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母子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懷德祠

“哈哈哈……”楚清突然笑出聲:“你說,為何看你這么生氣我反而很開心呢?”

介螭譏諷道:“哼哼,你也別美,我的廟是皇帝給修的,那叫官方認可,你這算什么?”

楚清:“我這叫民心所向!”

介螭:“那有個屁用!我那廟讓我當時就能回去,你那生祠呢?這半天了,天上一點裂縫的跡象都沒有,整一堆破云彩有個屁用!

唯一的用途就是我們還有機會點收拾值錢東西往包袱里塞!”

楚清往窗外天空看了看,是啊,倆人說話也有一會兒了,七彩云依然還在,卻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楚清:“你當時能回去,不也沒啥用?因為你當時不還是想回來玩兒么,可現在,你不想留在這兒了,卻沒有我就回不去!”

介螭捶胸:“……扎心哪!”

楚清:“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官方認證?”

介螭:“可能吧,我也不太確定,本來剛才天上有異象,我以為又要出現裂縫才讓你做好準備的;

可沒想到那些破云彩就掛在那里啥反應都沒有,我也搞不懂了!

現在能想到的就是,你的生祠和我的廟,應該還是有不同,才會導致現在的狀態。”

楚清倒是不著急了。

因為她算是聽明白了:所謂“時機”,不在于心愿是否全部得償,而在于功德。

剛才介螭說了,他用幾百年時間賺下的名氣與聲望、才換來某任皇帝的認可,給建了廟,而在他塑像歸到正位時“天空才出現裂縫”,讓其能夠跳出這個世界。

總結說來,就是功德到底算不算圓滿,不在于上天有沒有看到,而在于皇帝有沒有認可。

皇帝認可的標準,就是給他修了座廟。

這就是荒謬的地方——功德是否圓滿,不在于天道,也不在于人心中的道義,竟在于皇帝!

這也是最實際的地方——天道離百姓太遠、夠不著;人道歸統治者說了算。

且不管荒謬還是實際,楚清倒是覺得頗為解氣:“你那破廟竟然是皇帝給修的?哪朝那代的皇帝啊?

既然給伱修廟,咋不給你弄個玉石雕像或是銅鑄像啥的?再不濟也搞個木頭的?

你瞧我,不管如何被你瞧不起,老百姓可是實打實給咱弄了個麻石雕像,祠堂也是實打實的麻石磚蓋的;

就算有朝一日破損了,讓老百姓敲巴敲巴、砸巴砸巴,拿回家蓋房子、壘爐灶都能用得上,你那泥坷垃行嗎!”

“要不說你們人類最可惡、最陰險、最貪婪呢!”介螭突然嚷道:“皇帝撥款十五萬兩白銀,最后建成一個與農家院差不多大的小破廟,還是泥塑像,你說是為什么?!”

“噗嗤!”楚清樂了:“你是不是想說,你特別受皇帝重視,所以給了一大筆錢為你建廟,都是那些貪官污吏不好,才將你的廟修得那么猥瑣?

我可不這么看!

你琢磨琢磨吧,若皇帝真的很重視你的功績,會不監管修建情況?”

介螭語塞,半晌來了句:“那、那可能是皇帝被蒙蔽了視聽!”

楚清:“切!那至少也是個昏庸皇帝、糊涂蛋!哈哈哈哈哈哈……”

介螭翻著白眼看天,突然又高興起來:“你看看多久了,那七彩祥云還飄著呢,可裂縫在哪兒?沒有!哼哼,讓你美!”

楚清向外看了眼,果真,到這會兒都有一刻鐘了,七色云還在。

“沒裂縫?那就誰都走不了唄?你又高興什么?!”楚清反諷,接著笑:“不如你也借我的光欣賞下祥云?哈哈哈哈!”。

心里再急,也不能讓介螭撿了笑話看!

“哼!”介螭氣得的一揮袖子,燈花爆了一下就熄滅,都不等楚清反應,介螭就不見了。

楚清倒也沒急,反正光她自己急也沒用,介螭都沒搞明白呢,她又能如何?

倒是剛才擠兌介螭那興奮勁兒還沒過,楚清繼續把之前沒完全釋放的歡樂笑出來,都樂出眼淚了,抬手就蹭。

“砰!”臥房門突然被撞開,卓耀闖了進來:“老大?!”

楚清正抹眼睛呢,見卓耀惶急而又故作平穩的表情,不由愣了下:“嗯?怎么?”

“老大,你……這是怎么了?”見到楚清,卓耀的惶急褪去,但見到楚清正在拭淚,有些無措,小心問道。

剛才可嚇死他了!

仰著脖子看了半天七彩祥云,突然想起自己的職責,結果一低頭發現楚清不見了,登時嚇出一身白毛汗!

今天人多且雜,老大不會是出了什么意外?!

天降異象實在是擾人心神。

世人對不可理解且難以得見的自然現象總是充滿敬畏,那種敬畏超過一切。

因為他們認為那是上天的啟示,是神仙的指點,是超越凡世的大能力。

即便卓耀是永安公府的護衛長,可也是世間蕓蕓眾生之一,所以不可避免的被七彩云景觀牽走全部心神,讓楚清輕易就脫離了他的保護。

卓耀火急火燎地尋找楚清,終于找到了,卻發現楚清正在自己臥房里眼淚汪汪。

惶急和心焦一平靜下來,卓耀細膩的心思就回來了,他覺得自己“理解”楚清的心境——多年的奮斗,連上天都予以認可,降下七彩祥云,老大郁積心中的委屈,終于可以釋然了。

“老大,這些年你辛苦了,也受了太多委屈,是該哭一哭,你哭吧,我在外面守著。”卓耀溫聲勸慰。

說著,卓耀也替楚清辛酸起來,感覺自己的眼眶子也有些發熱,看向楚清的目光都帶了些水汽。

楚清:“呃……”

我對不起你呀啊對,我其實正琢磨啥時候能走哪!

為介螭修廟的不知是哪一任糊涂蛋皇帝,不過本屆大宣皇帝不算糊涂。

沒過幾天,“永安府百姓自發為永安公修建生祠,和風獻瑞,天現七彩祥云,經久未退,長達一個時辰”的加急奏報就呈現在皇帝御案之上。

七彩祥云,那可是神仙所駕之彩云,是祥瑞之兆,是福運的象征。

“這是天意,”皇帝說道,再沒有身為帝王卻受制于一介村婦的不甘心:“傳朕旨意:賜名永安公生祠:懷德祠;著禮部擬定碑記;著工部督監,為懷德祠所在之無名山修建上下山階。”

祥云哪,七個色兒的!

老天爺都首肯的人,老天爺的兒子還敢與之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