她這邊,不給她鼓勵,不替她助威,她怕自己失去信心,到了那時便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鳳戈看著蕭櫻,他的小姑娘落淚了。

他心疼,他心疼極了。他想把她抱在懷里溫柔哄著,想點頭。不管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點頭。可是,不能。

這事他不能由著蕭櫻的性子來。

“你好好養養身體,等身體好些,再讓御醫開方子。”

“開方子?你直接說打胎藥就是了。何必欲蓋彌彰。鳳戈,這句話我剛才對父王說過了。你如果想一尸兩命,就盡管灌我打胎藥。我這人性子犟的很,我決定的事情也不會輕意更改的。那就看我們兩個誰能堅持到最后吧。”

明明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最后卻弄得不歡而散。

說不歡而散都是輕巧的,簡直就是雞飛狗跳,她和鳳戈都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常言道,相愛容易相守難。這話真有道理啊。蕭櫻苦中做樂的想著。

鳳戈氣的甩袖而去,蕭櫻最后那句話太絕情了。難道在蕭櫻心中,他不及一個未成型的孩子重要。孩子若真的沒了,她便不要他了嗎?

他們之間的羈絆,感情難道為了一個孩子便都不算數了嗎?

鳳戈太生氣了。

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傷到蕭櫻,所以索性甩袖而去。在書房見到蕭子彥的時候,翁婿倆都冷著一張臉,似乎彼此都欠了對方十萬兩銀子似的。

不過兩人的意見倒是很統一。

這個孩子會耗干蕭櫻,所以不能留。

只是如何讓蕭櫻喝下墜胎藥?這是個世界難題。“你做的孽,自然該你去料理。”蕭子彥恨聲道,不讓蕭櫻懷胎便萬事大吉了,所以罪魁禍首是鳳戈。

“如果早知道……我倒寧愿自己當個苦行僧。”

鳳戈自嘲道。蕭子彥冷哼……他每次看到蕭櫻,都像餓狼看到兔子。能忍住不欺負蕭櫻?鬼都不相信。

“說這些做甚。晚了,你去。去勸阿櫻喝藥。”

“岳父大人以為小婿沒有勸過嗎?她連一尸兩命這樣絕情的話都對小婿說了。”

蕭子彥瞪眼,蕭櫻也和他說過了。這丫頭是鐵了心要留下那孩子。

“這可如何是好?那丫頭性子倔,咱們若是強逼她,恐怕真的要出大事。”從小到大,蕭子彥從沒強迫女兒做過任何事,萬事都是憑著蕭櫻喜惡,突然間便攤上這要生要死的大事,蕭子彥一個大男人,也急的六神無主了。

鳳戈沉默著。

他何嘗不知道。

兩難的局面,是他太過放縱了。可事已至此,后悔懊惱都無用。如今只能想法子讓蕭櫻點頭。

可是……難啊。

鳳戈和蕭子彥對視一眼,兩個男人心中同時沉沉一嘆。

那邊尋找石和那個所謂的救命恩人毫無頭緒。雖然有了畫像,可石和見到那人已經是數年前了。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人如今變成什么模樣,何況那畫像只是靠著石和記憶所繪。找起人來簡直就像大海撈針。

庚帝二十年舊案,如今易名潼關案。潼關案只能壓后開堂。

不管是鳳戈,蕭子彥還是云馳,最后都為了龍嗣之事焦頭爛額。云馳力勸蕭子彥同意蕭櫻生下這個孩子。憑著云馳的三寸不爛之舌,這事竟然沒辦成。好話賴話蕭子彥都聽不進去,反正只要蕭櫻有危險的事,他堅決不點頭。

云馳沒想到不過是件簡單的事,他卻幾次辦不成。

云大人也是個有脾氣的。

見蕭子彥這邊走不通,便想著先讓鳳戈點頭,然后大家一起聯手再去勸蕭子彥。沒想到在鳳戈這里卻第一次碰了壁。因為鳳戈這次竟然和蕭子彥站在一起,兩人都反對蕭櫻生下這個孩子。

這簡直……簡直就是焦頭爛額。

云馳勸不動這個,也勸不動那個,最終只能告了假在家生悶氣。

而宮中,似乎也有幾分風聲。

雖然宮女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是皇帝已經一連三天沒回櫻歌院了。要知道帝后自成親始,便恩愛異常。

皇帝每晚都要回來陪著皇后娘娘用晚膳的,有時甚至下了朝便回來。

午后喜公公會把需要批發的折子公文送到櫻歌院。皇帝便在內室里批改。

難道帝后有了什么矛盾?宮女們雖然不敢明面議論,可私下里也在猜測……櫻歌院中,丁香在大罵風一。

“……他竟然讓我勸娘娘依了主子。他莫不是瘋了!我從此后再不理會他了。”丁香氣呼呼的道。風一喚她出去,她還以為是風一有什么法子讓兩個主子和好呢,不想風一最后猶猶豫豫的卻讓她勸一勸姑娘。

還說這次主子恐怕不會輕意妥協。

主子爺不妥協,便要姑娘屈服嗎?

丁香才不管誰對誰錯呢,反正蕭櫻想做的事,丁香都覺得對。

蕭櫻這幾天心情欠佳,胃口也越發差了。她知道這時候不能讓被心情左右。可是……她也只是個普通姑娘啊。自家男人和她鬧脾氣,死活要她打掉孩子,這事實在太狗血了,雖然是因為她身體的原因。

可她還是高興不起來啊。

蕭櫻胃口差,臉色自然跟著不佳。

反正整個櫻歌院都被低氣壓籠罩著。蕭櫻只得努力想法子轉移注意力,又把以前的舊卷宗翻了出來。別人解壓都是找些輕松的事情做,她解壓的方法便是讓自己忙起來。忙的沒時間去想鳳戈。

就這么過了四五天,蕭櫻除了胃口欠佳,倒沒覺得有哪里不妥。

至于她和鳳戈,她不承認是在冷戰,她沒打算和鳳戈吵架,是鳳戈單方面在鬧別扭。

可是丁香卻熬不住了。

眼見著蕭櫻吃的一日少過一日,先前還能喝半碗她熬的杏干粥。如今連杏干粥也吃不下了,勉強吃幾口過后也都吐了出來。蕭櫻本就不豐盈,如今更是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丁香心疼極了,她覺得不能再這么任由兩位主子鬧別扭下去了。

蕭櫻又吐了。

丁香服侍著蕭櫻瀨了口,又扶她去了內室小憩。

交待婢女好好照顧著,這才悄聲出了門直奔御書房。

喜來見到丁香,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氣。“丁香姑娘,你可算露面了。這幾天陛下悶中吭聲的,可眼睛一直往櫻歌院那邊瞄。咱家也不敢勸,只得盼著娘娘那邊快點有個消息,也好解陛下相思之苦。”

丁香聞言一臉苦相。“喜公公,不是娘娘讓我來的,是我覺得娘娘臉色越發的不好了,這才來求一求主子。”

喜公公臉色大驚。

“娘娘臉色越發的不好了?”

“是啊。這幾天娘娘吃的越來越少了,我擔心繼續下去娘娘身子吃不消。”“你等著,咱家這就進去替你通報。”

喜來一臉焦急的進了御書房。

很快便出來對丁香招招手。丁香趕忙小跑著上前,她雖然和蕭櫻一起進去幾次御書房。

可單獨來見鳳戈,這卻是頭一次。

丁香本來就有些膽寒,一進書房大門便迎上幾道明晃晃的目光。

云馳,秦征和婁柏昀竟然都在。

丁香心下一驚。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開口。鳳戈正在伏案看著折子,見丁香半晌不語緩緩抬起頭來。

“有事?”

這是讓她當著幾人的面開口嗎?

豁出去了。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姑娘要是有什么不測,她也不想活了。“主子爺,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這幾天胃口奇差,今天一整天只吃了幾口清粥,還都吐了出來。

奴婢擔心繼續這樣娘娘身子吃不消啊。”

鳳戈表神平靜,可是無人看到的角度,雙手卻握出了青筋。

“你火急火燎來見朕,便要說這個?”

丁香在蕭櫻面前服侍習慣了,是個不太會看人臉色的。而且鳳戈此時看起來臉色平靜,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所以丁點老實的點了頭。“是,奴婢實在擔心娘娘身體。主子明明一直最在意娘娘的身體了。”

“出去。”丁香話還沒說完,鳳戈兩個字便打發了她,丁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旁喜來趕忙上前輕扯著丁香出門。看來這次主子和娘娘鬧別扭,可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化解的了。

丁香一臉委屈的被喜來拉出門。

她想不通,為什么主子爺突然對姑娘這么冷漠了?難道真像傳言里說的……

爺要納妃了。

最近因為皇帝幾天連宿御書房,帝后失和的消息不徑而走。

那些家里有女兒的大臣心思又活絡起來了。聽說最近上朝,每天都得收到幾本請立納妃的折子。

蕭二皇子那招這次都嚇不到那些朝臣了。

畢竟和鳳戈相比,己近四旬的蕭二皇子實在沒什么看頭了。天下間誰能比皇帝尊貴?便是做妃子那也是光耀門楣的事。

“你啊。別七想八想的,回去好好服侍娘娘。咱家擔保,陛下很快就會去看娘娘的。”喜來小聲安慰道。

丁香不太相信自己竟然被趕了出來。

對于喜來的話也沒什么反應。

喜來輕嘆,丁香這傻丫頭。就耿直的性子也就是娘娘能縱容她了。

丁香心事重重的回櫻歌院了,自然不敢將自己去御書房,然后被趕出來的事情告訴蕭櫻。而蕭櫻依舊如故,看卷宗,努力往肚子里填東西。

然后大吐特吐。

吐完再強吃幾口。

一番折騰下來,小臉慘白。

直看得丁香紅了眼眶。“傻丫頭,不過是孕吐罷了。正常的很。我越吐,證明肚里孩子越結實。這是好事。”

丁香才不信。

雖然沒懷過孩子,可宮里老嬤嬤們偶爾八卦。

說女人懷娃都會不適,可也沒誰像蕭櫻這樣一日最少吐三回的。

只要吃點東西就吐,鬧的兇的時候喝口水都要吐上一陣。“姑娘就會哄奴婢。這東西都吃不下……孩子怎么能結實?”“他還小,也不需要太多營養。等過了前三個月就好了。”

“說的好像姑娘什么都知道似的。”丁香嘀咕。

“我自然不知道。是石和告訴我的。”提起石和丁香就止不住的生氣。“姑娘還信石和的話?她可是給姑娘下過毒的。”“不算毒。如果是毒,我哪還有命在?我覺得石和不僅沒害我,反而是在幫我,他那味藥,雖然讓我睡了兩天,可興許對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好處。”

“姑娘就是心太軟了。我看那石和就沒安好心。反正姑娘可別再信他了。”

為了堵丁香的口,蕭櫻敷衍的點點頭。這些知識自然不是石和告訴她的,孕吐這點基本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可是吐的這么兇?

其實蕭櫻心里也有點擔心。

會不會傷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