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嫁

012 斗蟋蟀

巍峨的宮墻下,幾個半大不小的少年,正圍著一個年紀最小的男童說些什么,了哥不時在頭頂上空略過。

劉惜之以前從未斗過蟋蟀,但是昨天她可是好好地向魯家兒子不恥下問的,雖然是有些速成,但是到底對魯家兒子的蟋蟀王有些底氣。

只見半虎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玄色盒子,那盒子一看便是珍貴的檀木所造,盒子的周身都有小洞作為氣孔。

玄色盒子打開,一只比劉惜之拿來的那只體型稍小的蟋蟀展露人前。

半虎的目光從玄色盒子中移開,抬頭看著劉惜之,似乎有些歉意,“雖然你剛才說得讓我也挺感動的,但是我是不會留手的。”

“我的這只蟋蟀叫霸王,你的那只呢?”

劉惜之得意一笑,“它叫將軍。”剛取的,就是來將你的軍。

她揭開黑布,蟋蟀王仿佛已經聞到空氣中的火藥味,長須猛地左右搖擺。

空地上早已用黃布圍了一個小圈作為斗蟋蟀的擂臺,劉惜之和半虎同時把‘將軍’和‘霸’王放入擂臺中。

‘將軍’一下地,長須就動了動,仿佛在感知敵人,也仿佛在想敵人示威叫囂。

‘霸王’一個箭步沖了上前,兩只前爪似是提著大刀,欲將對方的頭顱砍下的熱血軍士。

‘將軍’當仁不讓,一個泰山壓頂,仗著體型的優勢,壓它個措手不及。

‘霸王’的兩根長須顫抖不已,它欲把‘將軍’推到下來,奈何‘將軍’體型雖大,但是身手卻矯健,幾個挪動便挪到‘霸王’的正上方,遮天蔽日般讓它無所遁形,忍它如何左右搖擺,‘將軍’依然穩穩當當地壓在它正上方。

夏天的微風輕輕地吹過,似乎想給在場的六人送上些許涼爽,且看他們每個人都看得面紅耳赤,眼睛死死地盯著擂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動作,偶爾還發出一聲聲的吶喊助威。

但仍有一雙鳳眼忍不住把目光悄悄地落在身旁,一個輕瞥,便又漠然地收回。

因緊張和亢奮而生起兩抹紅暈的劉惜之渾然不知她已被人看出了雌雄。

她的額間滴了幾滴薄汗,皇孫很自然地伸手去撩,肌膚入手細滑,劉惜之抬頭看了一眼,皇孫解釋道,“你流汗了。”

半虎一個大喊,“甩下來了。”

劉惜之來不及說些什么便又急忙把目光轉回擂臺中。

她發出指揮,“‘將軍’咬它。”

收到主人的指令,‘將軍’把頭輕輕往下抬,此時‘霸王’正乘勝追擊撞了過來,正好被‘將軍’的虎口平咬住,它的利牙仿佛是一把殺伐果斷的刀,一刀下去,‘霸王’便有些支撐不住,‘將軍’再使出一招‘推土’,把‘霸王’推得翻了車,跌了個四肢朝天。

勝利已來到了‘將軍’身邊,它興高采烈地圍著擂臺轉圈。

劉惜之如釋重負地一笑,總算是贏了。

半虎雖有些失望,但他對劉惜之說:“蟋蟀王這個稱號,‘將軍’實至名歸。”

把‘霸王’收回玄色盒子中,半虎對皇孫殿下說:“皇孫殿下,臣不才,輸得心服口服。”

皇孫殿下微微一笑并無多說什么。

劉惜之露出一雙小狗看見主人的眼神,巴望著皇孫,“殿下,草民已經贏了,您考慮得如何?”

皇孫心中一顫,似有羽毛輕輕拂過,抿著唇說道,有些扭捏地別過頭,“就如你所愿吧!”

他的聲音還帶著稚嫩,劉惜之一聽,便大喜,嫣然笑之,“草民謝過皇孫殿下。”

玉兒般的人離開自己的視線,皇孫有些許失望,回過頭,便瞧見了似花的笑顏。

劉惜之把‘將軍’裝回顯得有些粗糙的籠子里,提到皇孫殿下的面前。

“草民信守承諾,把蟋蟀王獻上,這蟋蟀王草民是珍而重之的,但愿皇孫殿下也能珍視它。”她在委婉地轉達魯家兒子的要求。

皇孫有些不解,一雙鳳目注視著她。

此時劉惜之有些歉意,“昨天草民不小心踩死了那只……蟋蟀王,心里是后悔的,這‘將軍’希望殿下能好好待它,不要讓它遇到像草民我這么莽撞的人。”

“它在宮外斗蟋蟀時從未輸過的,殿下有了它,一定所向披靡。”

皇孫思量了半響才說:“本殿下答應你。”

莫論是真心或是假意,劉惜之有皇孫這么一句話便放心了,總算沒辜負魯家兒子的一番好意,“再次謝過殿下。”

劉惜之不知此時她的笑容有多滿足,仿佛得到蟋蟀王的人是她一樣,皇孫有一刻被她的笑容炫到,不知怎的竟又起了捉弄的心思,“你就不怕本殿下只是隨口一說的?”

劉惜之的笑僵了僵,嘴角依然牽強地撕拉著,“君子一諾千金。”

好一個君子一諾千金,暗喻如果他沒有一諾千金就不是君子了。

皇孫笑了,那笑容當真好看,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劉惜之為之氣結。

“它若是為本殿下犧牲了,本殿下就厚葬它,這應該也在珍視它的范圍內吧!”

劉惜之嘴角抽搐了兩下,只得安慰自己眼前的人有能力改變弟弟的處境,將會是弟弟的大恩人,一定要忍。但心底仍覺得得跟這些皇孫公子們沒法溝通,嘆息一番,既給了他便隨他吧,反正要說的話已經說了。

“它能為殿下犧牲是它的榮幸。”她彎身拱手道,“若沒什么事,草民就先行回去儲秀宮了。”

半虎拿了籠子便讓出了一條路,只是皇孫殿下金口還沒允了她的離開,她彎得腰都有些酸了,只好悄悄偷看了兩眼,“殿下,草民可以走了嗎?”

此時的皇孫顯然有些怔楞,身體僵了僵,問道,“你……不告訴我,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嗎?”

“他叫劉振業。”

說完,劉惜之便繼續等皇孫允她離開的話,然皇孫只是默不作聲,抬頭瞧了一眼,竟瞧見皇孫眼中帶了絲希冀。

皇孫眼中的笑意,隨著劉惜之的沉默,變得陰森冷漠,“你就沒想過把你的名字也報上來?”

匆忙之下,劉惜之想也沒想就說道,“草民名喚劉惜之。”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