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個權臣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易主(四)

陸韶怔愣一下,“郡主為何懷疑是他?在我看來,傅燕青反而是與此事干系最小的人。”

郭知宜也拿不出任何確鑿的證據,“我只是覺得,房樸的態度有些反常,他太過偏袒偷襲者了。房樸是父王的心腹,背叛父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若是偏袒某個人,必定是因為此人有大用處,而說起大用處……”

她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口,自嘲地笑笑,“罷了,說不定是我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你先交代下面的人去查漢陽的事情,王府里的事我來安排人手暗中查探。

動靜得小點,今兒畢竟是父王的好日子,何苦拿這些惱人的事端煩他。”

陸韶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我還返回前院,尋機會看看傅燕青的手。”

“傅燕青未必親自動手,他身邊的護衛你也須留意。”

“嗯。”

“等下,”郭知宜從袖籠里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喏,這個是給你留的,廚房備了不少零嘴發給今兒來的小孩,被我晨起去轉悠的時候瞧見,覺得味道還挺好,便給你也包了一袋。”

陸韶微愣,隨后失笑,邊抬手去接邊道:“連小孩兒的吃食都要搶,若是被人知道還有何形象可言?”

“這樣啊,那我可得好好把有損我形象的證據銷毀。”郭知宜非常遺憾地看了他一眼,挑眉,裝零嘴的荷包嗖地一下鉆回了郭知宜的袖籠。

陸韶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接了一手掌冷颼颼的空氣。

陸韶皺起眉注視郭知宜,神情竟似帶有幾分委屈,“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去?”

郭知宜雙手背后,后退兩步,無辜地睜大眼睛,“可我還沒送出去呢。”

“郡主……”陸韶苦著臉望向郭知宜,那神情立時讓郭知宜想起以前朋友家養的金毛,那只金毛一雙眼睛小得出奇,只有黑豆那么大,豆豆眼方還有兩撮深黑的毛發,像尾端下垂的眉毛,整張狗臉時時刻刻散發著憂郁的氣場,十分惹人“憐愛”。

郭知宜分神的這一瞬間沒躲過陸韶的眼睛,他眼疾手快,瞄準藏起小荷包的袖子就探手抓去。卻不料,春衣單薄,小荷包沒抓著,倒抓著了滿手的溫熱細膩。

兩人皆是怔愣在原地。

陸韶動作僵硬地低頭,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低頭生生拉出了分解動作的感覺。他眼睛一眨不眨,盯住那截被攥住的腕子,暖玉似的腕子,盯著盯著,耳根漸漸燒了起來。

郭知宜的手是很好看的,手指修長,線條優美,但沒多少肉,不軟,還覆著一層薄繭。陸韶每每握住這只手,心神總會不由自主地被手心的薄繭勾住,生不出別的念頭。

但郭知宜的手腕就不一樣了,纖細,白嫩,無端給他種一折就斷的感覺。這種帶著脆弱的美感放在郭知宜身似乎有些沖突,但看在他眼中卻另有一種高度的和諧。如刺猬張開的肚皮,在誰也不能靠近的尖刺下,存在只允他一人接近、觸碰的脆弱和柔軟,這點柔軟帶著天然的誘惑,刺激他的眼睛,只一瞬便勾起腦中許多危險念頭。

——想攥住不放開,想摩挲著感受溫軟的質感,想低頭印下一吻,想……

陸韶猛地回神,被飄到天的思緒臊得臉紅,立刻像被燙到一樣撒開手。

郭知宜一步也沒挪,慢吞吞地收回手,探究地打量陸韶的神色,“想什么呢?”

陸韶掐著手心繃住臉,忍住心虛,作出懇求的模樣,“郡主就別捉弄我了,給我好嗎?”

青年模樣拘謹,臉色和耳朵將青澀表露無遺,郭知宜的舌尖舔了下虎牙尖尖,從喉嚨里溢出一絲笑。

不遠處,有下人路過,低著頭很快離開,視線不敢掃向這邊。郭知宜偏過頭換氣,呼吸平穩下來。雖說她是挺想敲開陸韶的腦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一定是些有趣、甚至與那張正經臉截然相反的東西,但眼下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算了,來日方長。

郭知宜在心里遺憾地告訴自己。

她取出小荷包遞過去,“給給給,誰讓我總是拒絕不了你的請求呢。”

陸韶小心地收起,視線在她發間微微晃動的流蘇停留一瞬,眉眼間溫柔滿溢而出,笑了笑沒有說話。清亮的眼眸被一個人的身影牢牢占據。

郭知宜揮揮手,嘴角勾著清淺的笑,“我先去忙,晚點回見。”

郭知宜的晚點回見,原是打算婚宴結束后再見,然而計劃永遠趕不變化。

與陸韶分開后,她先是回了趟自己的懷安院,正巧撞前來看望白若靈的白延釗。

“小妹受了傷,走動不便,延釗先送小妹回府。”白延釗一如既往地翩翩有禮,“給郡主添麻煩了。”

這件事怎么說都是白若靈受了無妄之災,別人不纏不鬧態度良好,郭知宜自然得拿出更好的態度,“是府招待不周,讓白小姐受驚了,改日定當設宴為白小姐壓驚。”

白延釗友善地笑笑,扶著白若靈朝門外走去。白若靈面色泛紅,半個身子都靠在白延釗身,郭知宜看的牙酸,白延釗依然面不改色。

晉王府門外,馬車早已候在一邊。

白延釗動作小心地把人扶馬車,余光環視四周,見沒什么人往這邊看,方走近兩步,掀開簾子壓低聲音問道,“今日你真是意外摔倒的嗎?”

白若靈眼睛亮亮的,心想:白大哥的聲音真好聽。

直到外面又問了一遍,她一驚,回過來神,立刻壓下激動的心情,認真回想當時的場景,想著想著,表情緩緩變得委屈起來,“絕對不是。若靈明明看了,那路一干二凈,可不知為何突然就踩了一塊……一塊瓜皮。”

白若靈難堪地啟齒,“就像突然出現在那兒等我踩去一樣。”

這說法聽起來不著邊際,簡直像是胡扯,但白延釗的神情里卻看不出一絲輕慢,“你為什么忽然想走那條路,有什么人引導你嗎?”

“嗯?大哥懷疑這不是意外?”白若靈聽出話外之意,氣得咬牙,“別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后算計我,否則……”

“好了,”白延釗催促道,“我不便久待,你盡快想想,摔倒前是誰在你身邊,說了什么話?”

白若靈擰著眉頭回想許久,一拍手,“我想起來了,有位夫人告訴我那邊的牡丹開得正盛,我這才動了過去看看的心思。”

“哪家夫人?”

“……”白若靈可疑地停頓片刻,才道,“面孔很生,說是洛陽來的晉王妃的嬸娘。”

白延釗并未對此施加評論,只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府。”

“若靈聽大哥的。”

白延釗將人送走,慢慢踱回王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紅喜字,輕聲喃喃,“晉王妃……”

是剛過門的晉王妃想做什么?

不太可能。

她出來乍到,怎么可能知道白府送進王府的眼線是誰。

不是她,那到底是誰殺的?

郭知宜打理完白若靈的事情,扭頭又關心起史傾棠的腿,“怎么樣?好些了嗎?”

“本就沒有大礙,你太緊張了。”史傾棠將茶水推到郭知宜跟前,“坐下歇歇罷。”

郭知宜沒有坐,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灌。

“出什么事了?”史傾棠瞧見,挑眉問道。

郭知宜把丫鬟被人殺害的事情說了。

史傾棠思索道,“最大的可能便是,這丫鬟的身份不簡單,背后主使者為了防止被查出些什么,這才選擇滅口。”

“問題是有必要在今天嗎?”郭知宜不解。

“今天的王府固然防守嚴密,可人員混雜,也很容易渾水摸魚。”史傾棠道。

“或許是,等我好好查查這丫鬟的底細就知道了。”郭知宜按了按眉心,“你先坐,想去哪兒讓白蘇陪著,我去問問瑾瑤丟簪子的事兒,看這三樁事有沒有關系。”

“你去忙。”

郭知宜轉身出了懷安院,往后園女客云集處趕去,邊走邊思忖:“傾棠被燙傷,嚴瑾瑤丟了簪子,白若靈摔倒,丫鬟被滅口,一樁可以說是意外,兩樁勉強能算湊巧,但三樁四樁還能說是巧合?”

“那當然是不能的。”師屠的聲音幽幽地從郭知宜身后飄來。

郭知宜腳步停下,轉身卻沒有看見師屠的人影。

“在這兒呢!”躲在一處假山后的師屠招了招手。

郭知宜無語地瞥他一眼,“你在那兒做什么?”

師屠比了個手勢:“因為這沒人,安靜。”

郭知宜扯了扯唇角,無奈地往那邊移了幾步,壓低聲音暗含警告地問道:“你剛才說今天的事不是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疲憊滄桑的雙眼寫滿了“你今天要是不說明白就鯊了你”。

師屠告饒:“屬下只知道嚴小姐的事情不是意外。”

“為什么?”

師屠從袖中取出一根玉簪,干咳兩聲,“因為嚴小姐丟的那根簪子在我這兒。”

郭知宜險些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