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如顧

第一百五十七章 煩

第一百五十七章煩

第一百五十七章煩

作者:銘杏兒

老道士捏著銀票,還在顧綺后面高聲喊著:“哎呀,大兄弟,俺可是京城靈乩衙門的人,算得可準了!算算吧!”

大約是如此順利就到手鈔票的原因,他喜得官話都忘了說。

不過說是要算,腳卻在原地紋絲不動,讓人一瞧就不是真心的。

顧綺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您究竟會不會算我不知道,靈乩衙門是個什么我不知道,但就沖您這口流利的東北話,才不信您是京城來的呢。

旁邊花樓里酥胸半露的花娘,賭坊里赤膊的打手,拍賣行的小伙計看見了全過程,紛紛發出了友善且肆無忌憚的笑聲。

這一幕于他們看來,著實平常又新鮮了。

平常是因為這老道士常上島來,極其好賭卻逢賭必輸,每每輸錢定要拉著人說“我給你看相”,好騙些錢財。

別說顧綺了,便是二當家,都被他騷擾過呢。

而新鮮則是因為,老道士今兒竟然真能討出錢來。

二當家新帶上島的人,竟是個傻子。

“老道士今兒可發財了,來玩兒呀。”花娘扇子遮臉,調笑道。

老道士呵呵笑著:“不了不了,老道掐指一算,今兒有桃花劫,怕是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可不敢去呢。”

花娘頓時拉長了臉,啐了一聲,又去和別人說笑了。

老道士捏著銀票,大步又跨進了賭坊,內心已是一聲嘆息了。

便是他躲在了這兒,也沒躲開呀。

三清祖師在上,他,該回京了。

顧綺在紙醉金迷的海島上轉了一圈回來,已是燈籠高懸之時了。

整座島比白日更加熱鬧了,站在這個院子里聽外面的笑語歡歌,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

不夜之島,真正的銷金窟,溫柔冢。

除了娛樂場所之外,往其余四島去的地方,都有長刀殺手護衛。

半天下來,顧綺已經看明白,這些長刀殺手不會在主島之上殺人,他們甚至不負責維護島上的秩序。

那些想要鬧事的人,自有各個場子的護衛解決,長刀殺手就算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是似乎每一個島上的人都懂得,凡有長刀殺手看管的地方,不能入內,定要繞行。

這是島上除了金錢至上之外,唯一的法則。

院子里很安靜,白日里那些人的氣息少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投入到海島的夜晚了。

二當家并沒有再來尋她,顧綺本要去瞧瞧平七葉,但正堂的仆婦客氣又禮貌地表示平七葉如今還在為大當家診治,大人暫且別見了吧。

哦,原來這院子里的仆婦還有會說話的。

顧綺站在正堂門外,能聽見屋中平七葉吩咐人取東西的聲音,自然就安心了,便沒有多生事端,而是跟著仆婦回了她的在院子東側的住處。

相較于其他地方的牢籠氣息,顧綺住的地方更像是客房。

屋內一切都整理干凈了,高床軟枕,紅燭明照,茶水是新的,洗漱的水是恰好的,連湯婆子竹夫人都已經備得齊全了。

除了屋中的四個婢女統統都是面無表情的,走路還沒有聲音,在這深夜之中,表現得更像活死人了。

顧綺不慣人服侍,自理著漱口洗臉,婢女們并不主動上前——反正她不開口,她們就不動作。

直看到她換洗收拾妥當了,其中一人才往前一步,語氣干巴巴地問道:

“大人還有別的吩咐嗎?可需要花娘或者小郎來陪侍?”

顧綺的那聲“沒有”還沒出口,就被后半句給震撼到了,手一抖,差點兒把龍門架推倒。

婢女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不妥的話,表情如常的木板。

不過顧綺覺得透過她的表情,她能看見對方心底對于“土包子”的鄙夷。

“呵呵……不需要這么熱情,你們都退下去吧。”她笑得非常僵硬。

婢女不再多說,只毫無表情地躬身退了出來。

顧綺一個箭步沖到門邊,用力將門閂上,在門口站了片刻,確定“忽然進來個陌生的、不穿衣的花娘或者小郎,深情款款表示大人,我是狐仙”這種會長針眼的恐怖事情不會發生,方才長舒了一口氣。

旋即取而代之的,便是濃重的疲倦之感。

對所有的事情。

諸事擾擾的起因,不過是林昭留給周慶娘的那一份小小證據,其余的事情都籠在霧中,和這個島嶼一樣,云山霧罩,不見全貌。

安兒、薛辰生、鄭家、海鹽縣諸吏、謝霽、二當家、長刀殺手、幕后黑手,每一個想要沖破或者維持迷霧的人,都在靠近她,試探她,研究她。

雖因如此,她了解了這些人所知的殘缺信息,將事情梳理出大致的模樣,但走得越遠,她越發現好像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冥冥之中自然安排似的。

或者說從她穿越的那一瞬間起,一切就注定該由她揭開、了解。

所謂主角光環。

但講理,真正的主角光環,難道不該是把原主的記憶直接塞給她,讓她手提長刀沖到敵人面前,高喊“兀那狗賊!還我性命來!”

噫,哪有懵懂無知,還得自己摸石頭過河的主角光環?

而且她眼前的不是河,是海呀!

上島確實是一招險棋,尤其是那天看見鄭三爺忽然的癲狂之后,她就猜到了鄭娘子為質的可能。

是以在這種情況下,她和平七葉上島的結果,就是平七葉也要留在島上為“質”。

縱然二當家幕后之人已不再懷疑平家,但她將平七葉帶出來這個事情,還是會令那些陰謀家猜疑,究竟為什么還有人對她感興趣。

試探、猜測、猶豫不決,就會成為形成微妙的平衡,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平七葉暫時會很安全,但留給她做好掃尾的時間,同樣不會太多。

鄭家造成第一艘鐵甲火船的時候,便是陰謀家們開始得意的最初之時,也是攻下這易守難攻的海島,唯一的機會。

摸清如何繞開暗礁、如何躲避暗哨,她還有一個下島的機會,但是其他四座小島的布置,就很難了解了。

她任務繁重,豈料橫生出個神叨叨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指著她的朱砂痣時,無聲的口型是六個字:鎮南侯,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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