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章語柔

子冥下意識去看女子，目光憐憫。

他記得，當初女子擅闖幽冥，將他的冥府搞的一塌糊涂，若不是他當初網開一面，或許那時，女子便會被聞訊趕來的天兵抓個正著，當年有一場大戰，戰況之慘烈，他雖未參與，卻從父神嘴中聽了個大概，便已覺心驚，帝丘與之陳年糾葛，他也多少聽到些，雖有些不忍，卻也不好插手。

“是我人魚一族對不住帝丘，當年我父神失手殺死四爺，這條命，若狐帝不嫌棄，便取了吧。”女子垂首，發絲垂落在臉頰兩側，看不清楚神情。

我怔了怔，四爺？我豁然轉身，死死的盯著女子，顫抖著聲線，“你說的，可是我家四叔？”

女子微不可見的點頭，我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二叔震驚過后，勃然大怒，越過狐帝，高高舉起手掌，掌心赫然金光閃爍，伴隨著他的怒吼：“原來果真是你這妖孽，原本我便覺得你身上的氣息頗為熟悉，沒想到竟果真是那叛臣之女！！今日，我便要替四弟報仇，殺了你這妖女，以慰我四弟在天之靈！！”

女子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她緩緩抬頭，清亮的眼眸中竟平靜如水，還有著一絲釋然。

父債子還，當年她父神犯下的殺戮，今日，便又她來還吧。

自再次踏上帝丘，她便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冤有頭債有主，如今，也是她還債的時候了。

“二叔！”水不棄一眨不眨的看著女子，驚覺自己叔叔殺意磅礴，他猛然回神，胸口忽然一股熱氣，他猛地推開了狐后，跌下床榻，掙扎著爬向女子，用自己的身軀死死的護在女子面前，倔強而堅定的抬頭，“若二叔要動手，便殺了棄兒吧！”

“你！！”二叔怔住，半晌，他放下手掌，甩袖側過身去，那一掌集聚了十成功力的掌心，到底也沒舍得落下。

“逆子！！逆子！！”狐帝氣的滿臉通紅，他顫抖著指向自己兒子，“你四叔被她父神誅殺，連魂魄都不曾剩下，你竟還要護著她？！！”狐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個一向恭順的兒子，竟會如此忤逆他，還護著仇人的女兒？？？

“好！若你當真護她，我不殺她，那便將她交出去吧！”好歹是自己兒子，狐帝心生惻隱，好半晌，他嘆了口氣，無力的開口。

“多謝狐帝不殺之恩！”女子垂首，靜靜叩首，聲音輕輕的，言畢，她攙扶住水不棄，兩人緩緩起身，女子溫潤的眼眸動情的看向水不棄，她微微笑著，“不棄，柔兒此生能遇見你，已是上天垂憐，更是柔兒的幸運，如今你狐靈歸位，柔兒已經心滿意足，此生我們無緣，若有來世，希望我能早些遇見你。”

那些她負傷的日子，是她這短暫的一聲最歡快的時光。

也是她最開心的時光。

她活了幾百年，早已忘記了開懷大笑是何種滋味，那些壓制在心頭的殺戮與責任，讓她喘息難當，這么多的日日夜夜，她無時無刻不在為了族落奔波，如今不棄的狐靈祝她將神礱修復，族人再也不必東躲西藏，她的使命已經完成，這么多年，終于了卻了一樁心事。

如今，她累了。

縱然知曉，落入那些天界仙人的手中，她的下場不見得會好到哪里去，也許生不如死，可現在的語柔，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輕松。

只是......

她靜靜的看著水不棄，這個讓她初見之時便動心的人，眼中萌生一絲不舍，時光真快啊，一眼萬年，這一眼，包含了她太多的不舍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