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家歡喜

第八十八章 真與假

第二天一早,她伺候蘇嬤洗漱,用了早膳,便帶人去給貴妃鈕祜祿氏請安。

目前鈕祜祿氏在宮里是除了皇太后之外最尊貴的女子,所以一早各宮的嬪妃,公主們都會在一早在她住的長春宮匯集,再由鈕祜祿氏帶領著,一同去永壽宮向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讓大家免了禮,便把目光直接投向夏茉的身上。

“蘇麻怎么啦?聽說夜里請太醫了?”宮里本就沒什么秘密可言,所以皇太后一早知道很正常,更何況是皇太后和蘇麻的關系一直很好,她剛入宮時,蘇麻沒少照顧她,感情深厚。

“回皇太太的話,蘇嬤只是身子虛耗,加之這些日子想是擔心部族,憂思過堪。身子便有些發沉了。請太醫看過,說是靜心休養,尚無大礙,茉兒已搬了些日常用品到大佛堂,好早晚照應。”

這是蘇麻一早教夏茉說的,她知道就算皇太后不問,德妃也是要問的。她管著后宮事務,自己萬一真有什么事,她若是不報給康熙,康熙回來就得找德妃的麻煩。

當然這也不算是說謊,其實有時孝莊談起,說想回大草原看看的時候,她也會恍然入夢一片青綠,只是她知道,就算回去了,那也已經不是再是她的家了。

“是啊,是啊,天殺的葛爾丹!”皇太后嘆息,葛爾丹一反,最先倒霉的就是蒙古各部。而皇太后、蘇麻的娘家就在大草原上,怎么能不擔心。夏茉一說,她馬上心有戚戚,再無一點的懷疑。

其實下面的宮妃們都知道,蘇麻是跟著太皇太后從蒙古嫁到建州的。那時她就是奴隸,從小就在孝莊的身邊長大,別說家里沒人了,就算是有人,她也得找得到才行啊!要不她還呆在宮里守著佛堂干嘛?但誰會無聊到去戳破這個謊言?又不是跟她們爭寵,就這么聽著好了。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鈕祜祿氏。

“你會什么?皇太后,要不派幾個得力嬤嬤過去伺候一下?蘇嬤可是宮里的老人,皇上也看重的,萬不可馬虎!”鈕祜祿氏白了夏茉一眼,正色地跟皇太后說道。

待她說完了,大家伙都怪異地看著一向不管事的鈕祜祿氏有些發愣!雖說是最尊貴的,可是后宮的鳳印可是在德妃手上,再說了,皇上現在可在外頭打仗,現在出這風頭干啥?討皇上歡喜還是討太后的歡喜?都沒多大用吧!

其實鈕祜祿氏才懶得爭那個寵呢!她早就對康熙失去了信心,不過是她看不得夏茉這么點孩子,還得去伺候一個老嬤嬤!

她看著是在說要派人好好照顧,又說蘇嬤是皇上看重的老人,其實也是無時不刻在提醒皇太后。蘇麻只是奴才,就算太皇太后跟前有臉面的奴才,也用不著一個格格去伺候!

在她看來,讓格格去伺候一個奴才,說出去不是笑死人?連帶著夏茉也要讓人瞧不起的,本來身份就尷尬,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也不是真讓茉兒伺候,不過是給蘇麻做個伴!哀家明白蘇麻的意思,茉兒一生下來就是蘇麻抱回去養的,現在由她們吧!”

皇太后輕輕嘆了一聲,在她看來,蘇麻也老了,就算這次能挺過來,也沒多少日子了。以康熙的意思,本是要給個皇子去照顧蘇麻的。可是蘇麻不要,只把夏茉留下教導,說白了,實際上蘇麻已經問康熙要了夏茉。只不過是夏茉是太皇太后說放在永和宮的,她不敢真的明要罷了。

皇子金貴還是夏茉金貴?現在夏茉搬過去伺候,對夏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真的康熙知道的,心里還不知道怎么高興呢!不滿地瞥了鈕祜祿氏一眼,現在她明白當年太皇太后為啥說傻子在宮里活不長的話了。真夠傻的!

鈕祜祿氏更不高興了,這是什么話,夏茉可是太皇太后宮里養的,皇上親自教育的。一下子降成奴婢養的,這可千差萬別的!正想為夏茉爭辯一下,夏茉拉住了鈕祜祿氏的手。

“娘娘,等蘇麻好一些了,茉兒去陪您住些日子可好?”

“真的?”鈕祜祿氏睜大眼睛,馬上放開那些有的沒的,雙手拉著她,顯得很驚喜。

“真的,等皇那克出回來,茉兒去求皇那克出。”夏茉有些感動了,想想鈕祜祿氏也夠可憐的了,這些年,自己被關了,小皇子們也就沒法去鈕祜祿氏那玩了,想來也是寂寞狠了。認真地點點頭,保證道。

“小壞蛋,討好貴主兒,就不要我了?白疼你了。”德妃輕輕地撣著袖子,故意裝做吃味的樣子。

“唉!皇太太,你把茉兒劈開,給娘娘們分分好了。”夏茉感激地對德妃一笑,撲入皇太后懷里。

話到這份上,大家也就明白了,弄了半天是鈕祜祿氏吃醋了,人家爭得不是皇上的青眼,爭的是夏茉的陪伴權。

夏茉怕直率的鈕祜祿氏會與太后起沖突,沖出來擋住的話題的深入,而會做人的德妃趁機轉移話題,讓大家都有臺階可下。

于是皇太后給了夏茉一個面子,哈哈的一笑。眾妃給皇太后面子一齊跟著笑,事情算是揭過不提。

夏茉心里知道自己這么做挺傻,鈕祜祿氏在宮里這么些年了,她的直率是上下都知道的,只怕康熙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真拿她怎么著,還能怎么著?無子無寵,占著個貴妃位置罷了。可是卻仍舊看不得她真的為了自己跳出來得罪人,而且得罪的還是皇太后和蘇麻!

告辭出永壽宮,夏茉親自扶著德妃上轎,她真心地感激剛剛德妃接的那句,不然,真不好辦。不經意卻看到錦慧那有些蒼白的臉。

“四嫂不舒服嗎?”雖然那天給自己上了眼藥,但看在四四的面上,也不想真的跟她把關系弄僵了,輕輕地問了一聲。

“沒事,茉格格惦記了。”錦慧強笑了一下。

夏茉看向德妃,德妃也收回了笑容,瞥了錦慧一眼,轉頭對夏茉笑笑,“好好照顧蘇嬤,那是皇上看重的老人。”

人啊,得對比,看看剛剛夏茉維護鈕祜祿氏,再想想她看到蘇麻喇姑一點不舒服就心急如焚地搬到佛堂去伺候,她不用想也明白,將來自己有啥時,只怕也就只能指著夏茉了。

兒子現在是住在宮里,可是進出后宮總還是不便的。媳婦道是天天來請安,可是看她那張臉,德妃就氣不打一處來。女兒現在養在太后宮里,想回去看看都不容易,將來是要嫁的,就算真的在京里挑了女婿也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反而是同樣是媳婦的夏茉倒是能常常進來看看自己,怎么說也是在自己跟前養的,任誰也繞不過她去。于是看夏茉的眼神也就更柔和了。

“是!等蘇嬤好些了,茉兒再回去給娘娘告罪。娘娘,茉兒不在宮里,您可要注意飲食,不可任性;還有老十四,四哥不在,那小豬只怕要翻天的,您抓點緊。”

夏茉其實還有點擔心老十上,平時,雖然她沒空,也會派人去招十四跟前的老嬤嬤們過來問話,吃什么、穿什么、短了什么,都一一問得仔細得很,有時也派小唐氏去看看。

她聽嬤嬤們說過,主子不上心,奴才們就更不上心了。于是阿哥們反而會受嬤嬤們欺侮,餓飯就是常事。夏茉自從十四入了阿哥所也就特別地在意這個,所以十四倒還算照顧得不錯。

“傻話,你孝順蘇嬤,我只有高興的,怎么會惱?老十四你甭管他,就是你和老四寵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讓他吃點苦頭,也是好的。你心眼實在,這宮里說假是真的假,可是說真卻實在真。”德妃輕輕地拍拍她的小臉,后一句說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剛剛夏茉幾句話,愣是快把德妃說哭了。想想,這幾年倒真是夏茉在照顧自己和老十四了,小小的年紀,真不容易啊!心里那個酸啊!再瞟了錦慧一眼,轉向小唐氏。

“好好伺候格格,格格畢竟還小,別累著了。蘇嬤那兒,短了什么,回來知會一聲。”

“是!”小唐氏帶著人小心地應著。

夏茉輕輕地放下轎簾,目送德妃帶著錦慧離開,才慢慢地轉回了慈寧宮。

“聽說四爺屋里的李氏又開懷了。”小唐氏上前一步,低聲地支應了一聲。

這幾年,雖說夏茉看著不怎么管人,可是身邊的人都是蘇嬤千挑萬選的,而夏茉怎么說也是蘇麻親自教出來的,再說惠妃本就是管家管人的好手,她跟著也學了不少。

身邊的幾個嬤嬤倒都是忠心耿耿,也有眼力勁兒。都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夏茉,存的也都是蘇麻喇姑的心思,咱們不害人,可是也不能讓人害了。

夏茉像是沒聽見,低頭走自己的路,小唐氏知道夏茉的習慣,她只聽事實,至于說分析的事,她不要聽,那是是非,不是她一個格格該聽的。所以說完了,她就退回了自已的位置,跟著夏茉慢慢地走回大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