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宅中，徐氏正在核對出席壽宴的名冊，聽丫鬟報劉惜之來了，忙讓人去備茶。
劉惜之撩開簾子進門。
“芝姐兒，從藥堂回來了？”徐氏把名冊往旁邊一推站起來拉她的手，“來，坐。”
她這個舅母什么都好，就是生了兩個兒子，常盼著有個貼心小棉襖，每每看見哪家姑娘都會一顆芳心都碎掉。
劉惜之常想，若是以后舅母的兩位哥兒娶了哪家媳婦，能有個這么疼媳婦的婆婆，定是和睦一家親。
“舅母，累著吧，一個人辦這么多事，我平時要上藥堂，也沒能幫多少忙，難為舅母你了。”
舅母抿了抿唇，心花怒放般想道，女孩子就是這么乖巧會說話。
“我累倒是不累，只是畢竟是婆婆的六十壽宴，我怕做不好，事事都要核對好幾遍。”
劉惜之微微笑道，“僅是舅母這份心意，外祖母便不會怪罪。”
“惜之雖年輕不懂事，但也有一份幫襯舅母的心，舅母大可吩咐些輕點的功夫給我。”
舅母雙眼頓時如小鹿般水潤可愛，“芝姐兒，你做事，我一萬個放心，你找人做的百子千孫圖也非常漂亮，剩下的，我都能應付，你還是忙著做你自己的賀禮吧。”
這是劉惜之最頭疼的，她琴棋書畫沒一樣精通，也沒什么能拿出手的絕活送給外祖母，去買吧，又欠誠意！
“既然你來了，有個事，我也想問問你意見。”
“舅母請問。”
徐氏把賓客名冊攤開，在冊上點了點，有些猶豫地問道：“這劉府要請嗎？”
甄氏那事，全甄府都恨上了劉家的人，恨不得來生都不見面了，可畢竟是親家，甄府擺壽宴，劉府一個人沒來，明眼人都知道劉甄之間有嫌隙，住在這里的芝姐兒就尷尬了。
徐氏不由地有些哀怨，本想趁著此次老夫人大壽，幫芝姐兒尋一門好親事的，若是讓人誤會了她是劉府扔這兒的便麻煩了。
劉惜之眼睛輕輕地掃過劉府的那一欄，橫豎他們來了只會讓外祖母不開心，“不用請他們了，他們家哪一次有喜事是請我們的。”
父親與小周氏成親時也只是派個人來知會了聲，一個“請”字只字不提，生怕甄家派人去搗亂似的，他們閨女嫦姐兒的滿月宴更是來說一聲都沒說。
徐氏聽到一個“他們”一個“我們”，心里有些歡喜，在芝姐兒心里更親近他們甄家，可轉瞬又為她把自己排除在劉家之外而感到悲哀。
她握了握劉惜之的手，“我們的芝姐兒真是命苦。”
劉惜之抿唇一笑，“惜之不苦，有舅母舅舅有外祖父外祖母。”
“好了，既然你說不請，那我們就不提這些人了。”
徐氏翻了翻名冊，與劉惜之對視一眼，悄聲道：“我還有好多其他事要你幫襯出主意呢，你是你外祖母的小心肝，若是她知道這里面有你的一份主意，即便我辦得不妥，她也不舍得說什么！”
劉惜之心領神會地跟著笑了。
此時徐氏身邊的丫鬟進來，“夫人，翠紅來找表姑娘了。”
劉惜之想起此前讓翠紅見外祖父回來便立刻稟報。
徐氏眼睛可利了，拍了拍她的手，“去看看什么事吧！”
劉惜之站了起來，臉微微一紅，有些歉意地點頭，便匆匆走了。
從清風堂出來，劉惜之便急切地問道，“是外祖父回來了嗎？”
翠紅點頭，“回來了。”
劉惜之一個箭步往前走，翠紅急忙跟在后面，“不在祥和堂，在草堂。”
她腳步頓住，立馬轉了個彎，往草堂去。
外祖父就喜歡把采來的奇花異草珍惜藥材種在草堂里，此次一回來就往草堂跑，必有所獲。
劉惜之一邊走一邊嘴角微微揚起。
果然一進草堂便見一個白頭翁在挖土。
“外祖父，雖然我想表揚你凡是都親力親為，但是這種體力活還是讓下人們幫忙吧。”劉惜之有些不悅地說道。
甄老太爺毫不在意孫女的不悅，轉過頭來，對她招手，“他們哪有我小心了！你快來，我這次采到了這株品種希有的八仙草。”
劉惜之看著眼前這株有些像草又有些像蔥的東西，這就是傳說中的八仙草？
古典記載八仙草是盤古開天辟地時便有的長命草，用此草入藥可使死人復生，生人吃了可歷兩世。
她有些疑惑地問道，“外祖父你確定它就是八仙草？”
本來滿心歡喜的甄老太爺聽劉惜之如此一問，也有了一絲不確定，“我曾在一本上古典籍中看過它的樣子，但這一株是不是也有待考證。”
劉惜之也不管那草，圍著甄老太爺轉了好幾圈，從頭發看到鞋子，確定外表無損傷，再拉起他的手腕把脈。
嗯，身體還健康。
甄老太爺看著劉惜之有板有眼的診斷手法，既欣慰之余又有些惱羞成怒。
“難道我還不會照顧自己嗎，還是我已經老得不能走路了？”他佯裝生氣。
劉惜之當然不會上當，穩穩地接過甄老太爺手里拿著的鐵鏟，“你既然不想讓下人來就讓孫女來吧，我皮粗肉厚。”
甄老太爺的心一下就軟了，“阿福，你叫個人來幫忙。”
“是。”福伯朝劉惜之打了個眼色，暗道，還是表姑娘有辦法。
劉惜之扶著甄老太爺來到石凳上坐下，讓丫鬟們都退下，才說道，“你去了云陽山十多天了，告訴我，都遇到什么了？”
這是劉惜之最介懷的，以前每次外祖父去采藥，她都跟著去，此次卻因為趕上濟世堂最忙的時節和外祖母擺大壽，她分身乏術。
甄老太爺捋了捋長須，嘆了一聲，“此次我上山雖然讓我找到了八仙草，算是意外之喜，可是……”
“怎么了，讓你找到上古神草，你還不高興了？”
甄老太爺睨了眼分明在套他話的外孫女，“我本欲去找送給老太婆的壽禮，沒找著。”
他的語氣里滿含失望，沒了剛剛在討論八仙草時的神采奕奕。
“外祖父不用失望，你告訴孫女，你找的是什么，我去給你找回來吧，你就乖乖地回濟世堂去，小郭他都忙死了，天天都在熬夜幫人看病。”
甄老太爺瞪圓了眼，“這一群愚民，放著我孫女這個稀世神醫不看，寧愿去排長長的隊，活該他們受罪。”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