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惜之回以一笑，“我醫術淺薄，沒祖母首肯，哪敢班門弄斧，你們還是趕緊去外面找人吧！”
此話的意思就是醫死了醫殘了，不關她事，你們自己負責。
小周氏心里一動，有些后悔這些年放任這個丫頭在甄府，甄氏留下的兩個孩子，一個遠在京城，一個被她外祖保護得好好的。
“那是你姐姐，你難道見死不救？”小周氏有些不贊同地搖頭，“芝姐兒，做人不可這么自私的。”
劉二老爺本是不喜歡女子學醫，更不喜歡這個女兒如今看起來事事都自有主張，可聽了小周氏這么一說，他又覺得這個女兒十分地十惡不赦，既然學了，不碰那些臭男人就算了，連自家姐妹都不救。
他有些心寒地瞪了瞪劉惜之。
另外一邊大周氏仍在不知所措地哭，那一聲骨頭的脆響，讓她想把眼前人抱在懷里，又不敢抱。
無助的她四處搜索，目光集中在那閃光點處，有些哀切地看著那靚麗的少女。
劉三老爺心有不忍，走到劉老夫人跟前跪下，“娘，你就讓芝姐兒救救禪姐兒吧，她都已經這樣了，去請別的大夫，怕耽擱不起啊”
劉老夫人低頭看著這個她用盡心機去對他好的兒子，每次只要他軟軟地喚一聲娘，就算上刀山下苦海，都會幫他完成，何況如今是關于她一向寵愛的孫女。
她想說，兒子啊，你看清眼前這個人，她不是好人，不會真心救你女兒的，可她不能說。
劉老夫人不忍地閉上了眼睛，“起來吧！”
劉三老爺便被丁嬤嬤扶著站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時，便沙啞地說道：“芝姐兒，祖母，拜托你了。”
劉惜之從學醫的那一天起就是為了自保，為了抬高自己的在別人眼中的價值，可當真切地看到病人康復，便有著無法言喻的滿足感，這是醫者的榮譽和使命感，而今天是第一次感到，爽，暢快淋漓地爽。
她彎了彎腰，對劉老夫人行了個禮，“那孫女就獻丑了。”
劉惜之姍姍來到劉禪媛跟前，忽視了她一身的骯臟臭，探手摸向肋骨處，又把了一會脈。
站起來說道：“斷了一根肋骨，但沒傷到肺腑，并無大礙，好好養兩個月便行了。”
大周氏嘴唇動動，剛想說話，劉惜之便又說道：“當然，這段時間是會痛的，我會開些止痛藥給她，每天一服，也只能稍微減輕一下痛楚。”
劉三老爺擔憂地把臉轉向這邊，“可她還暈著呢”
“這簡單。”說完，劉惜之便蹲下去，用拇指按劉禪媛的人中，半響后，她的眼皮開始跳了跳，人慢慢轉醒。
可她后悔醒來，痛，突突地痛。
劉老夫人，劉三老爺，大周氏全都圍在她身邊，一雙雙關切憐憫的眼神，讓她想吐，她劉禪媛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卑微了。
“禪姐兒，感覺怎么樣？”劉老夫人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祖母，痛。”劉禪媛說道，眼里蓄著一圈淚水。
劉老夫人轉過頭來對劉惜之喝了一聲，“還不快去開藥。”
劉惜之從懷里抽出一個藥瓶，拋了過去，她是向著劉老夫人拋去的，劉三老爺眼看就要砸到老母親，飛身接過，揣在懷里。
劉老夫人有些后怕地瞪著那藥瓶。
劉惜之說道：“每天吃一顆，可以止痛。”
劉三老爺盯著藥瓶看了一瞬，又看看自己痛得死去活來的女兒，顧不上什么了，拔開藥瓶，倒出一顆圓潤黑色藥丸，“吃了就不痛了。”
說完，便把藥丸灌入她口中。
果然，沒多久后，劉禪媛的呻吟聲小了。
劉惜之問丫鬟拿來紙筆，正在寫藥方之際，冷不防聽到大周氏來了一句，“還是再叫一個大夫來看看吧！”
她的筆一頓，在紙上留下大寫的“一”，心中冷笑，接著把藥方寫好，交給劉三老爺，“每日煎服，記得別讓她下床，會好得快些。”
暗道，但也會更痛一些。
大周氏見劉嬋媛的情況漸漸穩定了下來，對那藥方看都不看，催促道：“讓下人請全城最好的大夫來，多多的錢都給。”
劉三老爺有些尷尬地把藥方接過，并道了聲謝謝。
劉嬋媛緩過氣來，便想起了推她的人，虛弱地抬起手，指著不遠處的蕭遠騰：“祖母，是他推的我，他存心要害死我。”
蕭老夫人把兒子護在身后，哼了聲，“稍微有點力氣，就開始害人了，我活到這把年紀，沒見過像你這么惡毒的女人。”接著又不屑地補充道：“幸好長得丑。”
“你”大周氏回過頭去怨氣沖天地瞪著蕭老夫人。
劉三老爺在兩邊賠笑，最后對劉嬋媛說：“禪姐兒，你你那時為何要蕭公子是為了救人，你當時不該這樣的。”
劉老夫人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睛充滿了陰霾，“禪姐兒，能爭得過的話，祖母不會不幫你的，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蕭老夫人，蕭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她問道。
蕭老夫人心中掂了掂，與蕭遠騰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劉老夫人交代了一聲，“你兩夫妻把禪姐兒看好，蕭老夫人，蕭公子，這邊請。”
因心中有氣，有怒，蕭遠騰自進到劉府便還沒叫劉老夫人一聲“祖母”，他只附和著母親點了點頭。
劉惜之猜到他們在對這整個事情進行正式的談判，識趣地沒有跟過去。
她踱步出了屋，與蕭家帶來的人站到一塊。
小周氏尋了過來，抿了抿唇，拉起了劉惜之的手，“芝姐兒，你也該回來劉府了，我會找機會跟你祖母說的，你到時候認個錯，搬回來吧！”
劉二老爺雖走得極慢，但小周氏話未完時，便到了這邊，附和道：“你要和你母親妹妹好好相處。”
劉惜之輕輕地撥開小周氏的手，甜甜地笑道：“要不你們和祖母商量好了，再來與我說。”
“你若是能誠心跟你祖母認個錯，你祖母不會為難你的，這么多年，像個野丫頭一樣，就不怕人笑話。”
劉二老爺一看到這張臉就忍不住說些損話，幸好振業長得不像她，“你回來，讓你母親和祖母好好給你安排一門親事。”
看著小周氏熱切的眼光，劉惜之眨了眨眼，說道：“我的親事就不麻煩繼母了，你還是好好跟我爹生個兒子吧！”
小周氏臉一僵，人便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劉二老爺的胸膛。
這丫頭，拿她最痛的事來說，她能從這雙無辜的大眼中看到明顯的故意。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