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探王妃

第25章 當堂審問

第二日蘇清墨醒來的時候,牧元璟早就起了。

蘇清墨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對穿戴整齊的牧元璟問道:“王爺的身體可無礙了?”

牧元璟浸濕布巾遞給她,“只剩些并不嚴重的內傷,養養便好了。”

蘇清墨點了點頭,牧元璟問起她昨夜從喬家回來后發生的事情,蘇清墨將古書上的記載和自己的推測告訴給他。

牧元璟心中有了思量,待蘇清墨收拾妥當之后,說道:“先到大堂用早膳,然后我們一同去清水鎮的衙門。”

蘇清墨問道“王爺知道了兇手是誰?”

牧元璟搖了搖頭,“目前仍舊沒有頭緒,但是若繼續這么僵持下去,對我們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試試看,能否從有問題的喬氏夫婦身上詐出線索。

兩人下樓的時候魏旭和裴臨還有方慕北已經等在了一樓,幾人用過早膳后便乘馬車到了清水鎮衙門。

清水鎮衙門自發現阿木尸體的那一日開始,便被隱世衙的人整個管理了起來,又因為清水鎮衙門的占地和內里的設施照比隱世衙有些差距,所以行走在清水鎮衙門內的隱衛們使得整個衙門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康四海早些時候得了消息之后,就老實地等在衙門內,見有人迎面走來,忙顛顛地跑上前,請安道:“下官恭迎臨川王,恭迎臨川王妃。”

牧元璟沒理會他,越過他往堂內走去,康四海忙跟上去。

魏旭在幾人后面,扯住康四海的衣領,面無表情道:“王爺辦案,閑雜人等不得跟隨。”

康四海只得不甘心地離開了衙門。

坐進堂上的牧元璟讓隱衛將在衙門口圍觀的百姓驅散,隨后問魏旭道:“喬氏夫婦醒了?”

魏旭道:“屬下讓隱衛將人押了過來,人就在外面。”

牧元璟理了理袖口,“帶他們進來。”

因著不是在京城隱世衙審案,所以蘇清墨和裴臨沒有回避,只同魏旭還有方慕北一起靜靜地站在堂下。

喬氏夫婦被隱衛帶了進來,兩人抬頭看到牧元璟之后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喬春生雙手杵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牧元璟拍了下驚堂木,“閉嘴。”

喬春生忙停下動作,不敢再發出聲音,反觀另一旁的喬林氏,雖然從進堂之后未曾開過口,可是面色早就變得慘白一片。

牧元璟看了兩人片刻,終于出聲問道:“本王問你們,你們的孩子現在何處?”

王爺的身份讓喬春生變得更加緊張起來,他磕磕絆絆道:“在...在草民的大哥家。”

牧元璟看向喬春生身旁的人,“喬林氏,你丈夫說的可是真的?”

喬林氏聲音平穩地道:“回王爺,孩子們確實被大哥接走了。”

“何時?”

“就在前日午后。”

喬林氏此時向旁邊掃了一眼,在看到蘇清墨的瞬間喬林氏眼中帶了些吃驚,她指了指蘇清墨所在的方向道:“那位姑娘見過民婦的兩個孩子,還送了他們吃食,那之后不久大哥和大嫂便來家中接走了阿木和小花。”

這時旁邊的喬春生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開口問道:“王爺,是不是草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牧元璟閉口不答,視線挪到喬春生杵在地上的雙手,“你手腕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喬春生身體僵硬了一瞬,忘記了還未等到牧元璟答案的事情,他用余光隱晦地看了眼旁邊的喬林氏,小聲答道:“不小心弄傷的。”

“誰弄傷的?”

喬春生沒說話,反倒是旁邊的喬林氏開了口,“回王爺,春生的傷是民婦弄上去的。”

牧元璟‘哦’了一聲,“可否向本王演示一番,你是如何弄傷他的?”

喬林氏的雙手握拳,并未動作。

牧元璟看了眼方慕北,“去將傷口比對一下。”

方慕北舉起喬林氏的右手放到喬春生帶有抓痕的手腕處,確認再三之后,他放開喬林氏的手,對牧元璟陳訴道:“回王爺,喬春生手上的傷口窄細,喬林氏的指甲無法造成類似的傷痕。”

“你可確定?”

方慕北答道:“屬下敢以性命擔保。”

他看著喬林氏,沉聲問道:“為何說謊?”

喬林氏緊緊抿住唇,看那副樣子是死都不打算開口的。

“無妨,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出實話。”

“王爺,我說...我說...”

喬春生急切的聲音響起,他不顧喬林氏的瞪視,將手腕上抓傷的真實來歷說了出來。

“草民手上的傷是阿木弄的。”

“為何他會抓傷你?”

喬春生轉頭看了眼喬林氏,咬了咬牙,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說道:“她脾氣不怎么好,生氣的時候經常會動手打人,大部分的時候是打我,有的時候也會打孩子。”

堂內的眾人都知道喬春生話中的她究竟是誰。

只聽喬春生接著道:“前日下午,她領著孩子們從外面回到家中,因為孩子們收了陌生人的東西,所以她說了孩子們幾句,阿木出口頂撞了她,她就動手打了阿木和小花,我在拉扯中也不小心被阿木抓傷了手腕。”

牧元璟的目光中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寒意,“事實當真如此?”

喬春生低垂著頭,“草民不敢撒謊。”

牧元璟看著堂下的夫婦兩人,若事實真的如喬春生所說,那喬林氏為何會死命的阻攔著他。

喬林氏的反應,實在不正常。

牧元璟并未再追問下去,讓侍衛將喬氏夫婦兩人安全第送回家中,當然,在暗中監視的隱衛仍舊沒有被撤回。

喬氏夫婦離開之后,牧元璟問魏旭道:“喬春生的大哥找到了嗎?”

魏旭點了點頭,“隱衛今早傳書,說喬春生的大哥和大嫂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估計正午過后要不了多久便會到。”

牧元璟眼中有光一閃而過,“等他們到了,事情的真相便也清楚了。”

用過飯后又等了半個時辰,便有隱衛進門稟報說喬春生的大哥和大嫂已被帶去了正堂。

幾人沒有耽擱,又回到正堂。

堂下跪著一對中年男女,從穿衣面料上可以看出家中生活條件尚可,女人一絲不亂的發髻上插著兩只珠釵,發上的珠釵不停晃動,她抬頭看向上首的牧元璟,咬了下下唇,眼內劃過一絲不安。

牧元璟揚聲問道:“堂下何人?”

男人率先開了口,“草民名叫喬望,京城人士。”

“旁邊的是草民的妻子,喬田氏。”

牧元璟聲音一沉,“喬望,喬田氏,你們二人犯下的罪狀是自己招,還是本王用旁的方法讓你們招?”

喬望神色不變,“草民不知要招些什么。”

牧元璟看了看仿佛對周遭情況毫不擔心的喬望,“本王不欲同你多費唇舌,你只需告訴本王,阿木和小花現在何處?”

喬田氏身體一僵,喬望仍舊不言不語。

牧元璟眼中泛著冷意,“不說?”

堂下的人依舊沉默。

“來人,賞喬望二十大板,本王看他能嘴硬到何時。”

堂內的隱衛拎著板子走上前,欲要放倒喬望。

“住手!”喬田氏撲在喬望身上護著他,“你們不能...不能打他。”

牧元璟擺擺手撤走隱衛,“為何不能?”

喬田氏嘴里不停地重復‘不能’,卻不再說旁的話。

牧元璟讓人拉開她,這回沒再作態,板子悉數落在了喬望身上。

喬望咬牙硬挺卻仍舊無法抑制住脫口而出的痛呼聲,喬田氏在一旁哭的涕淚橫流。

二十大板打完之后,喬望已經徹底癱在了地上,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裳,臀部偏下的部位隱約有血跡滲透出來。

牧元璟看著堂下的兩人,“你們是何時離開的京城,又是何時回去的?”

喬望趴在地上,抖著蒼白的嘴唇,“我和...我的妻子,未曾...離開過,京城。”

牧元璟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喬春生撒了謊,孩子并未被你們接走,是嗎?”

“是...”

“可據本王的侍衛查證,喬春生家的鄰居里,有人親眼看到了你和喬田氏在前日下午接走了孩子,你又作何解釋?”

喬望沉默半晌,硬抗道:“他在說謊。”

牧元璟嘴角的笑帶著涼意,“親眼看到的可不止一人,難道他們都在說謊?”

眾人的視線都放到了喬望的身上,一旁的喬田氏卻忽然嗚嗚哭了起來,含糊說道:“...就算孩子是我們接走的...可他們的死怎么會和我們有關?”

牧元璟的視線轉向喬田氏,“本王從未說過孩子已死。”

喬田氏的嗚咽聲戛然而止,面色驟白,似有昏厥之意。

喬望忍著疼痛一手支起上半身,用身體撐住喬田氏,另一只手護在她的肚子上。

他的動作讓牧元璟心中有了一個猜測,他看著一臉擔憂的喬望,“若你還不說實話,接下來的板子便會招待到喬田氏的身上。”

“我認罪,我認罪,人是我殺的。”

“為何殺人?”

喬望平靜道:“沒有原因。”

牧元璟始終不相信殺害兩個孩子的人是喬望,他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在等一個人。

好在那人很快就來了。

衛城從外面走進來,向上首的牧元璟躬身道:“王爺,您讓屬下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從察覺出喬春生夫婦的異常開始,牧元璟便從京城調來了衛城,讓他在暗中調查。

牧元璟冷然沉聲道:“說出來給他們二人聽聽。”

衛城直起身說道:“前日下午,喬望夫婦接到阿木和小花之后確實離開了清水鎮。只不過離開的時候,車里只剩了喬田氏一人帶著兩個孩子”

“你們別問了,我說。”

就在喬望仍打算閉嘴死撐的時候,他身邊的喬田氏頹然地開了口。

“人確實不是我夫君殺的,是我,是我不小心殺了他們。”

牧元璟冷聲道:“你不小心殺害的?那可是兩個孩子的命。”

喬田氏抖著唇,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我和夫君接上了兩個孩子,因為清水鎮還有些生意要處理,所以夫君讓我帶著兩個孩子先上路,他傍晚的時候會騎馬追上我們,在路上的時候,我提起了想要過繼小花的想法,阿木不同意,想要帶著小花跳車,情急之下我將他扯了回來,不想竟讓他撞到了車里放著的剪刀上面,剪刀從他的后腦插進去,當時人就不行了。”

牧元璟問她,“為何又接著殺害了小花?”

“那孩子看到他哥哥被我錯手殺死了,就吵著要跳車,沒辦法我只能死死地捂著她的嘴,她對我又抓又撓,始終不肯停下來,后來我氣急了,就拽住了她的頭發,將她一下又一下地磕向馬車的車壁,最后直到她斷氣了,我才松開了手。”

牧元璟淡淡地看了一眼臉色頹敗的喬望,“當時身邊有沒有其他人?”

“只有一個駕車的車夫...”

“車夫不敢惹事,我又給了他一些銀子堵住了他的嘴。”

牧元璟給了衛城一個眼神,示意他先離開去尋找車夫的下落。

只有找到了車夫,才能驗證喬田氏說的話是否屬實。

想起阿木的死狀,牧元璟沉聲問道:“是你割下了死者的頭顱,還把尸體扔進了豬舍中?”

喬田氏沒回答,一旁放棄了抵抗的喬望接道:“不是她,是我...”

不等牧元璟再次開口詢問,喬望交待道:“那天我辦完事后,沒過多久便追上了半路停下的馬車,我到的時候馬車里還坐了一個黑衣人,他逼著我割下了阿木的頭,并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帶著我把阿木的身體扔到了一間豬舍里。”

喬望有些急切地解釋道:“我不知道他為何要讓我那么做,只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我若不聽他的話,他便會立即要了我和妻子的性命。”

牧元璟盯著喬望,沉聲緩問道:“阿木的頭顱和小花的尸體埋在何處?”

喬望說出一處地址,牧元璟隨即吩咐隱衛去往喬望所說的地方尋找。

牧元璟拿起驚堂木正要拍桌定案,喬望的面上卻忽然帶了一絲笑意道:“王爺,您不能給喬田氏定刑。”

牧元璟眸色冰冷的盯著他。

喬望仍舊笑著,“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北燕朝刑法規定,若行兇者為懷有身孕之人,則暫時免除一切刑罰,軟禁于家中,以腹中胎兒出生為始,五年后再做判罰。

喬望的得意并沒有維持多久,在喬田氏的第一聲痛呼出來后,他便徹底慌了手腳。

鮮血不斷地從喬田氏的下體流出,浸濕了襦裙,也染紅了她身下的地面,她捂著肚子,忍住出口的痛呼,不可置信地看著喬望,“夫君,我有了咱們的孩子?”

喬望不停地點頭,“大夫告訴我的,說月份尚淺不能確定,但十有八九是有了。”

見他點頭之后,喬田氏開心地笑了起來,只不過笑著笑著就哭了,說話的聲音里有些帶喘,“我是不是...快要...失去他了?”

喬望不敢回答,他不顧身上的疼痛,膝行兩步跪在牧元璟面前,不停地磕頭,“求您幫我請個大夫來,求您了。”

牧元璟示意方慕北,讓他上前看一看喬田氏的狀況。

方慕北雖然是仵作,號脈看病卻也略懂些,只要不是棘手的疑難雜癥,他都可以解決。

他握住喬田氏的手腕,沉下心思。

片刻之后,方慕北站起身看向牧元璟搖了搖頭。

喬田氏近日憂思過重,心結難解,腹中的胎兒本就保不住,如今又驚懼過度,這才導致滑胎的同時又引起了血崩。

別說是胎兒,便是性命只怕也留不住了。

喬望不肯相信,他猩紅著眼睛,死死拽住方慕北的衣擺,嗓音嘶啞,“...求求你,救救孩子。”

他盼了十幾年的孩子。

不斷乞求的喬望沒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喬田氏已經慢慢地停止了呼吸,待意識到之后,他趕忙轉身抱起喬田氏嗚咽痛哭了起來。

他的頭顱埋在喬田氏的懷中,哭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地抬起頭來。

喬望神色恍惚地看著牧元璟,“王爺,我知道一個關于我弟弟的秘密,您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