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色

第98章 云中殿

“父親!”明黛忍受不住,正想撤開明謹的手沖出去,驟然,謝瀝瞳孔渙散...驟然啪嗒一下,倒在地上。

目光一閃的明謹忽然松開手,明黛這才沖了過去,呼喊著謝瀝。

謝遠沒看那邊父女情深,反而轉頭看著明謹,“知道我來了,不來見我,急匆匆回這里,就是給你三叔喂藥?讓他該昏的時候就昏,免得被我折磨?”

明謹扯扯嘴角,“我不明白父親的意思,三叔他只是身體不好,傷勢太重,扛不住而已,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蝴蝶奶奶的醫術不太好。”

扒著門看熱鬧的蝴蝶奶娘:“???”

關他什么事!

這倆父女不做人啊!

不過明黛恍然,看看昏過去的謝瀝,再看看明謹。

難怪她回來后第一時間跟自己去看了父親,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背著自己給父親喂了藥。

謝遠沉沉看了明謹一眼,忽然伸出手。

眾人看著滲人,以為他要打明謹,但最終,他也只是挑去她頭發上的一枚樹葉碎片。

“邋遢。”

冷漠孤絕,帶著點嫌棄。

親爹的那種嫌棄。

明謹:“....”

謝遠也不再多說,收回手,背負身后,淡漠強勢道:“跟在我身邊,不許亂跑。”

明謹跟著謝遠去了吊魂棺。

明黛站在門口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她在想一件事,吊魂棺那邊應該還沒結束廝殺,因為畢三還沒派人來報,可她大伯還是把明謹帶走了。

那邊難道不危險嗎?

危險。

但他更信任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女兒。

除此之外,他誰也不信。

明黛有了這樣的認知后,心中復雜,不為這個認知本身,而是她往年應該覺得十分厭惡不爽的,甚至還有嫉妒不甘之心。

不甘自己父親屈居人下,為人所威制。

不甘自己處處不如謝明謹,待遇天差地別。

但現在呢,她竟有沒覺得什么。

這才是她如今心中最不自在之事。

不過有一個問題,她大伯好像沒把軍隊全部帶走,反而只帶走了幾百個,其余全在城中。

明黛看著天空風雨尤在,不由沉思。

吊魂棺,此前明謹聽莊無血說過,知道這是霖州城幾十年來邪道發展的圣地,素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一代一代的邪教爭霸殺戮,最終見證勝利之地。

明謹一開始本以為只是盡顯邪教浮夸之風的地名,卻不想人家人如其名。

昏暗深谷,處處吊棺,那棺自然是很有些年頭的,明謹不由想起天狗跟自己說過的那些義莊。

這城中的義莊數量太多,看來不只是浮于表面的邪教意義,人家是有實用的。

明謹這時才見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前鋒探路,主動指導小心撬開了棺蓋,讓明謹他們瞧了棺里的物件。

尸體?跟尸體有些差別,一個人形大繭子。

“這是尸俑?”明謹一說,中年男子,也就是奇門遁甲高手兼內奸的伏煉大師就夸贊了她,“少主真是博聞廣識,這的確是尸俑,是煉尸與蠱毒一道融合的手法。”

明謹淡淡一笑,“真是勞煩這些邪道為此創新進取,代代相傳。”

伏煉一時也聽不出這人是嘲諷還是褒獎,對方態度很寡淡,情緒不外露。

他小心覷了下不言語的謝遠一眼,暗道果然是父女。

謀而后動,哪怕不知這尸俑的存在,也因為早知尸體跟蠱蟲的作用而早有猜疑,因此一點也不驚訝。

明謹的確不驚訝,反而對這些棺槨上的符文有些好奇。

“要不要給你拆了棺材板帶回去研究?”謝遠在邊上淡淡一句,談不上溫和,也不算嚴厲,反而有幾分冷淡的縱容,又讓人尷尬。

還好明謹不尷尬,。

“算了,有點臟。”

“嗯。”

然后兩父女就走了。

天天摸這些臟東西的伏煉:“.....”

感覺有被冒犯到。

外圍很多棺槨,內部卻多壁畫跟圖幡,看起來十分神秘古老,明謹目光在它們上面逗留許久,瞥過邊上跟謝遠說話的伏煉,不好多問,因此緘默,卻不想謝遠忽然提及了這些圖紋。

伏煉自然是無有不言,“主君果然睿智,觀察入微,從細小處見大文明。”

“什么大文明?”

“不知道。”

謝遠瞇起眼的時候,伏煉低下頭,乖順道:“此文明傳承久遠,能破解或知其來歷者,如今鳳毛麟角,如今布置這吊魂棺內外的人也不過是被人指導的而已。”

“血煉門門主?”

“是上代門主,這一代不過是三年前繼位的,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是謀害了上代門主才拿到的門主之位,對這些隱秘掌握不夠,讓人不能信服。”

“你想離開,也不單是因為這個。”

伏煉嘆氣,“主君說得對,主要是他的心太大了,本來占據霖州城已是兇險,時刻提防朝廷來剿,可他偏要對外面各種布置,說起來布局甚廣,圖謀遠大,其實就是軟飯硬吃,他撐不死,我們卻怕噎著。”

倒也可以理解。

前面還有陷阱,伏煉就過去幫忙剪除,看著此人背影,明謹深思一二,卻聽謝遠道:“不信他?”

“他是父親的人,談何我信不信。”

把父女隔閡分明得明明白白。

謝遠倒也不生氣,看了明謹一眼,“只要能給的利益跟保障足夠,沒有得不到的人。”

這是一種教誨,也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凡事都與人講道義。

世家規則,這本來也不算錯。

但明謹隨意一掃前方,驟見到山谷橫梁上垂掛的干尸,光線昏暗,戳戳尸影,她腦海中霎時閃過那一日昏沉雨夜,她匆忙推門而入時候見到的一幕。

往日摯友,紅衣吊尸。

她呼吸微顫,目光收回,垂眸淡淡道:“父親說得對。”

謝遠皺眉,但沒說什么,袖擺輕揚,往前走去,而他所過之處,身后甲兵殺戮而出,見敵便殺。

一動一靜,如同血云。

明謹忽然在想,也許某種意義上,她,或者他父親所在的謝家,于整個昭國,可能也是一種邪道。

有了烏甲軍的相助,塵煙漸平,往內看,竟見到古老的大殿,真如古時所字——南荒百道血中煉,巫衣千鎖云中殿。

“東北行武虛,西南走蠱巫,久聞霖州城近南荒巫文明,果然很有源頭。”

明謹站在大殿外如此感慨,正見到畢三帶畢十一過來復命,此前沒見畢十一,怕是在謝遠帶大軍進駐城中時,畢十一就帶人抄小道趕來了。

不過明謹也沒過問這個,反而是畢三主動跟明謹匯報了畢十一的調派,以為此前畢十一一直是跟隨她的。

明謹自然說無事,而畢三繼續匯報了三件事。

1,大局已定。

2,血煉門門主已被誅殺。

3,莊無血他們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