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嫁

050 有內鬼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仿佛風也停住了。

“爹爹,何以至此!”一把年輕低沉的聲音籠罩在陰影里。

不是問句,是感嘆句。

炒貨郎先前的破鑼嗓子不復見,一開口便是陰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哼,我不看看我兒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怎么放心!”

沒錯此人正是羅凡。

“兒子”

羅佑的話被羅凡的一住,“我沒說她不好,你也不用著急解釋!但是兒子啊,我僅僅只是接觸她一段路程,便知她不喜與東廠打交道,你這是何苦呢!”

羅佑眼神一暗,心里一痛,不敢答,只是低頭不語。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便知道此女子討厭他了,不知是討厭他的身份,還是他本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討厭,讓他也莫名其妙地更多關注她。

此時羅凡身邊的青兒已經從木納呆滯中恢復了生氣,她對羅佑說:“哥哥,這個女人有什么好,她配不上你,還是等青兒長大了嫁給你吧!”

青兒是羅凡認的義女,但是他對青兒與羅佑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他對著羅佑說話從來都是我啊,兒子啊的,對青兒與普通廠衛無疑,一開口便是本座。

青兒知道羅凡養她,也是有讓她做羅佑媳婦的意思。

羅凡睨了她一眼,意思是何時輪到你插嘴。

青兒眼里絲毫的失望也沒有展露出來,只是默默地看著羅佑。

羅凡轉回頭去,深深地看了看眼前低著頭的人。

月亮朦朧地照著他半張臉,本是意氣風發的人,竟染上一抹愁緒。

自把羅佑撿回來,他就知道他走的路會漆黑一片,甚至不能有個人感情,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

他想過把甄老頭那外孫女殺了,但是如果她是這漆黑道路上唯一一點色彩,他如何忍心扼殺。

“佑兒,我尚且不殺她,但是我不想再見到這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否則要你親手提她的頭來叫我。”

羅凡說完,便揮袖進了宅子。

青兒看著羅佑,眼里閃了閃,轉身跟著羅凡進去。

月銀下只剩一抹孤獨的身影,像一匹孤傲的狼,倔強地站在山之巔,守著他認為該守的東西。

同時在皇宮里,太子趙文軒虛弱地躺在床上,眉頭時而皺起,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夢,但是一片薄唇似乎透漏出他不肯屈服于夢中的事物。

皇后娘娘坐在床沿,細心地替他擦著額頭的汗,一個身穿山河日月圖的男人在房內焦急地來回踱步,地上跪了一堆垂頭喪氣的太監宮女太醫,無人敢發出燒大呼吸聲,怕驚擾了在踱步的人。

終于皇后低喊了一聲:“醒了。”

圣上馬上身子一轉,人已經來到床邊,一雙盛滿擔憂的丹鳳眼瞅著底下的另一雙丹鳳眼。

趙文軒微微抬了抬眼皮,適應一下燭光,再撐起,眨了眨,便看到守在他身邊的兩位老人。

歉意一笑,“皇祖父,皇祖母。”

“太醫快來。”孝仁皇后除了樣子保養得宜,嗓子更是清脆,誰都不會以為她已有半百。

跪在下首立刻有一位太醫上前替趙文軒把脈,喜道:“太子殿下底子好,雖受傷失了血,但無大礙,身上的刀傷每日換藥,十天就好。”

其實太醫這些話已經重復說了好幾遍,但孝仁皇后還是聽得孜孜不倦,沒聽一次,心里便又踏實一分。

她揮了揮手,示意太醫可以走了,太子如蒙大赦,磕頭退了出去。

仿佛此時,她才有心思看一地的奴才,“你們也出去吧。”

所有人退出去之后,便只剩不遠處還立著的國師淳黎。

趙文軒慢慢地坐起,孝仁皇后立刻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背后。

圣上瞪著一雙眼:“臭小子,說說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心疼,說出來的話便是責備,孝仁皇后聽了微微蹙眉,小心嚇著她孫子了,但是轉念一想皇家男兒豈能軟弱,自己的縱容,只會讓孫子走向萬劫不復,便不出聲了。

趙文軒原原本本地把在云陽山遇到埋伏的事說了遍,只是在劉惜之這個位置上的自動切換成“上山采藥的人”

豐慶帝眼一瞪,看他神色不對,以為他還在為敗事而內疚,豈是他因撒謊而有些心虛。

他看向旁邊的淳黎,“國師,怎么看?”

淳黎恭敬地行了個禮才道:“去云陽山是機密的事,除了我們,沒人知道,臣懷疑有內鬼。”

他一針見血地地指出,孝仁皇后眉頭一蹙,去看豐慶帝,只見他一個大大的“怒”字寫在額頭上。

豐慶帝再問,“你認為誰的嫌疑大?”

淳黎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他不喜歡無謂的猜測,但依舊道:“每這一環節任誰都有可能。”

“但臣認為嫌疑最大的便是太子殿下的人。”

淳黎的不卑不亢,讓在外場的人都心頭一震

趙文軒立刻面有醬色,立刻在腦海里把可疑的人刷了一遍,全是他心腹,每一個都無與她赤肝膽相照,推心置腹。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