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名捕

186 名畫

慕容瑯驚道:“觀察這些作甚?”

“畫虎容易畫骨難,指的畫虎的風骨與氣勢難。繪人也是如此,必須進行長期的觀察,方可成,我要觀察到父皇的神態、氣度,還要觀察其他名將、隨從的神態,唯有這樣的畫,才會更為逼真……”

一幅好畫,不僅要有意境韻味,更要捕捉到旁人不曾發現的細微處,也就是世人說的逼真。

慕容瑯道:“可昨日,妹妹用近一天的時間就繪成了。”

“那繪的只是瑯哥哥一人,故而容易,若繪父皇平叛西北圖,則是一個眾相眾生圖,看似繪的父皇一人,實則要繪數人,而且氣勢的把握、色彩的搭配,這里面有諸多講究,絕非一朝一夕可成。

一部史書巨作,司馬遷傾盡一生心血。

一幅傳世之畫,往往是繪者嘔心瀝血之作。

其實,像繪瑯哥哥這樣站在我身邊,讓我照著畫最是容易的。”

皇帝想了片刻,“這還不容易,回頭朕著人傳話,讓忠武候、鎮北王等人穿上戰袍入宮。”

大總管接過話,生怕忘了他一般,“回頭老奴也穿上侍衛服。”

江若寧又不能推辭,著實是皇帝的眼神太過熾烈,尤其是聽江若寧說到“傳世之畫”時,那雙眸熠熠生輝,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一首詩詞,一部史書卻可以流傳千古,若這畫成為名畫,他們的容貌就能流傳后世。千萬年后,還能讓后人看到他們在紙上的風采。

皇帝大聲道:“就這樣定了,羊總管傳旨,著忠武候、鎮北王明日著戰袍,還有當年隨朕平叛西北的侍衛、武將也都穿上戰袍,散朝之后到上林苑待命!”

大總管連聲應“是”。

因皇帝一句話,江若寧出宮的計劃被打亂了。

眾人在翠薇宮用了午膳,各自散去。

容王帶著慕容瑯的畫像出宮,江若寧留了慕容瑯說話。

“哥哥幫我留意一件事。”

“妹妹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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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寧便講了這些年,陸續有名門幼女失蹤之事。又隱去阿歡之事。只說曾遇到一個女子,懷疑其身世便是當年失蹤的名門幼女,講了這女子的不幸遭遇。

“哥哥對京城頗熟,你認識的名門公子不少。你且打聽打聽哪里有肆意玷辱幼女卻不用擔心被罰之處。我答應了那個苦命的女子。一定要將這些禽\獸不如的壞人繩之以法。”

慕容瑯聽后更是氣憤不已,他雖然是嬌養大的,但他頗富正義感。罵了幾句,“妹妹,我會用心替你打聽的,待你給皇伯父繪好畫像,我就入宮來接你回家!”

“就有勞哥哥了。這件事,只可你知、我知,哥哥切莫再讓第三人知道,如果傳出消息,只怕我們兄妹就破不了案了,這也當是我們兄妹第一次攜手破案。”

“好!”

慕容瑯想著他也能抓壞人、維護正義,心下大喜,滿口答應。

夜里,太后宣江若寧去榮安宮用膳。

原來太后與太上皇決定遷往暢園行宮,他們在那里生活慣了,不喜歡時常被嬪妃等人打擾。

翌日一早,太上皇與太后的車輦浩浩蕩蕩地離開皇宮,一時間,江若寧只覺突然冷清了許多。

清晨,當年隨正興皇帝去西北平叛的武將清一色都穿上了戰袍入殿。

太子看著這陣仗,不由一陣膽顫心驚: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錯事被發現了?

正提著心,卻見武將們彼此打趣寒喧,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文臣們則面面相窺:“出了什么事?怎的今日有好些武將都著戰袍了?”

立有消息靈通的道:“從容王那兒得到的消息,這是皇上昨日下的旨,說散朝之后,當年隨他征戰西北的武將一律去上林苑,要請鳳歌公主繪一幅《正興皇帝平叛西北圖》。”

“是繪畫像啊?”

“這是普通的畫像么?這可是傳世巨作,那日的宮宴上,鳳歌公主所繪的《游西岳》那是何等的壯美炫麗,聽說昨兒鳳歌公主繪了一幅《公子如玉》頗得太上皇、皇上贊賞。”

楊左相聽到又繪了一幅,立時眸光一閃,“不知大人可曾見過?”

“我沒見過,但我聽說這《公子如玉》正放在京城名家字畫鋪里裝裱,散朝之后,下官便要前往一觀。”

散朝之后,武將們去了上林苑。

文官們結伴去瞧《公子如玉》。

江若寧則隨羊總管等人前往上林苑,彼時,皇帝騎在馬背上,眾多武將也各有各的造型,正等著她畫像。

這一次,江若寧拿是素筆,這是令內務府特意預備的,阿歡等人立在旁邊打下手,不停將修好的素筆遞給江若寧。江若寧每繪一會兒就換上一支,她的動作很快,這是素描,她要先把這些人采入畫中,若發現不合適的地方,也方便進行調整。

時間,在diǎn滴流淌。

從最初的興致勃勃,到疲憊不堪。

武忠候秦承嗣微擰著眉宇:這皇帝想起一出是一出,讓他們一群武將陪他們繪什么畫像,這都站了一個多時辰了,還不讓動一下。

誰敢動啊,皇帝都很配合地騎在馬背上,就連那馬后都像靜止了一般,他們這下面的人誰要敢亂動,還不是找罵。

可是……

秦承嗣道:“稟皇上,末將得去方便一下。”

皇帝對一邊立著的大總管道:“派人問問,繪得如何了?”

小太監道:“公主說,皇上可以自由活動了。”

皇帝跳下馬背,大踏步走到江若寧的身后,除了他的眉眼衣著躍然于紙,其他人都還是一團模糊不清,再看看另一邊的畫板上,用素筆已經繪出了他們所有人的輪廓,但那只是簡單的線條,一樣是模糊的。

“鳳歌何時能繪完?”

“有二十三個人,最快也得半個月后。”她望了一眼,“留下兩個人,其他人都退了,往后每天來三個人。”

小高子應了,“公主,明日哪三人來?”

江若寧指了素描板上的三個人。

小高子應聲,走近人群進行了安排。

江若寧痛苦的畫師生涯開始了。

每日散朝后,便有三人前來上林苑等待畫像。

所有人都以為江若寧只在白天畫,其實她夜里也在畫,畫的是另一幅,她實在沒把握將這樣有二十幾人的畫像繪得栩栩如生,但她可以盡量繪得讓皇帝滿意,同時繪兩幅,且是基本一樣的兩幅。

這日,來的是鎮北王與忠武候。

“二位都放松些,就像你們隨時騎在馬背上一樣,放松,對,一定要放松!”

阿歡把江若寧的話都學會了,見有武將、侍衛隨從來,往往會重復上幾遍,時不時提醒他們要放松。

轉眼便過去了十日。

已經在兩天沒見江若寧去上林苑了。

文臣們翹首以盼,所有見過《公子如玉》的人都認為那是一幅好畫,謝閣老更是連續幾天往名家書鋪里跑,每天都要站在畫卷前瞧上一兩個時辰,翰林院的溫思遠也是如此,每一次看似乎都能品出不一樣的味道。

經店家的提diǎn,眾人發現那幾樹竹葉畔的湖波倒映出容王的容貌,就讓畫卷充滿了幾分神秘色彩,一傳十,十傳百,到書鋪里瞧畫的人就更多了,連京城書院、農技書院的山長、先生也慕名前來觀賞。

甚至,還有各家喜歡書法的公子、小姐也來瞧畫。

“這畫上繪的是容王世子?”

有長得這么好看的人么?

沒瞧過的,一時不由芳心亂跳。

這畫繪得真實,真實到慕容瑯的笑容能深達人心。

又五日后,小高子稟報皇帝:“皇上,鳳歌公主所繪的《正興皇帝西北凱旋圖》已成,令奴才送來了,請皇上一觀!”

彼時,皇帝正御書房,突然地聽說畫繪好了,立時喜道:“來人,獻上來!”

畫上覆著一層紅綢。

大總管揭去紅綢,一幅門板大小的《西北凱旋圖》躍入眼簾,畫上的正興皇帝比現下更顯年輕,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穿著一襲戰袍,昂首挺胸,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握著寶劍,大總管緊隨身側,正笑著與一名侍衛交談,那侍衛一臉肅色,二十幾個人,人人的表情各異,溫鵬遠帽子微歪,而武忠候秦承嗣正反手撓背,歪著嘴,似正癢得難受……

皇帝看到這畫,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久久回蕩。

大總管道:“鳳歌公主真是神了,武忠候患有膚疾,每至彵病就奇癢難受。還有這鎮北王,年輕時候最是個跳脫愛玩鬧的,便是戴個帽子也定與他人不同。皇上,瞧,快看鐵騎大將軍,哈哈……他正在吃豆子。”

溫修遠最喜吃豆子,而且還是炒胡豆,聽說最愛的就是豆子下酒,如今是幾個孩子的父親,可這習慣還改不了。

小太監見皇帝心情大好,忙道:“大總管,你瞧你,捧著寶劍像捧拂塵,哈哈……還真是有趣得緊,這模樣繪得和你老素日里一模一樣。”

小高子跪在地上,深深一拜,道:“啟稟皇上,鳳歌公主說,今日她便要出宮去容王府,就不來與皇上辭行了。”

“朕準了!”頓了一下,皇帝朗聲道:“鳳歌公主繪西北凱旋圖有功,賞粉珍珠衫一件。”

“謝主隆恩!”小高子代為領賞,與大總管派的小太監去內務府取了珍珠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