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歸

第四百三十五章 探監(一)

衛宗鏞夫婦被定罪,而朱太夫人屋子里的財物都被如數歸還,還留了城西的一處田莊作為生計之用,就是衛宜寧的奶娘林媽媽他們所在的那個莊子。又另賜了一座雖不大卻還整齊的宅子讓朱太夫人安享晚年。

邵家人苦留朱太夫人在邵府多住上些日子,待新宅院收拾停當了再搬過去。

老太太也并未十分拒絕。

衛宜寧在邵家歇了兩天,這天吃過早飯,收拾打扮停當出府去了。

衛宗鏞和包氏如今都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因是重犯,故而都關在單間牢房里。

衛宜寧來到這里,找到一位姓周的牢頭,道了個萬福說道:“周階級好,是邵桐大人叫我來的。”

說著遞上一包銀子。

那人接過銀子來連忙塞進懷里,低聲道:“你進去吧,里頭的人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只是時間不可太久,最多一頓飯的功夫。”

衛宜寧道了謝,那牢頭叫過一個小獄卒來,說道:“你帶她進去吧!”

衛宜寧隨著小獄卒走了進去,這不是她第一次進到監獄里了。

之前她探望過梅姨娘和衛長安,陰暗潮濕的牢房里關著不人不鬼的囚犯,血腥味和糞便的氣味令人作嘔。

但她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的神情。

衛宜寧選擇先來見包氏,獄卒把她領到盡頭的一間比籠子大不了多少的牢房跟前,用佩刀敲了敲柵欄門道:“衛包氏!有人來探監了!”又嘀咕道:“這女人瘋了,來看她做什么?”

顯然是對衛宜寧講的,衛宜寧不說話。

光線幽暗,包氏匍匐在地上像一堆爛稻草。

獄卒轉身走了,沒有誰愿意待在這牢房盡頭聞腌臜氣。

包氏的后背受了傷,只能在地上趴著。

衛宜寧的眼睛很快適應了牢里的光線,看到地上放著的碗里空空如也,不禁笑了一下。

笑聲很輕微,但包氏還是緩緩的抬起了頭。衛宜寧有種看到野獸的錯覺,在大雪封山的老凌河,她曾經連著半個月追蹤一頭受了傷的孤狼。

那頭狼的眼神和如今的包氏極為相似,絕望又不甘,狠毒且陰刻。

“夫人,這里只有你我,沒有必要再裝了。”衛宜寧的語氣還像往常一樣淡然無波:“又何況裝瘋實在挺累的。”

包氏不說話,就那么定定的看著衛宜寧,像是在審視,也像在思量。

“你來幸災樂禍嗎?”包氏幽幽冷笑:“我如今這狼狽相你可滿意嗎?”

“夫人,你知道你為什么會敗嗎?”衛宜寧的神情語氣和往常一樣,饒是包氏聽來也并未有任何的炫耀意味。

“哼,成王敗寇而已,有什么好說的。”包氏不屑道。

“是因為你不了解我,”衛宜寧道:“總以為我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去,因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哦,那你了解我多少?”包氏感興趣地問:“你的哪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夫人一直都以為我回智勇公府,不過是找一個地方存身,且貪戀富貴,想給自己謀個前程。”衛宜寧道:“但其實我是回來報仇的。”

“我還真是低估你了,”包氏道:“我錯就錯在對你太仁慈。”

“夫人,我聽過你說的許多話,數這一句最可笑。”衛宜寧道:“我從不認為仁慈這兩個字跟你沾邊,但你也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如今勝負已分,有些話還是說明白更好。”

“呵,勝負已分?智勇公府如今被徹底削了爵位,這也算是你贏了嗎?”包氏不以為然道:“事到如今我沒什么不敢承認的,你爹的確是被我們算計,你們全家被發配到老凌河去,而我們坐享智勇公府十幾年。若你最后能讓你弟弟襲爵,我也佩服你有本事。可你連最重要的爵位都沒保住,憑什么說你贏了?”

“你一向看功名利祿比什么都重要,但我不是。”衛宜寧道:“宏安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未必不能掙個前程出來,比賴在智勇公府受人詬病要強百倍。不過我也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因為衛宗鏞那等蠢材不靠祖蔭根本沒有別的出路。”

“你知道就好,我也是別無選擇。”包氏道。

“天無絕人之路,你怎么能說別無選擇呢?”衛宜寧緩緩搖頭:“你們若是能安分守己,到現在依舊過的是太平日子。”

“呵呵,太平日子?”包氏笑著反問:“整天在你爹娘面前低三下四的受窩囊氣嗎?!那還不如死了。”

“用家破人亡來換十年的榮華富貴,你覺得值嗎?”衛宜寧問。

“我不過是運氣不好罷了,”包氏依舊不肯認輸:“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爺不站在我這邊我也沒辦法。”

“夫人,不如我們來交換,”衛宜寧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也告訴我一個秘密。”

“你想知道什么?”包氏問道。

“當年都誰參與了陷害我爹?”衛宜寧問:“此事涉及到宮女,宮里必定有人插手了。”

“你的確聰明,若是你爹娘能像你這樣,只怕也不會落得那么慘的下場。”包氏道:“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的,我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秘密不秘密的也不想知道太多了。可你不一樣,你還想要繼續報仇,我偏不告訴你。”

“夫人如此是對我最后的報復嗎?”衛宜寧依舊不動氣:“看來夫人是不想知道衛長安死的真相了。”

“你說什么?!”包氏聽到兒子的名字立刻爬了起來,牽動了背上的傷口,悶哼了一聲。

“還有衛宜宓的事情。”衛宜寧道:“你到現在還以為是她運氣不好所以總遇到壞事嗎?”

“你是說這些都和你有關?”包氏雙手扒住牢房門咬牙問道:“是你害了他們?”

“衛宜宓的事也算不上是我害她,不過是將計就計,她的本意是要害我,只不過我技高一籌。”衛宜寧道:“她想讓我被惡犬咬死,但最后卻是她出了丑聞,我不過是把母狗發情的體液抹在她身上,衛大千金的名聲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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