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傲雪

第二十一節 師門不可辱

廣場之外,六公子被周身勁氣肆虐的老袁死死鉗住雙手,一身勁氣阻塞在經脈之中,漲痛無比。

他雙眼圓瞪,眥珠欲裂,身后被繩索死死纏住的黑金砍刀,隨著心神驅動劇烈晃動起來。

周圍眾人見狀面色大驚,腳步后退,方圓幾丈距離空無一人。

道觀之前的老天師,此時也有些沉不住氣,神色復雜地看著風雪氣旋中央那一道模糊身形。

氣旋中心處,謝相才手掌緊握木劍,每每吐出一口氣,水汽頃刻間化為冰珠墜地,清脆破碎。

謝相才仍舊毫無動靜。

不遠處,沈戀雪握住雪靈劍的手掌微微顫抖,嬌軀有些踉蹌地朝后退去兩步。

她抬起一只手掌,拭去額前因為過度灌輸原生之力而沁出的冷汗。

沈戀雪心中忽然變得有些不安,自己已是將大半原生力灌入風雪氣旋之中,為何還是未將身處其中的謝相才重創?

廣場之外,六公子腳掌猛然一踏地面,山頭一震。

剎那之后,等身砍刀呼嘯一聲,凌空劃過帶起一道黑芒,就當刀刃將要劈砍向老袁之時,一道劍氣自風雪氣旋之中憑空升起。

劍氣僅有一道,可就是這一道,卻是令得盤旋在廣場上空的呼呼風雪,驟然之間變得極為寂靜。

不惜損耗內力想給老袁一擊重創的六公子,醞釀而成的攻勢驟然停滯,他雙眼驚訝地看向道觀之前的圓形廣場,其上空青芒大盛。

青芒剎那之后轉變色彩,化為深紅之色,與此同時此座山頭溫度驟然升高,那將少年困于其中的風雪氣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散。

廣場的另一端,全力控制風雪氣旋的沈戀雪,臉色霎時間變得極為蒼白,只聽“咔嚓”一聲,懸掛在雪靈劍柄之下的渾圓玉墜出現一條細小的裂縫。

沈戀雪見玉墜碎裂,臉色越發難看,凝聚在雪靈劍之上的精純原生之力正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潰散。

盤旋在風雪氣旋之中的紅芒某一剎忽然凝滯,瞬息之后,一柄通體火光縈繞的木劍沖天而起,劍身旋轉之間火浪擴散而開,精準竄入每兩股風雪勁氣的空隙之中。

短短幾息時間,火浪便是將氣旋摧枯拉朽一般地盡數摧毀。

木劍“鏜”的一聲插入廣場之外不遠處的一座燈塔,廣場之上的所有風雪勁氣連同山外寒風,盡數消失不見。

氣旋消散的剎那,身著青白長衫的少年身形拔地而起掠上半空,宛如鷹隼俯沖而下,直奔廣場另一頭的沈戀雪。

“嘭——”

謝相才手掌彎曲成爪,帶著一道清脆的音爆聲來到沈戀雪跟前。

本就處在虛弱狀態的沈戀雪根本沒有時間反應,剛準備抬起雪靈劍阻擋攻勢,謝相才的手掌已是朝著她的胸脯拍去。

勁氣順著謝相才丹田之內的五根流淌到右臂之上,然而還未等勁氣抵達,他的手掌已是接觸到沈戀雪的胸前。

沈戀雪身子猛然僵硬,剎那之后臉頰羞紅,驚聲尖叫。

謝相才神色驟然凝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趕忙抽回手掌,腳步極速后退,臉頰通紅地強行散去匯聚于右臂之上的大半勁氣。

“啊——謝相才——你個流氓——”

沈戀雪將手中雪靈劍重重摔在地上,兩只玉手捂住俏臉厲聲尖叫。

廣場之外,老袁滿眼震驚地看著廣場之上的變故,再見到謝相才先前對沈戀雪的不敬舉動,更是面色大驚,六境氣息不再遮掩沖天而起。

然而就當他剛想一步踏出來到謝相才跟前之時,身后的六公子早已有了動靜,一手握住黑金砍刀碩大刀把,將其砍刀狠狠朝著老袁身后砸去。

“砰——”

沉悶聲響起,老袁疼得倒吸一口冷氣,身子朝著不遠處一座小山峰撞去。

小山峰轟然倒塌,將老袁的身子埋藏在碎石堆中。

沈戀雪緊咬嘴唇,雙眼通紅。

此時的她委屈極了,但是礙于顏面,沒有當著眾人的面“哇”的一聲哭出來。

她用力跺了跺腳,蹲下身撿起地上雪靈劍,然而還未等她完全起身,雙腿一陣酥麻無力,隨后便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終于,沈戀雪這個在家中沒有受過委屈的大小姐,終于是將腦袋埋進膝蓋里,低聲啜泣起來。

謝相才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沈戀雪,又看了看臺下鴉雀無聲的人群。

終于,有人緩過神來,驚呼出聲。

“他娘的,清夢城八公子將沈家大小姐……不對……沈公子打敗了?”

“八公子只用一柄木劍,就化解了雪靈劍的全部攻勢?”

“這……八公子將人家……打哭了?”

廣場之下,眾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想到這清夢城的八公子居然如此了得。

蓮花道觀之中,守在虎頡身邊的三名天成境大圓滿的長老,皆是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池中景象,唯獨虎頡臉上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

神情悠然歸悠然,但其實心中方才松下一口氣,趁著躺回地上的間歇,還用千里傳音在喝酒吹風的七公子耳旁夸了一句“好小子”。

道觀中一名膽量稍大的長老,走上前去,對著虎頡彎身行了一禮,手持拂塵將其上須髯掛在臂彎之中,恭聲道,“晚輩不解,愿前輩解釋。”

白發少年伸了一個懶腰,對著那三名長老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靠上前來。

三人畢恭畢敬地走上前去,白發少年二話不說脫下鞋子,在三人后腦勺處輪番敲了一下,敲得三人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你們三個還有臉自稱是黟山上三輩的再傳長老吶?還信誓旦旦自稱是大慶最純粹的修道士啊?自然這個道理都沒摸清楚?”

三名長老不明所以,唯獨虎頡一人懶散起身。

他散落長發,看向窗外逐漸散去的云海。

“不對不對,是逍遙……”

沈戀雪啜泣許久之后,方才再度抬頭,額前發絲被淚水打濕,盡數糊在眼睛和鼻子四周。

她雙眼怨恨地看著身前不遠處的少年,雙手撐著地面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朝沖出廣場,朝山下走去。

不遠處化為廢墟的山峰之中,埋藏在碎石堆深處的老袁,高喊一聲“小姐”,身形“嗖”得飛掠而出,有些狼狽地落回原地。

剛走到半路的沈戀雪頓住腳步,倏地轉過身來,朝著滿身塵土的老袁悶頭沖去,冷不丁地一拳揮出,重重落在對方胸膛之上。

老袁哪有防備,再度悶哼一聲,朝著相同方向飛掠而去,擦行了幾丈距離之后方才勉強停住身子。

謝相才立于廣場之上,長吐出一口氣。

廣場之外,六公子用力朝著謝相才揮了揮手中黑金砍刀,少年的注意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緊接著,六公子從腰間扯下一只布袋,將其用力丟給謝相才。

謝相才聞到其中散發而出的藥香味,扯開系緊兩頭的繩子,只見布袋之中有著三枚暗紅色丹丸。

他想也不想就將三枚丹丸塞入嘴中,囫圇吞棗一般咽進肚中,感受著經脈之間流淌而過的柔和勁力,臉頰之上的血色恢復了大半。

謝相才剛想邁步走出廣場,一道破風聲卻是突兀響起,只見一名身長七尺年逾半百的男人身形出現在廣場之上,立于少年身后。

眾人望向閃身登上廣場的男人,稍作辨認之后,臉色齊齊一變。

六公子見狀眼神一冷,但卻按兵不動。

謝相才轉過身來,看向身前男人,眼眸微瞇,一絲不安攀上心頭。

男人一步向前,勁氣外漏,悄無聲息地朝著謝相才胸膛撞去。

謝相才有所察覺,雙臂交叉擋于胸前,其上淡青色縱橫交錯形成一層堅韌紗衣。

勁氣轉瞬便至,謝相才悶哼一聲,只感覺五臟六腑之中氣血翻涌,腳步用力向后五步方才止住。

男人一揮衣袖負手而立,冷笑道,“老夫齊卯,想要在此請教請教清夢城的八公子,所謂超脫境,究竟是什么一個超脫法?”

謝相才面色凝重,沉吟片刻之后對著齊卯拱了拱手,“齊前輩,我已對決過一輪,需要休息,您另尋對手,如何?”

廣場之下,熟知這齊卯的人,此刻不免在心中為謝相才打抱不平。

這齊卯在青石洲一帶成名已久,多年之前便已步入五境。

眾人可沒有想到,這成名已久的老家伙,居然有臉強行壓制一身內力,以四境大圓滿的修為前來參加這封王會。

六公子臉色極度陰寒,顯然以前也曾聽聞過齊卯的名號。

謝相才見齊卯未曾言語,轉身便欲朝著廣場之外行去。

齊卯冷笑一聲,語氣之中充滿嘲諷。

“八公子,可別揣著明白裝糊涂。先前與你交手的那沈公子,手中的雪靈劍在座各位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看破不說破也就罷了,難道堂堂清夢城不老仙門下的弟子,會以擊敗一介女流為傲?還是說,你們不老仙一脈的面子,就這么……下賤?”

下賤兩字,齊卯說得尤為清楚。

謝相才腳步頓住,雙拳緩緩緊握。

他轉過身來,看向齊卯,一言不發。

齊卯乘勝追擊,“八公子是沉不住氣了?要是覺得老夫說得不對,那就拿回你的劍,讓老夫看看,你究竟是只會打女人的鼠輩,還是真有本事的真漢子。”

謝相才臉色陰沉,拳頭之上青筋暴起。

雖然他未曾見過師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從北域到東風城,是大師兄和二師兄護送的;在東風城這么久,是七師兄關照的;手中劍,是五師兄傾囊相授的;千里之途上黟山,是六師兄相伴的。

現在這齊卯出言侮辱不老仙一脈,就是打他幾位師兄的臉,也是打他謝相才的臉,更是打千里之外師門師父的臉!

是可忍,孰不可忍!

齊卯望著謝相才越發陰沉的面色,心中清楚是自己的“出言不遜”起了效果。

他嘴角弧度越發擴大,心中輕蔑更盛。

果然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幾句侮辱如何?

若是因為面子,丟了武功性命,那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既然這清夢城八公子不知死活地送上門來,那他便拱手笑納了!

謝相才一步上前,再度來到廣場中央,不再彎身行禮,而是脊背挺拔,聲音朗如清風。

“清夢城不老仙座下關門弟子謝相才,請齊前輩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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