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行一世

第103章 一對玉鐲

馬丫回到府中,一直在思考他哥哥給她說過的情況。

但是,馬丫近來總感覺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有什么不對勁。

馬丫心下懷疑,是不是自己跟周大清被劫,老爺對自己有什么懷疑啊?老爺都跟老太太說了什么呀?難道這事泄露了?

按說不應該,雖然馬丫覺得林孝主跟大太太二爺的解釋有些牽強,但是還不至于懷疑到他們這一次是謀劃好要馬丫跟她哥哥見面吧?!

馬丫暗下思量,覺得老爺最多懷疑到這是恭儒山莊想收復孫府,故意下的套!

即便是這樣,那林孝主也沒要孫府的一文錢啦!

再說,連基兒都想認識林孝主,難道孫府的主子要比基兒還高貴?難道就不想有林孝主這樣有著強大背景的朋友?!

若是跟恭儒山莊連上關系,那以后到哪里去,不要太方便噢!

就像現在落在孫戎手中的恭儒山莊的信物,可以這么說,以后孫戎要是去哪里,遇到任何麻煩,恐怕無需驚動官府,只要拿此信物,說自己是林孝主的朋友,江湖好漢都會給予他必要的照顧!

馬丫仔細分析后覺得老爺他也沒有三頭六臂,怎么可能猜出這是馮清卉他們設計好的讓她和哥哥見面的主意呢?!

馬丫覺得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異樣,其實是馬丫自己想多了。

因為大太太回來說,當時劫匪把馬丫當成是孫府的小姐了。

所以老太太老是打量馬丫,就是要看看馬丫的一言一行。

事實上,馬丫的舉動比小姐還小姐,馬丫舉止大方,走路不像其他丫鬟那般風風火火。

馬丫讀過書,氣質上自然是勝過那些丫鬟的,關鍵是馬丫自小在宮中那邊帶來的貴氣,不是誰想學就能學到的。

要說馬丫身上這貴氣到底是什么,這么說吧,馬丫看到誰,都不感到驚訝。

有誰的身份還能比皇上尊貴?皇上都得趴下給她當馬騎,誰在她眼中還能算個人物?!

所以馬丫不像其他丫鬟,看到一二品官員的夫人來府里做客,就嚇得畏首畏尾,不敢有半點錯處。

而馬丫不一樣,馬丫看到她們就像看到普通人一樣,馬丫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們一眼。

那么現在,馬丫看到老太太看自己的那個異樣的眼神,馬丫就有了防備心理了。

馬丫就想,現在的孫府是不是一帆風順平步青云了?要不要讓孫府各位主子活動活動,找到當年那種家丑不可外揚的感覺?!

那么好吧,咱們把時間往福康十一年上趕,其實也就是馬丫跟她哥哥見面的這一年下半年,福康帝一直在做準備,準備再次北征。

也不知咋滴,這北方的游牧民族老是到邊境騷擾百姓,搶奪物資,真正跟他們開打他們又躲,又不敢跟福康帝正面交鋒。

既然他們經常騷擾邊境,那就得給他們些教訓,上回深入草原,就沒找著他們的主力,這回再次北征!

福康帝在為北征做準備的這一年,二爺以及幾個子侄同樣在軍中訓練,有時候他們回來就少了,甚至十天半月都不著家。

那么孫府發生了什么事呢?

話說這三太太跟大爺的那點破事,冷卻了兩三年,沒人再提起。

這兩人在府中也是經常碰面的,開始的時候,兩人還都有意躲避對方的眼神。

可像這種事,一旦有了肌膚接觸,想忘掉對方是比較難的。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人心中就平和下來了,不再感覺到看對方一眼就會被人發現了,就會尷尬。

有人說這跟馬丫的計劃有什么關系,是不是跑題了?

別鬧,事情不是呼啦啦一下就來的,這不得有引子啊,往后看!

三太太看大爺,大爺也看三太太,有時候還保不準兩個對上眼神。

先是三太太躲避了,可躲著躲著,就不躲了,在沒人的時候兩個還能相視一笑。

別小瞧這相視一笑,這笑里可是有內容的,不會向外公布的,這笑是屬于他們兩個的秘密。

漸漸地,這兩人看對方就變了,變得有些眉來眼去了。

三太太私下里思量:有什么呀?上回兩人之間被大奶奶宣揚一番,不是也沒事嗎?這回即便她跟大爺有點什么,看她們誰敢瞎說,整不死她們?!

這個時候的三太太是有勇氣的,要知道夜漫漫難熬啊!

內府人少,便顯得空落落的,小一輩該上學的上學,該進國子監的近國子監,姑娘們圍在一起研究女紅的針法,這就給眉來眼去的三太太跟大爺創造了機會。

大奶奶早已臣服于三太太腳下,這回她也跟花姐一樣知道回避了。

可再不怎么有人說,沒有不透風的墻啊,他們膽子大到有時候在老太太那里還能互相看一眼,雖然不像在外面那樣眉來眼去,可老太太不傻,老太太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的事?會對他們的那看似平常的對視沒有反應?怎么可能?!

于是老太太就跟已經體弱多病的老爺商議,說這三太太如今也有四十了,都說男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女人四十,嗯

老太太繼續跟老爺商議,說三太太如今應該知足了,這幾年估計她撈了不少,該是讓她收手的時候了,老是讓她跟大兒子接觸,這這家丑還是沒有的好,懂不?

老爺還能不懂?

可以什么理由讓三太太收手呢?

現在的問題是,誰都對三太太有所顧忌,大太太故意裝糊涂,裝著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事,二太太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再說她敢去惹三太太嗎?

如今三太太的一雙兒女都在皇太孫身邊是紅人,基兒對蓮兒是寵愛有加,基兒又對孫戎是相當地滿意,這兄妹兩是妹借哥勢哥借妹寵,深得基兒的心。

所以啊,大爺跟三太太在內府就差貼布告說他們又好上了,有時候眉來眼去都有些不避人了,這膽子大到什么程度!

老太太是有自己的心腹的,比如老太太問鈴鐺,聽到他們兩風言風語了沒有?

大爺可是鈴鐺的公公啊,她能說什么?鈴鐺吞吞吐吐說老太太上回送她的鹿肉好吃

老太太還能說什么?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幾個心腹都這么吞吞吐吐,老太太就知道她們是怕三太太。

老太太便著手要拿掉三太太的管家的權利。

老太太找誰商議呢?

老太太沒有找別人,而是找了馬丫!

那馬丫處理事情老太太是看到的,老太太是相當滿意的。

老太太令人把馬丫叫來,退去所有下人,老太太就在自己方寸臥室,找馬丫說話。

老太太提出想讓三太太交權,問馬丫有什么妥當辦法。

馬丫先是支支吾吾,想去偷拿開老太太的梨花木拐棍,老太太還沒有老糊涂,老太太一把拎起拐棍,舉在半空,瞪著馬丫。

馬丫哭喪著臉對老太太道:“老太太,您這不是難為我嗎?您這是要我出賣自己的主子啊!讓我一個做丫鬟的幫您出主意下掉我主子的管家權利,哪有這么做人的?”

老小老小啊,老太太也都七十多了,她舉起的拐棍并沒有放下,帶著半開玩笑半威脅的口吻對馬丫道:“你今天要不給我出主意,我包你出不了這個門,我保準要打爆你的頭!”

馬丫就咦了一聲,雙手疊放在小腹部,想了想,問老太太道:“那您老憑什么要下了三太太的權啊,總得有個理由吧?”

“你成日里在她身邊你會不知道?”老太太伸頭不放心地向外面看了看,便對馬丫道:“去,把外面的門給我閂起來,別來個冒失鬼,不敲門就進來。”

馬丫便去把門閂給插上了。

老太太也不顧忌馬丫還是個姑娘家,對馬丫道:“他們兩干的好事,你會不知道?你給我這裝糊涂了?!”

“這,這理由能說得出口?”馬丫為難道。

“要能說得出口,我找你來干什么?”老太太就瞪著馬丫道:“一個管外面,一個管理內府,我能阻止他們不見面?他們一商量事,就”

老太太沒有說下去,而是看著馬丫。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從中斡旋?我一個姑娘家,我好意思說出口?”馬丫就道。

“花姐倒是能說得出口,可她有那個能耐嗎?”老太太火道。

“那”馬丫猶豫了一下,想了想,便對老太太道:“要我們太太退下,那您得讓太太自己找個人選吧?!這樣太太起碼心里也好過些吧,這樣我就可以讓太太找個借口,說歲數大了,身體不好什么的”

“好,這理由你自己編,就按你自己想的去說,我只要一個結果,那就是她必須把管理內府的權利給交出來!”老太太道。

“那我試試!”馬丫道:“成不成的,您老別怪我?”

馬丫走到門口,老太太忽然叫了一聲:“馬丫,你回來!”

馬丫便回來,老太太便站起身,抖抖索索打開自己的箱子,從里面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里面都是一些首飾。

老太太從這些首飾中拿出一對玉鐲,對馬丫道:“馬丫,你給我記住了,這對鐲子,我可是戴了五十多年了,它還是我母親在我十五歲那年送給我的,我把它送給你!”

“老太太,這”馬丫是相當驚訝。

這禮也太貴重了,老太太送自己這么貴重的禮干什么?!

馬丫不是說它有多值錢,多少錢對于現在的馬丫來說都不叫事,而是這對玉鐲跟了老太太近六十年,這里面傾注了老太太太多的感情的,老太太應該把它傳給自己的子孫后代才對。

可老太太接下來的話,讓馬丫震住了。

老太太道:“馬丫,我和老爺都老了,估摸著也活不過幾年了,你從進府的那時起,我和老爺就看著你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我現在也不問你是什么來路,我也不問你到底是誰家的千金,我跟我自己的孩子那是只字未提這事。吶,這鐲子我不說它能值多少銀子,就是現在拿出去當,沒有五千兩銀子都不可能當給他。我把它送給你,就當是我們孫家這么多年來對不起你,對你的一點補償。以你的聰明,如果有一天你發達了,我也希望你能原諒我們孫家對你所做的一切!”

馬丫一下子就被怔住了,她眼睛慌亂,就那么怔怔地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就拍了拍馬丫的肩頭,對她笑笑,向馬丫點點頭,然后把那對玉鐲交到馬丫的手上,道:“拿著吧,別拒絕,就算我這個糟老婆子求你了!”

太震驚了,馬丫一時沒有回量過來,等到馬丫反應過來,馬丫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要知道,福康十一年馬丫已經十八歲了,馬丫已經來到孫府十一年了,馬丫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能在十八歲的年紀收到孫府老太太這么貴重的禮物,能得到老太太這么暖人心的話,馬丫還有什么不可以原諒孫家的?

不提這幅玉鐲有多貴重,就說老太太能把她認為最貴重又有著相當感情的鐲子送給馬丫,就足以讓馬丫感動了。

馬丫的身份雖然沒有被老太太識破,可是這么多年來,包刮馬丫以及馮清卉所有人在內,都沒有想到,其實孫府對她的身份是有懷疑的。

馬丫的哭不光是感動,馬丫的哭還包刮這么多年來自己在孫府所遭受的委屈,這一刻老太太代表孫府向她道歉了!

老太太擁抱著哭得嗚嗚咽咽的馬丫,為馬丫擦眼淚,她告訴馬丫,這么多年來,當馬丫遭到呵斥時,遭到不公待遇時,老爺老太太為什么沒有加以阻止,目的就是為了讓馬丫在孫府像普通丫鬟一樣

老太太親自給馬丫擦干眼淚,老太太讓馬丫做好老太太交代給她的這件事,老太太讓馬丫跟誰都不要提今天跟她說的這件事,也不要提老太太送給她的這個玉鐲,過后老太太便送馬丫出門了。

等到馬丫回到自己的房間后,她趴在床上思考了很久,也思考了許多。

最后馬丫確定,老爺老太太是不知道她身份的,老太太也沒有瞞馬丫,馬丫身上的氣質讓他們覺得馬丫不是普通人加的孩子,馬丫身上細皮嫩肉是隱瞞不了他們,在他們看來,馬丫起碼是個受父母嬌寵的孩子,七歲的馬丫還不會做家務,這就說明馬丫就不是什么窮人家的孩子。馬丫原先的話都是謊言。

現在,馬丫的心情是異常地復雜。

但是馬丫沒有忘了一點,那就是盡快完成老太太交給自己的任務,讓三太太交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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