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官人

一百零九、王子騰出手

顯然史鼎沒有外表看上去如此威嚴肅穆,這些話說的,又親自來扶薛蟠,并不是虛晃一槍,可見是真心不愿意薛蟠跪下請安問好,“自家親戚鬧這些做什么?存周兄,”史鼎拉住了薛蟠的手,對著賈政笑道,“難不成有這樣好的外甥,就不讓我認這個親戚嗎?”

賈政的字是存周,故此史鼎如此稱呼,聽到史鼎這么說,賈政忙道,“愚弟絕沒有這樣的意思。”

“咱們這四大家,從來都是同氣連枝的,不僅僅是以前,現在也是如此,你們薛家以前久居金陵,和我們這三家素來少了些往來,如今卻是不妨,你既然是到了都中,那么日后自然可以來往密切些,算起來,你既然是認識云丫頭,那么稱呼我二叔,也不算是見外了。”

這話說的可是很穩妥很像是一個親戚家的長輩了,薛蟠有些受寵若驚,他入都以來所見之勛爵親貴,比如咸寧郡王、嘉義縣男等等,無一不是氣焰囂張的很,就是比如這賈珍賈赦之流,雖然如今爵位不顯,但是對著親眷多少熱乎,那是絕對沒有的,賈政也不知道是事兒忙,還是不耐煩管瑣事,說是要管教薛蟠,可素日里頭就少見的很,倒是這史鼎,放佛是鄰家大叔一般,很是親切溫和,這么一來,薛蟠到底是一下子就對著他有了好感,人就是這樣,對著態度溫和的人很難生出什么不喜歡的意思來,“二叔好,侄兒這廂有禮。”

薛蟠又要作揖,也還是被史鼎給攔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薛蟠的穿衣打扮,又看了看薛蟠的樣子,“這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人換一代人,如今這些少年郎,一個個是越發的出眾了,就比如這存周兄家的寶玉,還有這薛蟠賢侄,真是風華玉樹,矯矯不群,實在是比咱們這些個老頭子要強許多了。”

“小輩,不可如此謬贊,”賈政忙道,“還不快謝過你二叔。”

薛蟠笑道,“委實是不敢當二叔的夸獎,我這不過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除卻一些胡鬧讓長輩們擔心之外,卻也沒什么可過獎的。”

幾個人又分別坐下,“賢侄謙虛了,”史鼎眼神一閃,笑道,“誰不知道,如今這年輕一輩的人里頭,就是賢侄最是出眾了,咸安宮乙班班首,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當的。”

有人吹捧自己,薛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適才二叔說外頭因為小子而鬧出了許多紛爭來,我這些日子杜門不出,絕不沾染外頭的紅塵閑事,怎么會有什么衙門因為我的緣故而起了什么紛爭呢?這委實是有些讓人想不通。”

賈政有些不悅,他輕聲的呵斥道:“你還在這里頭說這樣的話兒!你可知道,因為你這胡鬧的事兒,順天府和兵馬司打起了官司,蘭臺寺和兵部隆卿兄那邊,也在御前爭吵起來了!”

薛蟠不明所以,聽到這樣的話兒更是云里霧里,他連忙叫天屈,“委實是不知道這里頭的事兒。”

邊上的清客連忙詹光勸解,“表少爺在家里頭不出戶,只怕是還真的不曉得外頭的事故,”幾個清客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外頭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薛蟠才知道這么兩三日的功夫,外頭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順天府率先發難,雖然這順天府尹在薛蟠投案自首的時候見勢不妙就溜出去了,素日里頭的性子也是綿軟的很,開玩笑,不綿軟怎么能夠在京都這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地當著親民官的,但性子綿軟并不是說就是泥菩薩沒有性子的,兵馬司來鬧騰算不得什么,可這東方納蘭居然敢親自駕臨順天府越俎代庖光明正大的來行事判案之權,這侵犯到了自己衙門的權力就算是泥菩薩也忍不住要怒火萬丈發作起來。

順天府當然不愿意招惹蘭臺寺,但炮轟兵馬司還是簡簡單單的,一下子就上折子彈劾兵馬司本職做不好,其余不該做的全做了,敲詐勒索蛇鼠一窩狼狽為奸,這樣的事兒,只要用心收集不勝枚舉,薛蟠都知道兵馬司的人和社會上的地痞流氓狼狽為奸,且最可惡的是他們還負責救火的職能,只要是不給錢,或者是給的錢不夠,他們就不救火,直接就眼睜睜看著火燒完才算數,最多就是阻隔鄰居不至于蔓延火勢而已,這一點真的是太可惡了。

而且五城兵馬司的存在就是削弱了順天府在洛陽城內的職權,你五城兵馬司緝拿盜賊,那么我順天府也要緝拿盜賊的,原本你交給我們就是了,奈何這五城兵馬司上頭有很厲害的上司衙門蘭臺寺,很多時候順天府根本就管不到五城兵馬司,這手里頭都沒有緝拿賊人之權,那么這個順天府的武官序列,比如這推官這些管理治安的必然就失了權柄了。

于是順天府朝著五城兵馬司攻擊起來,趁著薛蟠這件事的機會,彈劾五城兵馬司不作為亂作為,該干的事兒不干,不該他干的事兒瞎干,一時間大有要請旨取締五城兵馬司這幾個衙門的事兒。

蘭臺寺自然不肯,于是跳出來反駁順天府你就沒有冤假錯案了?你難道就是當代包公鐵面無私嗎?你照樣也是爛事兒一大堆,于是這又互相攻訐起來,好不可開交。

這原本也沒什么,什么衙門沒有和別的衙門打過口水仗,可就在今日早間,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的王子騰上折子彈劾蘭臺寺東方納蘭不尊律法,擅動刑法,違背諭令,越權處置,仗著蘭臺寺御史的身份欺壓其余衙門,種種罪行十五條,皆是觸目驚心,這么一下子,就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果說之前順天府和蘭臺寺只是小打小鬧之外,王子騰這么一下,可就是下了重手了。

這些罪名里頭樣樣都很驚人,特別是越權處理這一件事兒,王子騰就直截了當的說出了本朝這些年蘭臺寺最大的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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