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話就這么說出口了，劉惜之吐了口大氣，那會是怒極攻心，這會倒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她躺在場上雙手捂臉，松開手抱著被子翻來覆去，心還在“怦怦”跳。
真要去選太孫妃了？難道還能假，這是她自己在眾目睽睽下說的。
春花追了過來，湊到床上，給了劉惜之一個大大的笑臉，還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姑娘，你剛才太霸氣了！”
劉惜之一把打下她的大拇指來，“別說了，本姑娘還有些亂。”
春花皺了皺眉，“姑娘，還有什么亂呢，既然說了要去選妃，就吃好睡好，好好打扮就行了。”
春花看著聰明，實則是個直腸子，要不然當年就不會這么容易被劉惜之識穿背后有主子這一事情，在她看來選太孫妃有什么難的，不就是要漂亮嗎？
劉惜之坐起來，彈了彈她額頭，春花吃痛后退了一步。
“太孫妃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太孫是皇儲，是未來大元國的國君，他的妃子以后是要母儀天下的國母，你以為單單穿得漂亮長得漂亮就行了。”
“可……那個太孫，明明就是跟你關系不一般啊，你去選，他不給你走后門嗎？而且奴婢看他早已對姑娘你有意思了。”
劉惜之失笑，“你傻啊，你覺得我長得很好看是吧？”
春花點頭，她就沒見過比姑娘長得好看的人。
“可你知道全大元國有多少漂亮的姑娘，只要太孫愿意，這些姑娘都會是他的，我長得好看，可也有長得比我好看的人，太孫對我，還不是皮相一般的相識，他若是會給我開后門，以后遇上比我漂亮好看的，他以后也會給他們開后門。”
如此一說，劉惜之心里的亂，便理清了。
做太孫妃，就要有跟全天下女人爭一個男人的思想準備，他以后也許會立更多更多的妃子，可這又與她何干呢，她在乎嗎？
她當然不在乎，她要的是權力，而不是寵愛。
倒回來說，她去選妃了，即使選不中，她也可以避免現在的禍端，避得一時是一時癟。
頓時豁然開朗。
她摸摸春花的頭，春花還在糾結到底什么樣的姑娘才會比自家姑娘漂亮，在鴛鴦樓，美人她見得多了，可一比下來，還是自家姑娘遠勝很多。
劉惜之對她說：“走吧，咱們去布莊買些布匹回來，做些新衣裳吧。”
春花腦筋轉得沒有她快，但一聽是出去逛街，就興奮起來了。
劉惜之逛街不喜歡坐馬車，帶著春花從正門大搖大擺地走路出去，元一留在劉府，元二跟著他們出去，一來充當保鏢，二來充當搬運工。
劉惜之一向喜歡素色的衣服，但是她現在想要的就是鮮艷的，越是亮越好。
在布莊選了倆匹，砂磦紅和花青綠，此布莊的布匹染得極好，淺而細膩，色澤艷麗，不容易褪色。
劉惜之心滿意足地把布匹扔給元二，就往外走去，春花在跟掌柜的結賬。
一來二去，才砍了那么一點零頭，春花有些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給錢了。
結完賬，春花便急急追上來。
劉惜之沒再進鋪子里，在兩邊的擺攤上流連忘返。
忽然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位吸引了春花的目光，她拉著劉惜之過去。
“姑娘，布匹買了，再買些胭脂水粉吧，你的脂粉都快沒了。”
剛說完，轉念一想，又想到這些攤位賣的脂粉似乎不怎么上得了臺面，又道，“我買些脂粉吧，你去別處買。”
劉惜之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春花拿起了一盒胭脂，色彩看著特別的好，跟在鋪子里賣的毫不遜色，用食指沾了一點，涂在掌背上，兩人同時眼睛一亮，上色出奇的好。
“來一盒。”春花道。
“兩盒。”劉惜之補充道。
春花回頭看她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春花的眼睛猛然一縮，有些顫抖地倒退，撞到攤位上。
“怎么了？”劉惜之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還有些裸露，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
春花搖搖頭，比劉惜之還高一點的她，半蹲下身子，趴在她胸前，企圖用她來遮擋住自己。
元二走近一步，高大的身軀，立刻把兩人都擋住了，春花感謝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你認識那人？”劉惜之問道。
“她老了許多，也胖了許多，但我認得她，她是我娘。”春花說得很輕，但劉惜之和元二都聽得一清二楚。
春花的娘是鴛鴦樓里的人，以前還計劃讓她去接客，估計對這個意外得來，親爹是誰都不知道的女兒也沒什么感情。
“姑娘，你們的胭脂。”攤位的貨郎把兩盒胭脂打包裝好遞了過來。
劉惜之接過，依舊轉手給了身后的元二。
春花有些失神地給了錢。
豈料一轉身正準備走，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春花的娘，來到了攤位前，跟他們迎頭碰上。
春花娘沒往這邊看，她一來就對著貨郎吆喝，看來是常客。
“上次讓你給我留的胭脂，來貨了沒有？”
一邊說，還一邊給貨郎拋媚眼。
貨郎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被這媚眼迷得暈頭轉向，從推車下面拿了一個早已打包好的紙袋出來，“來……來了……”
劉惜之一哆嗦，抱緊自己的雙臂。
春花跟剛才的避之不及不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里有些癡，身體在發抖。
劉惜之心里一嘆，要是她看見自己的親娘死而復生，想必也是這樣吧，但是春花這娘是個要推她入火坑的人，這些年，春花都從來不提這個娘，她以為她是恨極她的，想她恨她那個爹一樣。
春花娘注意到她的視線，向這頭看了過來，眼睛在春花臉上打了個轉，一瞬之后，眼珠子才吐了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她伸手接過貨郎的紙袋，轉過身，側身對著他們，目光看向大街的熙熙攘攘，春花的眼睛跟著她轉。
春花娘嘆了口氣，道：“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見的。”
春花咽了一下，眼淚就出來了。
春花娘又說話了，語氣有些淡漠，“你若是有空，便跟著來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