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名捕

196 對質

江若寧對李觀道:“這到底是女兒家的閨閣,你是外男不好步入,且到前邊的涼亭等候。”又示意兩名侍衛莫要入內,自己帶了阿歡進了西跨院。

一進院子,就能看到一堵圍墻,將原是一處的院子隔成了兩處,東跨院有正房兩間,帶了三間廂房;西跨院也是如此,中圍墻上有一道月洞門,能看到那邊花廳里坐著一個如花的少女,正在飛針走線地繡嫁衣。

阿歡手捧著一只盒子。

七郡主挺著大肚,在丫頭和一個七成新綾羅的婦人攙扶下款款一拜:“小七拜見鳳歌公主!”

“小七,免禮!”

七郡主雖被稱為郡主,可她沒有封號,甚至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敏王爺妻妾眾多,兒女二十幾人,而這兒女的人數、妻妾的人數還在遞增,早已超過當今正值壯年的皇帝。顧妃、敏王妃爭權奪勢,互不相讓,早前曾有侍妾連連落胎,也至二人被太后訓斥數回,更受了重罰。后來,二人想開了,她們管不住敏王爺,大家都是女人,沒必要為難侍妾,不讓他們生兒子。

敏王妃想得簡單:反正我兒子是世子,將來要襲親王爵,就算要分家業,照著皇家規矩,我兒子也能得五成。剩下五成,又分成了兩份,一半歸得龍皇家候爵之人,另一半由其他的兒子平分。

敏王妃想的是讓自己的幼子得到皇家候爵。

顧妃則因沒爭取世子之位,想讓自己的兒子得到候爵。

為了分散彼此的注意力。就不停地讓對方花心思在斗寵妾上。

想留住敏王對自己的心思,看著她們的兒女,就得給敏王送美人,讓敏王多來自己的地方幾次,也刷刷存在感,畢竟,這種請封的奏章得敏王上遞朝廷,能在皇帝面前說上話的還是敏王。

敏王妃為了給兒子爭爵位,替敏王安排美人,顧妃有樣學樣。也與敏王安排美人。這送來送去。不知不覺,讓敏王后宅姬妾隊伍越發壯大,而這庶出子女更是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她們想的是:反正我兒子得到爵位@∞dǐng@∞diǎn@∞小@∞說,.◆.∞o

,就能多分家業。剩下的是一個兒子得。還是一百個兒子得。與她們無干,她們搶的是寵,爭是的利益。

七郡主起身:“謝鳳歌公主!”

江若寧看著她的肚子。似又比上回得見是大了一些。

一側的綾羅婦人急喚一聲“鳳歌公主”,騰地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請公主替七郡主做主!七郡主肚子里懷的是乃是青溪縣李觀的骨血,請公主成全!”

這婦人正是七郡主的親娘羅承儀,她是昨兒聽說今日江若寧要來,一早就來了雙姝院,想替七郡主謀得良緣。

江若寧道:“師妹,把禮物拿來。”

阿歡遞過一只盒子,“這是我師姐送給七郡主的禮物,里面有四塊貢綢宮緞,又有一套赤金紅珊瑚頭面首飾,當是提前給七郡主添妝。”

羅承儀喜道:“鳳歌公主是要成全七郡主?”

江若寧微微勾唇一笑,“你是七郡主的親娘羅承儀罷?”

“不……不敢當,賤婦是羅奉侍。”

親王府后宅妻妾尊卑有別:王妃一人,正一品;側妃二人,正三品;承儀四人,正六品;昭應六人,正七品;奉侍十人,正九品;通房若干,無品。

照矩,側妃的名額原是二人,但敏王府唯有顧妃一位側妃,這也是她能與王妃抗衡之故。再則敏王妃與顧妃的娘家、出身旗鼓相當,兩個皆有兒子、女兒,這也是二人爭斗幾十年的緣故。

敏王爺雖然花心,可這么多年,硬是沒再升一位側妃。

原來,就在前不久,敏王爺最得寵的美妾有了身孕,為討美人歡心,敏王爺降了羅承儀位分為奉侍,又晉了那美人為承儀。

照著皇家的規矩,五品以上的姬妾由皇后賜封,要登記造冊,可這承儀卻恰恰是正六品的位,正好不在內務府和皇后管理之內,但侍妾的人數卻是朝廷規定死的。內務府每年會照著朝廷規定的親王府后宅人數等級按時派放例銀、四季衣料等,若你府里的侍妾超過定額人數,則由親王府自行添補;若是少于這定額人數,多出的銀錢,便依舊歸親王府所有。這筆例銀隨著敏王爺的俸祿一并發放到敏王府。

“李觀公子就在雙姝院外涼亭內,小七、羅奉侍,不妨一同去見見。”

七郡主喜出望外:“觀哥哥來了?”

江若寧不動聲色,移步出了西跨院。

羅奉侍嘴里絮叨著:“鳳歌公主難得來一次,還沒飲口茶呢。”

江若寧道:“無妨,我在三皇嬸里那些坐了一陣,方才過來的。”

涼亭里,李觀負手而立,一襲銀灰色繡著《蘭亭序》的衣袍越發將他映襯得風\流倜儻,風度翩翩,頭上戴著一dǐng銀質鏤空頭冠,模插一根嵌著羊脂白玉珠的嵌銀釵子,一根銀灰色的絲帶匯于頜下,他原就生得俊美無雙,如今細瞧,更顯風度不凡。

“觀哥哥……”七郡主快走幾步,甜美一笑,就似要飛撲過去一般。

李觀連退三步,揖手道:“七郡主請自重!”

“觀哥哥。”七郡主柔聲輕呼,一臉委屈,眼里含著淚霧。

羅奉侍道:“李公子,鳳歌公主決定成全你與七郡主。”

江若寧冷聲道:“羅奉侍、七郡主,我何時說過成全?”

七郡主掠過一絲不解,“可你剛才明明說提前添妝……這不是說我要出嫁了么?”

江若寧掃視著七郡主的肚子,“你肚子都這么大了,難道還不出閣?我今日與李觀登門,就是想我們三人把話都說明白了。李觀說,他并沒有碰過你,那么七郡主,你來告訴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羅奉侍花容一轉,厲聲道:“李觀,你是不是男人?你糟踏了七郡主,難道你不敢認嗎?”

李觀端容道:“羅奉侍,我并沒有碰過她,她肚里的孩子是誰的,想來七郡主比誰都明白。”

七郡主淚珠滴落,她以為能成的,可他還是不認。

她要怎么辦?肚子這么大了。每日不敢邁出雙姝院,便是六郡主也不屑與她說話,她有親娘,還不如六郡主那個自幼沒親娘的,至少顧妃愿意替六郡主張羅親事,還愿意給她預備一份嫁妝。

可她呢?

母親原就是地方大員送給敏王爺的美人,母親的娘家只是地方上一個尋常的小戶人家,家業有限,并不能幫襯上她。

七郡主哀聲道:“觀哥哥,為什么,為什么你不肯信我?”

她要出嫁,要嫁給李觀,李觀無論是才學還是容貌都令七郡主動心。

李觀道:“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認?七郡主,當日我被李賞、李望兄弟灌醉安頓在來旺客棧,待我醒來你便躺在身邊,我可以肯定,自己并沒有碰你。”

羅奉侍張牙舞爪快速撲向李觀,李觀縱身一閃,羅奉侍又調頭奔了過來,如要吃人一般:“你這個登徒子!是你輕薄我女兒,我……要殺了你!”

李觀反問:“七郡主的遭遇令人同情,但輕薄他的絕非在下。”

一直以來,七郡主告訴羅奉侍,說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李觀的,羅奉侍堅信不疑,現在見李觀不認,氣急敗壞地撲向李觀,放開嗓門地叫罵。

罵聲傳到雙姝院里,正在繡嫁衣的六郡主微微凝眸:“出了什么事?”

“六郡主,好像是外頭涼亭方向傳來的。”

七郡主未婚有孕,這若在鄉野人家,不是秘密處殺,便是尋個人家遠嫁,也免累及其他姐妹的名聲。

可,敏王府是皇家親王府。

王妃、顧妃都只偏寵著自己的兒女,而七郡主親娘失寵住在北苑,連帶著她也沒人張羅婚事。敏王妃和顧妃也甚是奇怪,明明知道七郡主有孕,卻個個裝著不知,就連敏王也是不聞不問,仿佛出了這等丑事的是別人家。

六郡主的乳娘道:“羅奉侍還真是,出了這等事,不藏著掖著,還敢張揚開。”

不僅羅奉侍如此,便是七郡主也是個臉皮厚的,竟在宮宴上張揚,可奇怪的是:事后,敏王妃、顧妃、敏王爺都沒提她給敏王府丟臉的事。這亦讓整個敏王府上下猜不透他們的用意。

六郡主道:“莫要出事,我們去瞧瞧。”擱下手里的針線活,帶著乳娘、丫頭出了雙姝院。

如果能幫著勸上兩分,也算是皆大歡喜。

七郡主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與鳳歌公主搶男人,何況對方,原早就心儀鳳歌公主,無論是二人的身份還是出身,亦或是在朝堂的影響力,七郡主都難與鳳歌公主相提并論。

涼亭里,李觀毫無懼色,拿出一張紙,道:“在下這里有一封《招認書》,十六,念給眾人聽。”

他原想掩藏秘密,可李家二房和與七郡主齊齊欺騙,當他是好欺的,他若隱忍,卻絕不會任人欺凌。

十六朗聲誦道:“今歲二月十五夜,因與人爭美失利,我于畫\舫酩酊大醉,醒來后,我上岸回家,途經護城河畔柳林,意外得見一位綠衫美人……”

原來,今年二月十五,一個少年在護城河畔柳林初見七郡主驚為天人,他發現七郡主周圍無人相伴,一時間酒壯熊人膽,色心大發撲向了七郡主。七郡主一個嬌俏女兒,哪里抵抗得住,就被李望生生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