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運小農女

第二十章 外來人的艱難與見族長

牛車在大道上平穩的走著,黃牛時不時發出“哞哞哞”的叫聲。

在趙福祥的話說出去之后,牛車之上,四人之間的氛圍肉眼可見的冷凝起來。

周圍縈繞著一股冷氣,將四人籠罩其中。

趙善林趙善川和趙善河兄弟三人都被趙福祥的話嚇得不輕。

三人扭頭而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言語。

趙福祥背對著兄弟三人,沒有回頭,但他說話的語氣比之前要生硬許多,“待會兒進了村子,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還用我教你們嗎?”

這話說的確實有些重了。

趙福祥說話聲音雖小,但他的話卻威力巨大,直唬得兄弟三人一起跟著打顫。

最后,趙福祥猛的回頭,用那雙略帶混濁的眸子盯緊身后三人。

眼角余光略過一旁的趙善林和趙善川,最后死死的落在趙善河身上,冷冰冰的補了句,“全都給我閉嘴,尤其是老三,回去之后給我當啞巴!”

趙福祥凝視三個兒子,老大憨厚本分,老二老實巴交,老三中庸平常,這其中,又屬老三最不知道忌諱,什么都敢說。

就如剛剛的話,雖是事實,但那是他們能說的?

趙福祥活了這么久,想的自然比三人要多。

他們本就是村里外來之人,逃難過來又根基不穩,雖然幾十年前他們被心善的里正收留,但也同時埋下了不少禍根。

尤其是最近幾年,雙方矛盾尤為突出。

上哇村的小一輩全都長大,紛紛娶親成家,這里面涉及最多的就是分家時的土地和宅基地問題。

上哇村地理環境好是好,但四十年前那一波分派出去,已經讓他們這些兒人占了周圍大部分的田地和山坡林地。

眼下上哇村便面臨快要無地可分的局面。

舉一個簡單例子,當初趙福祥過來,里正直接大方的分給他一畝半的宅基地用來建房,而后更是分給他五畝水田和八畝旱田用來勞作生存。

后來趙福祥娶了李氏,兩人努力奮斗多年,已經將這五畝水田擴大到了十畝,八畝旱地更是擴到了十五畝。

當然,這其中多出來的地,小部分是村里買賣,大部分都是開荒所得。

但上哇村無主的荒地數量并不多,想開墾的人卻不少,以至于眼下荒地已無,大部分人還想開荒種田,卻也只動用自己家里的山坡林地。

也是因為如此,他們老趙家原本十五畝的山坡林地眼下只剩不到十一畝,少的那么些兒,都被開荒中了糧食。

而剩下的十一畝山坡林地,不僅要供應他們老趙家一大家子人的柴火,還要出木料蓋房,用來打家具,為了子孫后代,他們也不能繼續開荒。

不出意外,老趙家的田地會維持這個數量,很長時間不會發生變化。

就這還多虧了趙福祥和李氏趕的時間好,又都是能干之人,才早早的攢下來了家里的大部分家業。

但眼下呢,若想繼續,卻是萬般艱難。

早在趙善林結親成家之時,他們還能分上兩畝水田和一畝旱地作為村里和族里貼補的田產。

到了趙善川和趙善河后,只能拿一畝族里的水田做田產,村里卻是不能再出什么了。

再往后,老趙家也沒有適齡成家的男丁,自然也沒有了這樣的田產補貼。

趙福祥不瞎,他自然能看到其他人家的相關情況。

就拿他們趙氏宗族中,趙善林同族的堂弟趙善平來說,兩年前剛成的親,族里只出錢給置辦了三分地的菜園,卻是連一畝的水田補貼都無。

這就是族里的難處。

不僅僅是族里難做,村里更為艱難。

因為村里的田地不夠分,新任的鄒里為了村里大部分人考慮,直接停了男丁娶親的田產補貼。

若想拿到村里的田地,也只能花錢買賣。

要知道村里那些兒水田并非那種良田,還要八兩一畝,上好的水田十二畝一兩,這是誰都能買得起的?

旱田比水田便宜,但也要五兩一畝。

一戶人家,以夫妻共一雙兒女計算,要想供應家里這四張嘴的吃喝,起碼要三到四畝地的產出才能過活。

這其中,還要扣除賦稅,日常花銷,年節走動等等開銷。

想要在如此繁重的生活中攢下銀錢買地,無異于吃人說夢。

這還不算完,最近幾年分家出來的年輕一輩,宅基地也從原本的一畝半到一畝二分,再從一畝二分到一畝,直至現在,只剩下七分宅基地。

想到這些兒,趙福祥直接嘆了口氣,心里的氣跟著泄了出來。

這日子,是越來越艱難了。

趙福祥趕著牛車,神色復雜。

難道,太平了幾十年,又要亂了嗎?

“總之,這件事,不能從你們兄弟口中傳出來,不好。”

因著土地摩擦,他們這些兒逃難過來的外來人平日里和村人發生口角在所難免。

眼下若是為了這事和同宗同族鬧開,不更是讓人看了笑話,平白的將把柄送出去嗎?

“爹,我曉,曉得了。”

被剛剛趙福祥那樣冰冷的眼神盯著,趙善河哪還敢說什么,整個人低著頭,慫的不行。

回話更是磕磕巴巴,眼神視線亂飄,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胡亂低頭應了下來。

“爹,賣魚不是只有咱家,就算咱們不說,那其他人”

趙善林撓了撓頭,心道他爹這話雖然不假,但他們瞞不住啊。

賣魚的都是本村之人,還有好幾個就是上哇村的土著。

不是他們趙家同族,人家哪有心思替他們隱瞞。

眼下他們還沒到家,恐怕這消息已經在村里傳開了。

“我知你說的,一會進村,老大和我去趟族長家,老二老三先回家。”

趙福祥幽幽的補了一句,這是打算將這事告訴族長,由族長解決了。

趙善林趙善川趙善河兄弟三人齊齊一看,紛紛點頭,

“爹,我曉得了。”*3

牛車晃晃悠悠的進了村子。

趙福祥帶著趙善林先一步下了牛車。

“老二老三,你們兩個趕緊回去,什么話都不要說,等我和你大哥回來。”

趙福祥離開之前,不忘叮囑趙善川和趙善河兩人兩句。

趙善川和趙善河自然跟著點頭稱是。

老趙家這一輩的族長,是趙福祥的同族堂弟趙福瑞,年紀要比趙福祥小二歲,今年五十,身體十分硬朗。

雖然管著整個家族的雜事,但平日里,趙福瑞還會跟著家人下地干活。

當年逃難,老趙家一共逃出來十二戶,共計五十六人,其中男丁就有二十八人。

當初和唐里正去了趟縣衙,男丁除了太小的五人之外,全都按人頭落戶,每人分了五畝水田八畝旱田和十五畝山坡林地。

現在經過四十年的發展,他們老趙家這一支也壯大了起來。

現住在上哇村的全族共有三十戶,人口三百一十六人,其中男丁更是達到了一百零八人。

這人多了,事自然也多了。

不說村里其它人家,單單他們老趙家這一族,人多眼雜,平日里冒出來的狗屁灶臺的事就不少。

趙福瑞自從當上趙家族長,就沒怎么安生過。

平日不是要處理族中的大小事物,伺堂修繕,就是忙著處理族里雞毛蒜皮又瑣碎異常的鄰里紛爭。

尤其是老趙家逃難過來,基本都住在西南角,又離得不算遠,這冒出來的矛盾可不就多了許多。

趙福瑞今日剛處理完隔壁兩家子的院墻紛爭,正頭痛的不行。

結果就聽到家中大兒子說趙福祥來了。

趙福瑞趕緊從炕上坐起來,穿好鞋下地。

“老大,你福祥叔咋來了?”

趙福瑞一邊往院子趕,一邊開口問自己身旁的大兒子趙善州。

“不知道,不過我福祥叔輕易不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趙善州搖了搖頭,他沒和爹說趙福祥臉色看著不太好,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濃重的魚腥味,應該是剛賣完魚才回來。

居然不回家,還趁著吃飯的時候跑他們家跑,肯定是大事。

不過趙善州不敢說,便簡單回了句嘴,跟在趙福瑞身后。

父子二人一出門,就看到正現在院里的趙福祥和趙善林。

四人見面,相互之間跟著見了禮。

“二哥,你怎么過來了?”

趙福祥家中排第二,趙福瑞又是和趙福祥同輩,所以叫他一聲二哥也合適。

“族長,”趙福祥沉著臉,先是看了眼周圍,才道,“這事咱們得進屋說。”

趙福瑞見趙福祥如此鄭重,還叫上了他的稱呼,神色跟著緊張起來,“那快走。”

“家中沒人,二哥有事,還是進屋說才好。”

說著,兩人一前一后快步進了屋。

趙善州和趙善林看著,也垂著腦袋跟了進去。

不過到底是小輩,還是落后了一步。

趙善州偷偷拉了把趙善林,壓低聲音說,“善林哥,福祥叔要說的到底是啥事?”

趙善林看了眼趙善州,也沒有刻意瞞著,“今兒,我們兄弟和爹進城賣魚,看見了福成叔,他那出了事。”

趙善州聽了,頭疼不已。

屋里的趙福瑞更是被趙福成的做法氣得不行,這趙福成干出來的破事,還真是夠讓人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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