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將

第58章 石博

馬車緩慢平穩行駛,栗父看她神情呆呆,一句話不說,猜想她肯定是被嚇到了。

被赤戎士兵抓去,又被打成重傷,別說是她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姑娘家,就是境安軍的將士也心有余悸。

“現在沒事了,都是爹和你娘不好,一時頭腦發昏,竟慫恿你出門才遇到了賊人。”

“這次回家后,好好的在府中呆著養傷,明天淳縣你舅舅家的幾位表姐妹過來,你們一起說話戲耍也不會太悶……”

常莞要過來?栗蔚云心一緊,石博的事情她該怎么辦?

她回過頭看著栗父,栗父面帶淺笑,目光平靜。

她忽然意識到不對,石博和她同時被抓的,關游等人不知曉,栗父該是知道的。栗父就算對她再疼寵,也不可能因此對自己徒弟生死不問。即便傷心避諱不言,至少也該流露出悲傷情緒,畢竟石博是他親手養大,視如半子。

“五師兄他……”她試探的喊了聲石博。

栗父輕嘆了聲:“他雖傷重,好在性命無礙,你不必擔憂。”

“傷重?”

他還活著?揪著兩天的心終于能沉下去。

“是境安軍的人救了五師兄?”

“是。多虧境安軍將士,以后若是有機會定時要報答他們恩情。”

她應了聲,又詢問栗父當夜的情形。

石博并沒有被赤戎兵殺害,他們不見神秘人回來,準備動身去救她,境安軍趕到。

境安軍在赤戎軍營先找到了重傷的石博,并沒有發現她。孟青楊救下石博后交給栗父等人勒令他們撤回去,隨后帶境安軍去尋她。

“阿爹說最初你們遇到了一個射短箭的神秘人?”

“是啊!此人古怪,不見其面還故意變聲,他只身潛入境安軍救你。后面也沒有此人的消息,你可曾見到此人?”

栗蔚云想了下,將關于胡茬士兵的情況簡單的給栗父說明。

栗父感慨道:“不知是哪位義士,為父若知,必登門酬謝。”

她目光慢慢的看向了車窗外,看向修縣的方向,心中反復的在琢磨短箭主人,胡茬士兵,孟青楊,安寧以及安寧背后的封州,這幾者之間可能存在的聯系。

緩車慢行,傍晚才回到修縣。

遠遠的便瞧見栗母在門前張望,這兩日她恐是茶飯不思、坐立不安,一心在記掛她。

馬車近了些,便瞧見栗母臉色蠟黃眼睛紅腫,不知道哭了多少場。她素來又是個喜歡哭的人,這次如此的驚險,怕是淚都沒有停過。

被栗父攙扶剛下馬車,腳步還沒站穩,栗母就撲上來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云兒,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

聲聲肝腸寸斷,聞者跟著動容,熱淚盈眶。

她忍不住落淚,心疼栗母。

哭了一陣,栗母才在陳嬤嬤的勸說下止住了哭聲,看著面前小臉清瘦煞白的女兒,又抽抽泣泣。她勸了兩句,也抬袖拭淚,在栗母和陳嬤嬤攙扶下進門。

回到閨房中栗母更是各種關懷的問詢,請大夫來給她看傷,吩咐下人準備各種補品,囑咐小心的伺候等等。

待栗母停下來,她也已經有些疲憊了,勉強撐著身子和栗母說會話,勸慰她不要擔心,好說歹說才勸的栗母回去。

次日,栗母一早便過來看她,送來熬好的湯藥和精心準備的早膳,陪著她吃完,坐了好一會兒,陳嬤嬤來回稟有貴客,她才不舍的離開。

她得了一會兒空閑,便去看望石博。

昨日回來栗母就一直在身邊照顧她,她也不方便過去看望,只是聽聞石博傷重昏迷,直到昨日午后才醒。

他武功不差,身體強健,昏迷兩三天,定然是內傷過重。

此時石博已經醒來,靠在床頭上由著身邊伺候的小廝松風喂著吃藥。

“五師兄現在感覺怎么樣了?”她就著燕兒攙扶的手臂走到床前。看到石博的模樣,大吃一驚。

石博嘴角一塊青紫,左臉貼著一塊白絹,將半張臉遮擋,白絹上有絲絲的血跡暈染。雙手的手腕處被纏繞厚厚繃帶,肩頭處露出一截繃帶。能看到的尚且如此,其他掩蓋在薄毯和衣服下面不知道還有多少的傷。

他面容疲倦,眼神有些迷離,見到她卻強扯著嘴角,大概是牽到嘴角和臉頰的傷,微微蹙眉收斂了笑意。

“已經好多了。”嘴巴張不開,聲音也含糊帶著沙啞。

看出栗蔚云擔憂和傷心,他勸著道:“不用擔心,大夫說皮肉傷,養養就好了。”

旁邊松風張了張口想說什么,最后咽了下去。

“大夫到底怎么說的?五師兄身上還有多少傷?”她問欲言又止的松風。

昨日栗父栗母等人只說石博傷重,她沒想到竟傷重如此。這哪里是養養就能好的?

松風看了眼石博,揣著小心道:“少爺身上就沒剩幾塊好皮肉,全都……”

“胡言!”石博語氣嚴肅,吐字不清不楚,“不過幾道傷看著嚇人罷了,你就會危言聳聽。”

松風不敢再多言,繼續的喂他湯藥。

石博只能小口小口慢喝,看的栗蔚云心疼。

“我來吧!”她去接松風手中的藥碗。

燕兒立即的拉住她,低聲勸道:“姑娘,你肩頭胳膊傷重,碗都端不穩呢,可別弄灑了。”

“今日好多了。”

松風遲疑了下,起身將藥碗遞給她,站到一旁。

石博嘴角微微的勾了下,笑的很艱難,也很難看。

“云妹竟是會照顧人了。”

“可別玩笑了。”

喂完湯藥,看著石博手腕纏繞的繃帶,動作很輕卻很快地撩起他袖子,卻見胳膊上也綁著很寬的一條。

石博忙要去掩蓋,不知牽扯到身上哪一處傷,動作僵了下慢慢的收回。

“五師兄是如何被赤戎賊人傷成這樣?”她心中愧疚更甚。

石博看著她未答,眼睛疲憊的瞇著,“云妹,我有些累,想休息會兒。”

知道他是找借口推脫,她也依他,讓松風上前幫忙,扶著他慢慢的躺下,幫他蓋好薄毯。

出了房門,她叫過松風詢問。

松風滿眼心疼的道:“少爺不肯說,但老爺和大夫都說少爺身上的傷全是狼牙狼爪留下。”

狼牙狼爪?

她驚愕的回頭望著緊閉的房門,腦海中浮現石博與群狼殊死搏斗的畫面。

赤戎士兵有一個殘忍的取樂方式,便是將抓來的俘虜放入他們圈養野狼的圍場里,投注相賭,他們把這種娛樂方式叫斗狼,因為丟進去的人沒有能夠活著出來,所以也叫飼狼。

如今不看石博的傷,她也能夠想象到,那是怎樣血肉模糊的模樣。

她囑咐松風好好的伺候,剛轉身,雀兒過來傳話,淳縣常家的幾位表姑娘過來了。