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沉淪

第二十三章 虛與委蛇

梁晨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是什么來路,不過聽對方和李斌說話的語氣,他也能判斷出一二----這個家伙至少應該是與李斌等量級的紈绔!

伸手與對方相握,梁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既然是誤會,那么我把這位同事接走,郎公子不介意吧!?”眼前敵眾我寡,對方又主動給臺階下,他要再一味的強硬下去,那可真就是傻B了!他就是再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他憤怒于李斌與這個郎公子的所作所為,但并不等于他會因此失去理智而和對方硬碰硬的蠻干!

“當然不介意!”郎白羽心里頗為不爽,但臉上卻是笑容依舊:“梁隊,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坐下來喝兩杯怎么樣!?”

“郞公子盛請,我怎么會不識抬舉!”說了一句連自己都頗覺惡心的話,梁晨轉身望著馮燕,劉志剛等人,不動聲色地道:“馮姐,你先把張姐扶回去休息,我陪斌少,羽少喝兩杯!”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張語佳帶出這個危險的地方,他一個人與這兩幫家伙虛與委蛇,就算最后鬧翻了,大不了躺倒他一個便是。不管怎么說,他是縣公安局的治安大隊長,他就不信李斌和那個郎公子敢對他下死手。

馮燕望了梁晨一眼,臉上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她走過來扶起處于迷醉狀態的張語佳,然后與劉志剛,曲小兵,金俊民三人離開了這所‘昊’字豪華包房。

“下去吧!”李斌向怔著的大堂經理江易成揮了揮手。

看李斌臉上并未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江易成不禁暗松了一口氣,帶著英雄無用武之地的保安小隊出去了。而清醒過來的強哥眼珠一轉,上前給了倒在地上的兩個手下一人一腳,罵道:“少地上裝死,還不趕緊起來給梁隊道歉,MD,老子讓你們動手了嗎!?猴欠的!”

兩個倒霉的家伙哼哼嘰嘰地從地上爬起來,強忍著痛擠出笑臉向梁晨陪著不是,然后就被強哥象攆狗一樣趕出了包間。

強哥轉過頭,向梁晨伸出大姆指贊道:“梁隊,不是兄弟我捧著你說,我這兩個小弟平時一個打幾個都沒問題,沒想到在梁隊手下連一個照面都撐不下去!梁隊的身手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梁隊不要怪兄弟的魯莽,我干了這杯,算給梁隊賠罪了!”

說著,強哥拿起茶幾上的啤酒,一飲而盡。

梁晨看著這個見風使舵的家伙,心里縱然是十分厭惡,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計較。他大學畢來回來直接就參加了公務員考試。分配到和平鄉兩年半,平時很少回縣,所以他并不知道眼前這個強哥就是本縣最大的地頭蛇。

“我和斌子是發小。如果不見外,梁隊可以和斌子一樣稱呼我‘白羽’!”郎白羽頗為俊雅的面孔上笑容依舊,主動給梁晨倒了一杯啤酒,然后舉起自己的杯子,用誠摯的語氣道:“我這人最愛交朋友,相逢即是有緣,來,梁隊,咱們干一杯!”

“羽少太客氣了!”梁晨臉上泛起虛假的笑容,他自然不會稱呼對方什么‘白羽’,一來兩人關系還沒到那個地步,二來他也不想和這個家伙有什么過深的接觸!

一杯酒喝下,郎白羽似乎想起了什么,向李斌微笑問道:“斌子,聽你剛才的語氣,似乎以前就和梁隊很熟!?”

“當然了!?”李斌似笑非笑地望了梁晨一眼,然后從茶幾上摸起一支煙,旁邊的陪酒小姐連忙拿起火機給他點上。

輕輕吐出一口煙霧,李斌背靠著沙發翹起二郎腿,似乎毫不在意地指著梁晨說道:“記不記得上個月我掛彩回來那次,喏,就是這家伙下的死手!”

撲!正在喝酒的強哥忍不住將酒水噴了一地,他愕然地抬起頭,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梁晨。我操,牛B大發了,這家伙連斌少都敢揍!?

在這西風縣,斌少的老子就是天,在這片天的籠罩下,斌少可以呼風喚雨,百無禁忌。更重要的是,拋開這片天不談,斌少的行事果決,手段狠辣才是令他們這些地頭蛇折服的根本原因。

別說是遞爪子,敢瞪斌少一眼試試,保管打的連你媽都認不出來!

兩個陪酒小姐秀美的臉龐上也涌起難以置信的神色。她們實在無法想像,在西風縣還有敢向斌少動手的人物!

梁晨頗感意外地看著李斌,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把這件糗事坦然地講出來。話說像李斌這樣的紈绔應該是特愛面子,斷不應該在朋友或是下屬面前自曝短丑。說實話,他還真有些看不透這個嗜好玩弄人妻的李衙內!

“哦,那我倒真想聽聽其中的原故!”郎白羽先是一怔,隨后露出很感興趣的模樣,向前俯了俯身子問道:“斌子,你是怎么惹到梁隊了!?”

“問他!”李斌用下巴努了努梁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斌少看我不順眼,我也看斌少不順眼,兩下都沒忍住,所以動了手!”梁晨同樣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結果兩敗俱傷,雙雙掛了彩!”

“這才叫不打不相識嘛!”還沒等郎白羽開口,一旁的強哥就搶先笑道:“斌少與梁隊英雄惜英雄,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啊!”

你懂個鳥的佳話!郎白羽不屑地掃了強哥一眼,臉上卻是恰到好處地顯露出一份驚訝,拍手道:“還真像老魏說的那樣,斌子你和梁隊是不打不相識啊!”

李斌很是玩味地看了梁晨一眼,對方很明顯是給他留了面子,說什么‘兩敗俱傷’‘雙雙掛彩’,那天完全是他一味地被虐!

從第一次碰到這個年輕的警察開始,李斌就發現對方特別之處。在明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還肯為王文亦那個小所長出頭,說明對方有義氣;在知道他身份之后,沒有露出一絲的懼怕,說明對方有膽氣;在知道他身份之后,能迅速地找出他的弱點加以威脅利用,足以說明對方心機過人。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想通梁晨是怎么知道他手提電腦中的秘密的!

對于這樣一個人,李斌心里是頗為欣賞的,他甚至有把對方收為麾下的想法。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回頭找人探查了梁晨的底細,知道對方只是一個無根無底的小警察,只是因為抓獲三個綁匪而被縣公安局樹立為典型,并有可能調回縣局治安大隊工作。

李斌原本的打算是找機會將梁晨納入己方陣營,可誰知忽然之間,事情就變復雜了。梁晨抓獲了兩名公安部A級逃犯,隨后參加了受獎儀式,再最后竟然在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韓雷的提名下,被縣委縣政府破格提拔為縣公安局治安大隊長。而且更重要的是,市里傳出消息,梁晨與現任市委梁書記有著某種親威關系。

在這種情況下,李斌不得不改變原來的主意,由招收小弟變成平等的拉攏。這才是今晚李斌一反常態,如此地賣給梁晨面子的根本原因。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的奇妙與無奈。如果梁晨還是一個月前的普通小警察,那么今晚他就算是李小龍重生也別想安然離開,更別說拯救張語佳了。

處于絕對弱勢下的小人物,是沒有資格與上位者講條件提要求的!除了任人宰割而別無選擇,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所幸,現在的梁晨已經跳出了這個行列。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包房里的幾人頻頻舉杯,頗有幾分把酒言歡的意思。拋除心中對兩人的惡感不談,梁晨覺得無論是李斌還是那個市里來的郎白羽,談吐風度俱是不俗,如果不知道這兩個人的惡劣本性,他還真有可能交上兩個新朋友。

與李斌,郞白羽,強哥虛與委蛇近一個小時,梁晨終于借著馮燕打來的一個電話脫了身。

“斌少,羽少,家里有點事,我得先走一步了,咱們改天再聚怎么樣!?”拿著手機假意地嗯啊幾下之后,梁晨故作抱歉地向李斌等人說道。

“辦事要緊!我在西風還會呆一陣子,咱們有空再聚!”郎公子毫不介意地說道。

李斌卻是笑著提醒了一句:“電話留一下吧,梁隊,別到時想請你找不到人!”

與李斌三人互相交換了手機號,梁晨匆匆離開了。

走到大廳即將出門時,卻見那個叫江易成的大堂經理走了過來,恭恭敬敬地送上一張金色卡片:“這是斌少特意吩咐贈送給您的,憑這張金卡您可以享有在金色年華完全免單的特殊貴賓待遇!次數不限,消費金額不限!”

“替我謝謝你們斌少!不過這卡……!”梁晨皺了皺眉頭,心說李斌送的這個禮物份量不輕啊!

“斌少特別囑咐,讓您務必收下!梁隊,您就不要難為我這打工的了!”江易成彎著腰,扮出一副愁苦的面孔,似乎梁晨不收他就會大難臨頭的模樣。

“那我就不客氣了!”想了想,梁晨微微一笑,從對方手里接過金卡,信手放進衣袋里,轉身走出了金色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