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生歌

第九章致遠

不知木致遠是摸準了這一點,還是無意之舉。偏偏笙歌這個人不大喜歡欠人家人情,也罷,他既說了,應了下來,算是抵了他剛才在祖母面前替自己說話的人情,兩清了。

笙歌說:“我那平時是收藏了些書,用來沒事打發打發時間的,也不知合不合三弟的喜好,不過三弟既然開這個口,回頭跟我去清瑾苑看看就是。”

聞言,木致遠又驚又喜,笙歌這么干脆的答應下來,他有種受寵若驚。相比一母同胞的木嘉婉,他更愿意向這個話少性子沉穩的長姐靠攏,總覺得她與一般女子不大一樣,但具體說不上哪里不同,大概是出于感覺吧。也有可能是笙歌自小痛失母親,他作為男子,心生出想要保護這個長姐。

笙歌的性子,郭氏了解,因為去世的蘇瑾秋,一直不怎么待見陳雪婧,雖不大贊成,但念其從小便失去母親的份上也是能理解的。今日笙歌沒有直接拒絕木致遠,郭氏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剛剛她還替這個孫子木致遠擔心來著,如此,甚好。

郭氏對木致遠囑咐道:“你長姐打小就喜歡看書,長此以往,書自然而然看得就多,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要多向她請教,都是自家人,你長姐肯定耐心跟你講解的。”

祖母這話,木笙歌竟半分決絕不了,她深深明白祖母說這話,是有意讓她和木致遠拉近關系。

祖母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笙歌靜靜地聽著,沒有做聲。

木致遠聽后,自然歡喜,這本就是他的初衷,有祖母這話,他往后就有了借口,想必長姐那邊也不會多加拒絕的。由此他十分感激這個祖母,總能在關鍵的時刻幫住他。

木致遠看了看笙歌微低著頭,臉色平靜,并未出聲,他絲毫沒有在意,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

說話間,一個甜美的聲音忽然響起。

“祖母。”

聽這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木嘉婉來了。來的還真是不偏不巧,往日這個時候笙歌請安過后就離開了養心苑,今日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居然在這碰上了。

木嘉婉身著一件粉色棉綢,茉莉花點綴于裙角和袖口間,身后是采伏那丫鬟跟著,笙歌特地看了一眼那個丫鬟,上次被打后,臉上紅腫依舊。

笙歌不禁生想,臉都腫成那樣了,這個木嘉婉還把她帶著,上次她身邊不是跟著兩個丫鬟嗎?

木嘉婉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朝郭氏請安,又向笙歌這邊招呼了一聲。

笙歌輕輕點了下頭,未言聲,目光隨后漫無目的落在別處。

“二姐也來了。”木致遠嘴角露出一些淡淡的笑意,說話時他已起身退到一邊,作出一副把位子讓給木嘉婉的姿態。

柳媽媽見狀,趕忙搬來一杌子給木致遠。

三個孫兒,難得齊聚一堂,最高興的莫過于郭氏了。

“今日你們三個難得一起到養心苑看望我這個老人家,祖母今日甚是高興,高興。”

其實不用說這話,郭氏那滿面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木嘉婉挽著郭氏的一只胳膊,撒嬌似的輕聲道:“祖母高興就好,以后嘉婉天天過來陪你說話,你可到時候嫌我煩就是了。”

話音剛落,木嘉婉向采伏遞了個眼色,采伏心領會神,上前一步雙手放于前作揖道:“奴婢給老夫人請安,見過大小姐,少爺。”

這聲音說的不低,引起了郭氏的注意,她擺手示意采伏起身時,無意間瞥見采伏臉上的傷。

這是被人才打過,所以傷勢腫的很明顯。

以為是木嘉婉讓人打的,郭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女,木嘉婉臉色如常,沒什么異樣。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想,采伏好歹跟她身邊多年,而且郭氏見木嘉婉對這個奴婢也是喜歡,怎么會下手這么重呢?難不成犯了什么大錯不成?

心里納悶的郭氏忍不住問起:“這丫頭做什么事惹了你,以至于你把她打成這樣?”

如果這丫鬟不是奴婢,換成是自己的孫女,郭氏一定心疼不已。

木嘉婉頓時一臉委屈,像是受了什么不白冤屈一樣,掏出手絹掩面而泣,:“祖母,你可冤枉嘉婉了,嘉婉平時連見了一只螞蟻都要讓路,怎么這般狠心打自己的丫鬟,這打........”她頓了頓,望了一眼木笙歌。

笙歌一臉平靜之態,看都沒往這邊看。這下,她似乎明白了過來,今日哪是碰巧,分明是木嘉婉故意帶著采伏過來。

父親那里,木嘉婉自然不敢說,可祖母不同,而且木嘉婉一向討祖母的喜歡,經常逗的祖母開懷大笑,她說的話,沒準祖母就聽進去了。

木嘉婉狠狠咬牙切齒,木笙歌,接下來看你如何收場,表面依舊一副柔弱委屈的樣子。

“這打怎么了?”祖母忙問。

木嘉婉回道:“這打,祖母得問長姐,她最是清楚不過。只是苦了我這個丫鬟,傷的這么重,不知何時才能好。”說完,一臉怯怯之意。

這事怎么跟笙歌扯上關系了?

一時間,不僅郭氏,連木致遠也看向她這邊。

采伏的臉傷的不輕,不是幾巴掌就可以做到的。他自然是不相信這采伏臉上的傷跟木笙歌有關,他的長姐平日里待在清瑾苑,寡言少語,待身邊奴婢卻真心的好,這些他略有聽聞。

木致遠年紀不大,看人的目光不會出錯,一個對奴才很好的主子,又怎么會下手這般重呢,所以,他的長姐不會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

二姐平日是任性了點,可今日當著祖母的面,她還不敢胡言。但是他的二姐言辭啃啃不像是在污蔑。

在他衡量這些話真假時,笙歌很干脆的承認了。

“沒錯,采伏臉上的傷,是我讓人打的。”笙歌望著木嘉婉,又補了一句,“只因她該打。”

說罷,除卻木嘉婉一剎那轉逝的得意笑,郭氏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而木致遠當場征住。

面對他們詫異的表情,笙歌并未感到意外,反而心中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個樣子。

如果她猜的沒錯,木嘉婉這招,看似無意,實則是有意為之,目的是想讓她在祖母這落一個壞印象。

不知怎的,笙歌這一句承認,讓木致遠的心微涼微涼的,他還準備如何要為長姐辯解,因為他不相信這事會跟她扯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